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妖禁_第90章

潮声渐喧Ctrl+D 收藏本站

  似是察觉到他紧张,与紫宵的尸体并排躺着的重桓反而轻笑着拍了拍他手背,“你捏我那麽紧,是怕我反悔不成?”

  “你知道不是。”

  “是啊,我知道,离曜总是相信我的,就像……我也相信魔帝陛下一样。”

  将移魂之事与溪羽说後,溪羽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已是强弩之末的离曜运功,自知自身灵力不及溪羽稳定,离曜也不逞这个强,但溪羽惨白的脸色让他实在难以放心,“大哥,”他试探着问,“会不会……失败?”

  溪羽沈默片刻,淡淡看他一眼,低声道:“八成把握。”

  “八成也行。”重桓挑起眉,“天下哪有那麽多十拿九稳之事。反正离曜你记着欠我一个大人情就好,今後我有了新的身体,一定会讨回来。”说着便转头望向溪羽,“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离曜还待再问,溪羽已然闭上双目,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黑色的雾气自胸口弥漫而出,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离曜看得心惊胆战,拳头死死捏了起来,唯恐移魂发生什麽差错。

  他一会看看黑雾中的溪羽,一会看看面无表情的重桓,只觉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脑子里走马观花,所有的画面纷至沓来,挤压得脑门子一阵阵生疼。

  重桓时而凶巴巴地骂他,时而撇着嘴生气,可更多的时候,他会轻轻亲他侧脸,“笨蛋离曜,我是你哥哥啊,你跟我闹什麽别扭?”

  明知他是个傻子,明知他认错了人,还这样哄他。

  为什麽?

  为什麽要默默地陪着他,一陪,就是三百年……

  好不容易溪羽收功,离曜仿佛已经在生死间走了遭,衣衫上的汗贴在身上,寒风一吹,冷得彻骨,艰难地张开嘴,慢悠悠问:“如何?”

  “估计再等半日,醒来的就是宵儿。”

  离曜刚松口气,却见溪羽痛苦地闭上眼,嘴角竟是淌出血水。

  “大哥──!”

  “没,没事。”溪羽摇摇头,靠在冲过来扶他的离曜身上,轻声道,“毕竟之前受了伤,休……休息会就好。曜儿……你把头埋下来,我仔细瞧瞧你。”

  不敢生柴火,便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洞口的树枝,稀疏地照进来。

  离曜脸上不是泥就是血,头发也乱糟糟地裹着泥浆,实在没什麽好看,溪羽却觉得,这是这几百年来,第一次离他的弟弟那麽近。看得那麽清楚,也感受得那麽清楚。

  “还记得,三百年前,你回魔界那次吗?”

  “记得。”

  “洛宸当着我的面把你娶回天界,当时我就想,这辈子,什麽都可以不要,什麽都可以不做,却一定……要把你接回来。”

  “可是哥哥,你也说过,你是魔界的天。”离曜低头看他,目中全是痛楚,“你怎麽能因为我,忘了你是谁?”

  “我既不是合格的魔帝,也不是合格的哥哥……”

  “不。在我心里,哥哥是最好的,哥哥无论做什麽,都有哥哥的理由。如果哥哥还不合格,那还有谁合格?”离曜转开脸,黯淡的月光在脸上落下大片阴霾,“连父王也……”

  溪羽攀着离曜,微微蹭起身,“父王怎麽了?”

  几兄弟原本约好,溪羽和紫宵劫囚场,离曜去见父王,最好是能带上父王,与几人一同逃亡。城门一片混乱,溪羽没见着父王,心里已猜到离曜功亏一篑。

  只是此时听来,似乎另有隐情?

  “曜儿,父王那边,可是有什麽变故?”

  离曜垂下脸,薄薄的唇抿了会,半响,才道:“父王这次……真的死了。”

  “什麽?”

  将当时的情形说了遍,离曜皱眉道:“父王嘴上说着恨,却要与天帝同死,哥哥你说父王这是,这是怎麽想的?”

  “父王担心单以你的能力,杀不了天帝,才会用这同归於尽的法子吧。”

  “可实际上我动手之前,父王已和天帝打了一场,两人都身受重伤,父王这才叫我代他动手。最後那一剑,就算杀不死天帝,重创他绝不在话下。可是父王冲了过来……”离曜轻轻眯起眼,“他冲过来了,我知道的,他想和天帝死在一起。哥哥……”言辞忽然变得激烈,“你为什麽从不告诉我,母後不是我母後,父王才是生我之人,而我另一个父亲……是妖王?”

  见溪羽被他质问得说不出话来,离曜也意识到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这等秘辛,岂是随便说得的。离曜本欲转移话题,溪羽却低声开了口:“一直没告诉你,除了父王不许,更重要的是……妖王并不喜你。”

  “又没见过,何来不喜之说?”

  “父王那性子,你也知道,看上了谁,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我……”难道是父王强来的?一联想到父王霸道的本性,再看溪羽脸色,离曜立刻明白自己不幸猜中。“原来如此,”恍惚地看向地上躺着的重桓身体,“以後见着妖界之人,一定要有多远离多远。”

  “嗯……”溪羽应了声,“天帝既已死,五界形势又将大变,洛宸一定会大力追踪我们,毕竟,他可以不抓回你,却一定要抓回妖二皇子。”

  “但另一方面,妖王定然在天界布有不少暗桩,准备接应我们。”离曜拧起眉,“也就是说,我们不但要应付洛宸的追兵,还要躲着接应之人。”

  “曜儿,怕了吗?”

  离曜摇摇头,目中一片坦然,“有哥哥陪着,我怕什麽?”

  两兄弟又说了会话,都是疲乏得不行,一方面是身体上的,另一方面则是心理上。离曜既盼望紫宵快点苏醒,又深觉愧对重桓,只得轻轻握着溪羽的手,像恨不能从哥哥那边多汲取些力量。

  溪羽的头靠着他的肩,似是已经昏睡过去,离曜凑过去刚要啄啄那两片毫无血色的唇,腹部猛然一阵锥心的痛。

  “捆妖锁”虽然还在身上,但没有月华在近处念咒,并不会发作,那麽是那个孩子……出了意外?之前一番打斗,绝无可能护胎儿周全,更何况离曜从未想过要护它!

  疼痛排山倒海而来,离曜先喘息着帮溪羽躺平,再寻了个较远的角落蜷起身子,打算强忍过去。然而事与愿违,本以为的一时之痛竟是绵绵无休,离曜性子再坚忍也低低呻吟起来,“哥,大哥……”

  眼睑被汗水打湿,睁眼极为困难,视线里仿佛蒙着一层雾,犹如陷入梦境,可那疼痛又是如此真切,几乎要将他击垮。呻吟越来越大,离曜一直在叫溪羽,溪羽却动也未动,心里一阵着急,摸索着捡起粒石子,想要朝溪羽扔过去,手忽然被按住。

  “哥哥……”眼前模糊的人影蹲了下来,“你怎麽了?”

  “宵儿?什、什麽时候醒的?”来不及与弟弟叙生离死别之情,离曜猛地抓住他,“去,去看看溪羽。”

  “有事的是你!”

  离曜摇摇头,使劲睁大眼,发现依然看不清面前人模样,只得作罢,一手撑地一手搂着紫宵胳膊,刚要站起来,双腿陡然一软。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