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_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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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鸠走了,就连无忧也被公西吾夺去了……

  “啪嗒!”公西吾侧头看了一眼,是无忧在玩他的笔,不小心落到了地上。

  他的视线转回到桌案前的聃亏身上:“少鸠真走了?”

  聃亏点头:“裴渊今日一早匆匆来说了这事,说是夫人派人快马送信给他的,他已赶去阻拦少鸠了。”

  “那就是说,她现在身边一个帮手也没有了……”公西吾出神地想了片刻,搁下手中笔,抱起身边快要把毛笔磨成秃头的无忧,放到腿上:“我们去见你母亲可好?”

  无忧眼珠转了转:“父亲说母亲在很远的地方,见不着。”

  “为父带你去见便不远。”公西吾说完这话才意识到他说的父亲是谁,再一次纠正他:“你只有我这一个父亲。”

  ☆、第80章 修养七九

  秦军眼看着就要逼近韩国王都,齐国也是时候开始动作了。公西吾原本是打算派人入秦去与易姜商议此事的,如今便改了主意,准备亲自去一趟。

  出发前,齐国忽然多了不少远方来客,这些人自中原大地、崤山以西,甚至是远从桑海匆匆而来,踏上临淄大地,直奔相国府。

  下人们被屏退下去,厅中摆好桌案软席。公西吾端坐上方,客人们皆是锦衣环佩,养尊处优的模样,却个个都恭恭敬敬在他眼前跪了下来。

  为首之人已发须皆白,垂首道:“适闻公子喜得麟儿,吾等特来拜见小世子,望公子赐予一见。”

  公西吾沉吟片刻,命聃亏去抱了无忧过来。

  一见到满屋子的人,无忧便钻到了公西吾身后,趴在他背上悄悄探出双眼睛来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公西吾捉住他的手将他带至身前,扶他端正跪坐好。众人便俯身再拜,俱是一派欢欣模样。

  老者叹道:“公子有后,实乃可喜可贺,待他日公子收复三晋,得登王座,世子荣膺太子之位,吾等也就心满意足了。”

  公西吾沉默许久,敷衍了一句:“待时机成熟,自然会有那一日,诸位放心。”

  众人欣喜再拜,当下纷纷献上贺礼,也不逗留,各自散去,来去迅速,像是不曾出现过一般。

  天气转寒,西北秦地北风狂嘶,穹窿阴沉,已是入冬的光景。

  易姜接连受了刺激,心思过忧,一个不慎受了冻便病了起来。先头几日不甚严重,这两天却越来越精神不济,靠着息嫦煮的药汤才缓和了一些。

  好几日没上朝会,秦王也表示了关心,特赐她去骊山离宫疗养。

  骊山之中有温泉,对于疗养最为有效。易姜躺在温热的池子里,一时恍惚又一时好笑,权势的确是个好东西,韩国在秦军铁骑下动荡不堪的时候,她还能泡在这里享福,这便是差别。

  一国的权势尚且如此,天下的权势则不可同日而语。也难怪但凡有点实力的国家都急不可耐地想要征伐天下。

  秦王之前还问她:“尝闻却狐所言,夫人提及‘皇帝’二字,不知何解?”

  其实根本用不着易姜解释,秦王早就有称帝的心。

  前几年他灭了西周公国,堂而皇之地将九鼎迁来了秦国。而早在他即位的第十九年,他就下诏自称西帝,还遣使入齐,要尊称齐湣王为东帝。

  东西二帝既立,便是要置其余各国于囊中的意思。然而齐湣王听从谋士谏言,未能答应,并有意联合诸国合纵伐秦,他只好被迫取消帝号,恢复称王。

  当初在齐国谏言齐湣王不可称帝的人,便是鬼谷先生犀让。

  真是世事无常,又似冥冥中注定,当初范雎与犀让一西一东,如今她和公西吾也是一西一东。这大概真的是鬼谷派的宿命,迟早都是要斗个你死我活。

  被那氤氲的热气蒸久了,思绪也乱的很。易姜胡思乱想了一阵,便出了浴池。

  侍婢连忙上前用软绢裹住她身子,扶她去软榻上揉捏伺候,端来汤药温水,不多时又奉上熏过香的华衣配饰,一件一件为她穿上。

  息嫦立在屋门外,待侍婢们都退了出去才举步进门,今日天气甚好,阳光充足,她自外间进了这温热缭绕的屋子,也没感到太大的温差。

  “主公,有远客至,您可要见?”

  易姜是来养病的,秦国官员应该都知道,谁会在这时候赶来打扰她?她本就觉得古怪,又见息嫦神色有异,便猜到这人八成是她不想见的。

  “何人?”

  “是……公西相国。”

  果然。

  “他来做什么?”易姜端起刚刚放温的药汤,一口一口饮下。

  息嫦斟酌道:“他没有直说,只说想见一见您,还好刚好您来了骊山,离了咸阳,也好叙话。”

  既然如此,大概是要说些不可外道的话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跟无忧有关。易姜放下药碗,伸手拿了架上的披风,边出门边系上。

  秦王年轻时受宣太后掣肘,没有实权,也着实放荡过一阵子。这离宫是他最喜欢的欢乐场所,往常见着漂亮女子便径自掳了到这里来寻欢作乐,以至于整座宫苑至今还带着些许旖旎的意味,装饰布置也不太庄重。

  易姜着人寻了许久才寻了间无人居住过的屋子住下,如今自然也只能在那里见客。

  她示意息嫦在外等候,独自进了屋子。难得天气不错,窗户却只开了道缝,透入一缕明媚的冬阳来,夹带了些许的风,屋中桌案上点着淡淡的熏香,也不觉闷腻。

  听见掩门的声音,公西吾自屏风后走了出来,立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似乎清减了一些,腰肢又细了几分,从那身狐领缠脖的厚重胡服里生生蔓延出几分娇软,脸色有些苍白,便愈发显得眉目颜色深了一分。也只在此时会叫人意识到她还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不是位高权重的秦相。公西吾本想问候一声,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齐相忽然到访,不曾递书入朝,也不知所谓何事?”易姜抬手请他就座。

  公西吾提了雪白的衣角端坐下来,复请她入座,显得分外有礼,不像多亲近的模样。

  易姜心里揣着心思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今日来此,有公有私。公事是想与秦相商议一下齐国出兵事宜,我本意在赵国,然韩国在前,秦齐夹攻,未免留两翼与他国,遂决议改向燕国,不知秦相以为如何?”

  易姜道:“燕楚皆可攻之,不过听闻楚国暗中投靠了齐国,也不知真假。”她眼波轻转,落在公西吾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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