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_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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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姜顿时想起当初的蔚山之行,他与范雎也是这样。这是鬼谷派的规矩她是知道的,当初公西吾给她的那卷鬼谷子典籍里就有此记载。通常是三年一次,无论鬼谷弟子身在何处,都会相聚在一起以棋做兵杀伐一场。当然也有个别拖延时间或者缩短时间的。

  她坐去他对面,看了看他的脸,在他看过来时又及时移开了视线。

  “齐国已占了大半燕国,赵国是关键,一旦伐赵结束,魏楚南北分割,无法联结,其实也就到了齐秦对抗之时。”公西吾执起一枚白子,忽然看向她:“我想与师妹比试一场,赵国为局,输了的人,必须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

  易姜捻了枚黑子在手中,轻轻摩挲,背着鬼谷弟子的名声行走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在比试关头就甩手说自己不是鬼谷弟子,未免有示弱之嫌。但她出于谨慎还是问了句:“你以前与范雎比试的结果是什么?”

  “他赢了,我答应与他合作。”

  “之前桓泽也是以此为由与你比试的?”

  “是,她输了,所以没能得到我。”

  易姜闻言托腮,脸上浮出笑容,说不出什么意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得到你了。”

  公西吾迎上她的视线,这张脸越发添了成熟风韵,哪里还能与当初那个瘦弱苍白的少女联系在一起。连外表都大不相同,又何况是内里。

  “得到我的是你,易姜。”

  “……”这话以前听到只会觉得他是为人直接,如今知道他心意,心情难免异样。易姜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又皱起眉来:“那你若是赢了我,又想我答应你什么?”

  公西吾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揉开她的眉心:“胜负尚且未分,师妹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易姜捉住他的手,心思一转,扔了黑子:“那你我不如直接实战比试,好过摆弄这些棋局,就在真正的赵国见真章吧。”

  公西吾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也好。”

  ☆、第87章 修养八六

  易姜会接受,其实是为了齐国那二十万驻军。倘若她赢了,就可以要求公西吾撤走驻军。秦王想要的是整个赵国,并不想跟齐国平分。恰好这个难题无法解决,公西吾此举未尝不是个机会。

  虽然距离她去齐国才过去几个月,但她实在想念无忧,竟然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一样。以往谈完话她不等公西吾开口便会主动离去,这次却没有,但也没有直接问起无忧。

  公西吾自然明白她心思,告诉她道:“无忧人来了,只不过这里是咸阳城,为防万一我没有带他进城。”

  实在也是因为无忧也离不了公西吾,少不得要带他出门。但这里是咸阳城内,耳目众多,他不好将无忧带来客栈,叫聃亏带着人与他留在城外安排好的住处,待见完易姜就得赶过去。

  易姜点点头,数次想开口提出接无忧过来的话,看到公西吾的脸还是咽了回去。

  时机本也不够成熟,还是再等等好了。

  公西吾忽然自袖中取出一份绢布来,递到她眼前:“惦记无忧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易姜接过来,展开一看,竟然是一幅绢画,细致地勾勒着无忧的眉眼,仔细计较倒也不是特别相像,但神韵抓的极准。

  “这是你画的?”

  “嗯。”

  画里的无忧笑咧着嘴,举着小拳头,手腕上还套着她当初为他做的手链,已经放长了许多,公西吾竟连这细节都描绘了出来。

  “我不知你竟还会画画。”

  “书画是自幼就要学的。”

  易姜点头,难为他想的如此周到。她将绢画叠好,纳入袖中,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师兄路上小心。”

  公西吾起身送她,大约是听了她的话,嘴角若有若无地带了丝笑,忽然问了句:“师妹是不是将以后都打算好了?”

  易姜没有回头,问了句:“何以见得?”

  “攻赵一事你没有丝毫迟疑,必然是做好了计划,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么?”

  易姜没有回应,她从入秦的第一天起就在给自己铺后路,这是必然的。秦国一旦达成目的,就不需要她一个女人在朝堂上指手画脚了。相国之位是她回避齐国的一个避风港,但无法长久,何况她还有无忧。

  她还以为此番见面,他至少会质问几句她利用他的事,但他到现在却只字未提。

  出门时天已黑透,客栈里悬满了灯火,她脚步匆匆地踏上回廊,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公西吾仍站在门口,目视着她的背影。恰好撞上他眼神,她不禁晃了一下神,又连忙收回,脚下不停地出了门。

  回到府上,刚走入大门就看见回廊上站着一道身影,易姜走过去问:“怎么,这是在等我?”

  身影慢慢走出来,被灯火照亮,不是却狐是谁。“夫人出去了许久,我不放心。”

  “你可比以前关心我多了。”

  “我依仗着夫人生活呢。”

  易姜好笑:“不用将自己放的如此卑微,你好歹也是个左庶长。”

  却狐上前一步与她同行,碍于身份稍稍落后一步,径自转移了话题:“夫人用饭没有?”

  “尚未。”易姜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息嫦自会料理这些,你好好养伤就是了。”

  “我已无大碍。”他垂着头,嘶哑的声音放低下去:“上次冒犯了夫人,我一直心有愧疚,想弥补一些。”

  “不用,我没有放在心上。”易姜朝他竖手拦下他,调转方向去了书房。

  却狐立在那里,悄无声息,安静地犹如这夏夜随风轻摇的一支竹,直到易姜背影彻底消失,他才转头回房。

  第二日一早,朝会之上官员们开始就攻赵一事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看法。

  易姜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惦记着无忧,也不知道公西吾有没有离开秦国,这一来一往耗时日久,她既惦记着孩子,又不希望他奔波辛苦。最后兜了个圈子又想到公西吾身上,当然只一瞬便掐掉了这念头。

  下了朝会,众人散去,独独她被留了下来。

  秦王的书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易姜进去前先顿了顿脚步,抬头见他坐在案后,愈发有了几分老态龙钟的意味,忽而也就理解为何他如此焦急地想要攻赵了。

  见完礼,秦王对她道:“相国对赵国最为熟悉,赵国的事不问你不可决定。眼下齐军二十万横陈邯郸,公西吾摆弄局势,秦军要想吃了这块肥肉,难上加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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