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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食肆_第3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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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今日临山的一面窗户上,中能看见有鸟儿从林子里惊飞而起。

  天快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过来许多怪模怪样的鸟儿,在山林间不住的哀鸣盘旋,它们的声音很是悲哀,好像在说:“可惜!”“可惜!”

  怪鸟叫过不多久,四郎就听到槐大在外头叮嘱小妖怪们,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让他们近日老实呆在有味斋里,哪都别去。

  把加料的蛋黄灌入最后一枚鸡蛋中,二哥和胡恪才带着一身寒气,从漆黑的夜色中走了进来。

  四郎给他两个各盛了一碗白米粥,配上先前蒸好的两枚肉幢蛋,以及一碟甜面酱。

  狐狸表哥抓起酒壶倒了杯酒出来一饮而尽,没头没脑地和四郎感叹道:“你瞧着吧,进去的人也不知道能出来几个……罢了罢了。”

  “什么进去的人?”四郎点燃一支蜡烛立在桌子上,端着粥碗在二哥对面坐下来。

  “今日坐马车来的那些,都是当世的名医和一些小有所成的散修啊。能把他们聚集起来,小盘山上如今也就剩一个住在别院里的冉将军如此能耐了。可惜,趟如这滩浑水,也不知还能活出来几个。”同是医道一脉,狐狸表哥不由得对那些大夫动了恻隐之心。

  “今晚上不论发生什么,妖族都不许插手。”二哥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显得很是冷酷。

  胡恪嗫嚅两句,到底还是没敢说话。

  这一日有味斋早早就熄灭了灯烛,连往日彻夜通明的两盏红灯笼也被取了下来。可四郎的心中一直碰碰直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怎么了?”二哥用手撑起头。

  “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四郎转过头,在黑暗中直视着二哥的眼睛。

  英娘在庙中上香是撞破了和尚偷情,加上她哥哥又是崔玄微身边的近侍卫,于是马随就奉命去余家提亲。半是拉拢半是威胁,也是临济宗惯用的手法。可惜余家不吃这一套,断然拒绝,不论临济宗如何找麻烦,咬着牙不肯答应这婚事。还带着一家人妄图逃出临济宗和马随的控制。

  加上崔铁蟾已经死,于是马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半道上杀死了余家五口人。余家的怨灵回到客栈中,伺机报仇,怪不得前些时日,马婆子总在门口骂街,说有人夜里朝他家院子扔石头块,泼粪水。可是因为力量太过于弱小,出了夜间这些小打小闹的恶作剧,英娘一家即使便做鬼,也根本无法靠近阳火很盛的马家人,因此一直没有成功。直到崔铁蟾归来后……

  二哥手里拿着四郎散在枕上的头发把玩着,说道:“崔铁蟾也算是个好哥哥好下属了。英娘虽然养出了毒蘑菇,马家人却不是她出手害死的。真说起来,也是咎由自取。而冉将军,就算死了疯了,这笔帐也该算在崔玄微头上,可双方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崔玄微也是为了自保而杀人。这些事情,便是去了地府,也是他们有道理啊。”

  这些事情四郎自己也能想明白,略微思索片刻,他再次问道:“冉将军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二哥仰面和四郎并排躺着:“就医者而言,夜光卵少量食用,能够让人产生幻觉,误以为自己看到了鬼怪。可是实际上,夜光卵中蕴含的少量毒素,有开阴阳眼之功效,同时还会让人身上的阳火降到最低,就是俗称的容易鬼上身。

  姓冉的这么多年杀人如麻,做下的恶事更是数不胜数,如今每到入夜,他的床前就立满了死人。昨夜我已经去看过了,那不过是个被吓得神志不清的疯子罢了,只以为临济宗要对他施行厌胜之术或者下毒,便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四郎这才长吁一口气,道:“怪不得我今日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早上起来就心惊肉跳的。”

  二哥笑了笑,把四郎揽入怀中,像对待幼童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没事,一切有我,快睡吧。”

  到了半夜,临济宗的山门内忽然起了大火,那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后世的史书上,称其为临济宗之变。

  在此役中,一贯和临济宗交好的冉将军忽然对宗门内的万千僧侣发动奇袭,有问鼎天下之力的冉氏经略中原多年,手下自然有一批能人异士。尽管他的军队苦战一日一夜后,终究还是不敌临济宗的大能,最后不得不放火烧毁了将军府,连同他最宠爱的姬妾儿女一起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但是冉氏的拔剑相向,却也给临济宗造成了极大地损失。

  尽管临济宗极力想要遮掩这件事,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很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临济宗为了彻底控制冉将军,不惜给其下毒,冉将军不甘心沦为傀儡,这才奋起反击。最后轰轰烈烈而死。

  大火熄灭之后,临济宗就宣称冉氏为“佛敌”,生来便是给人世带来厄运的魔王。但是与此同时,宗门的名声却也一落千丈。最糟糕的是,临济宗一贯采取的是扶持世俗势力,间接掌控天下的策略。太和山之变后,天下大大小小的势力忽然变得矜持起来,谁也不肯上赶着来做临济宗的傀儡了。

  等到第二年的春天,被烧毁的寺庙别馆的断壁残垣间也长出了离离青草。少去一方势力,三分的天下渐渐有了些安宁的迹象。

  这一日傍晚,冬节后三日在有味斋里大发议论的那个中年人又来到了店里。这回却是和姓黑的行商一起。

  四郎进去送菜时,听见那个中年人站起身,很激动地比划着:“国家的兴亡,因统治群体的贤明而决定,战斗的胜败,因人的谋略而定。一切神仙方术,都起不来作用。从古到今,有靠星象之术而成就帝王业的吗?就是像符咒厌胜之术,世间很流行,也颇有些灵验的时候。但数千年来,战争割据的时代,那时方术难道就失传了吗?也没听说过哪个皇帝、哪个大王,哪个将军,哪个丞相死于敌国的诅咒厌胜,其他就可以推想而知了。便是冉将军这件事,我也坚持认为不过是人心的谋划罢了,并不涉及什么鬼神!”

  把菜盘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四郎转身出来,就看到有味斋外面缓缓走过一位苦行僧,他满面尘土,拄根拐杖朝着夕阳而去。在血色残阳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孤独和凄凉。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晨坐在窗前,世界如一个路人似的,停留了一会,向我点点头又走过去了。——泰戈尔

本章甚至全文都不过想要表达出泰戈尔大大一句话里的意境而已。你萌快试着感受一下我的逼格^皿^

另注:天下大势这条线至此便算是走完了。剩下的不过是陆阀如何收拾河山而已。写完这章真想打上全文完三个大字啊摔!

☆、188·怀胎鸭1

  自打进了二月间,就有霏霏阴雨缠绵不去,远近黛青色的山峰全都笼罩在一层氤氲的水雾里,倘若初略看过去,就像一幅意境绝佳的水墨画。若是仔细看,那些腌臜的黄泥小路,以及山间小溪中漂浮起来的菜叶子,间或浮起一只死鸡,就能一下子将人从仙境拉回凡尘。

  二月的雨又叫做杏花雨,原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如今却连着下了一个月,沤得家里的被子都发了潮,泛出一股奇特的霉味。一大早起来,华阳就指挥着一群小妖怪,拿点了佛手香的熏笼熏被子。

  “哎,这天气可真是叫人没了脾气。若不下狠劲把里外都熏透了,只怕里面是会长虫子的。”熏被子的法门还是隔壁李婶娘教给华阳的,因此,今日这位热心的婶娘也在旁边帮忙张罗。

  在旁边抖被子的小花妖最害怕虫子,她用一只手捏着被子脚,战战兢兢地问:“被……被子里怎么会有虫子?是……是什么虫子?”

  李婶娘瞟她一眼,忽然压低声音,有些诡谲地说道:“婶娘现做着浆洗生意,什么怪事没见过?真是各种各样的虫子都有。最多的是一种肉眼看不到的灰虫子,也有黑色的小飞蛾。若是死人盖过的被子,还会爬出一堆一堆的蛆呢。”

  小花妖被吓得一哆嗦,又不敢扔开被子,半哭不哭的表情特别惹人怜爱。

  四郎在旁边听了,插嘴道:“不会吧。我平日里从来没见被子里爬出蛆来啊。”

  李婶娘道:“瞎,婶娘骗你作甚。去年腊月间,我就接到一床被子,是个高大的侍卫样人拿来的,托我浆洗,结果一拆开,被子里面全是一堆堆的蛆,吓得我啊,忙不迭把那被子烧了。后来也没人问我要过那床被子。”

  华阳笑道:“莫不是撞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婶娘道:“可不都这么说吗,吓得我连喝了四五个月的符水。偏偏今年正月里还出了日食,因此,我家特意在正月十六那一日烧过纸船,又去城墙上走过一遭,才算是去了霉运。”

  四郎看李婶娘个头矮,把被子都拖在了地上,就凑上去想帮忙。刚过去,就被那古怪的味道熏得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嫌他添乱,华阳挥手把他赶去了大堂。

  断桥镇上的小路泥泞难行,进山的路也被泥石流封住了。所以有味斋这几日客来客往,生意倒比往常好上十倍。

  雨天无处可去的街坊,以及被这珠子似的杏花雨困在半山腰的客商,全都坐在有味斋的大堂里,叫上一壶粗茶淡酒,一碟果子糕饼,灌饱了黄汤之后,大多数客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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