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不是啥正经宫斗_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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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将离回忆了一下,自己十六七岁才开窍,一开窍就把白雪川坑进了地狱浮屠,简直是一段惨痛的回忆。

旁边坐着的江贵妃见卫将离神色恹恹,又看了一眼正凝神看着莲台上舞姬的皇帝,顿时就仿佛懂了什么。

“不过是武妃的下作伎俩,年年皆有,娘娘勿要放在心上。”

江贵妃的坐席离卫将离是最近的,拿纨扇一掩,便只有她与卫将离听得清对话。

卫将离转过头,只见江贵妃脸上已无那日的病容,好奇道:“武妃?”

江贵妃低声道:“武妃是东宫时便跟在陛下身边的,过了今年便三十了,膝下只有一个只会邀宠卖乖的二皇子,自然是急着为自己铺好后路,这两年大小宫宴,总是少不了她宫中人的在陛下面前露脸。”

卫将离看了一眼起身款款向皇帝走去的武妃,道:“她明明还这么美艳动人,便开始为自己铺后路了?”

西秦人观念较为开放,妇人三十岁绝不算老,反而是风韵正盛的时候,而东楚这边受儒家影响太重,对女子苛求过甚,二十不嫁人便已经算老闺女了。

这点江贵妃也知道,眼底便染上一层忧色,道:“宫中的女人,总是易老的。”

此时武妃一身水红织金襦裙,眉间细细贴了金色的花钿,风韵十足。她向皇帝敬罢了酒,声音婉转道:

“不知这舞姬可还合陛下心意?”

“舞姿自然是清妙过人,只是看上去有些眼熟。”

“陛下见笑,这舞姬乃是妾宫中的茹儿,陛下来妾宫中时应也见过几次。妾见她身段柔软,便荐举给乐府,习了这飞仙舞献与御前。”

若是放在往年,皇帝也闻弦歌而知雅意地纳了,今年却有些兴致缺缺,道:“爱妃的心意朕心领了,只是选秀在即,便作罢吧,赏她十匹锦缎便是。”

武妃心中微沉,她刚才分明看见皇帝对那舞姬有些兴趣,怎会拒绝?

疑惑间,侧边传来一声通禀,说是慧充仪带着小皇子和小公主来了。

皇帝立马起身,快步走下去,亲自扶着一身紫萝襦的慧充仪,道:“你身体不好,朕不是说了你不必亲自送孩子来吗?”

慧充仪温婉一笑,道:“今日是皇儿和菡云的大日子,妾怎能不来?”

皇帝答应过女儿的闺名让慧充仪起,慧充仪便取了个‘菡云’,她与皇帝初见时便是落在菡萏池子里,让皇帝给救了,可见其情深意重。

饶是太后一向不给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妃嫔好脸,但看在龙凤胎的份上,好歹没有当面拂了慧充仪的面子,接过三皇子,道:“礼部尚书,三皇子的名字可拟定了?”

下首一个官员站出来,恭敬跪下道:“回太后娘娘,今日午后便拟了十二个字交由陛下择选,礼部与宗庙共议,得了个‘稷’字。”

太后闻言一滞,问道:“哪个‘稷’?”

自然是社稷的稷,不过礼部尚书听太后的口风,不敢这么说,便换了个说辞道:“是‘五谷之长’的稷。”

皇室这边安静了一瞬,太后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皇帝,你给的这个脸真是不小。”

太后对慧充仪冷淡不是没有缘由的,慧充仪曾经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早早许给了丞相家的公子,已换了八字,只是还未成婚,后来因意外而进宫,致使皇帝一直背负强掳臣妻的骂名。

一边的慧充仪抓紧了皇帝的手臂,皇帝却仿佛是没听懂太后话里的意思,道:“母后若觉得不喜,可再行修改。”

“皇帝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下的谕旨,哀家怎么敢改?”太后将三皇子交给乳母,起身道,“哀家累了,今日便到这里吧,你们继续。”

“……恭送母后。”

在场的人都看明白了,皇帝若不是溺爱慧充仪太过,就是在故意惹恼太后。

神仙打架,教在场的凡人们一阵慌乱,除了叼着半块蟹黄月饼一脸懵逼的卫将离。

接下来言官便开始念慧充仪的加封旨意——

“充仪任氏,温良贤淑,勤勉柔顺,今诞育龙子龙女有功,着加封为慧妃,位列四妃。”

贵德淑慧,不多不少刚刚好压了武妃一头。

翁昭容机敏,很快闻出了当中的猫腻,不声不响地走到卫将离身边,建议道——

“涉及东楚内政,不是西秦人能沾惹的,我们去后面的东苑躲躲风头吧,这里交给江贵妃把持场面就是了。”

“这么走能行?”

“无妨,江贵妃膝下只有一个公主,应付这种场面再适合不过了。”

翁昭容的意思是贵圈太乱,留在这不仅讨不了好处,没准还会被扫到风尾里,还不如跳出棋盘外静观其变。

正巧卫将离喝得也有些上头,便与江贵妃打了个招呼,向后殿走去。路过武妃身侧时,见她状态不对,问道:“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与我一道去东苑透透气?”

武妃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慧充仪,身形摇晃了一下,掩下眼底的阴鸷,道:“臣妾也略感不适,先行告退,请皇后娘娘勿怪。”

翁昭容看着武妃的略显苍老的背影,轻声道:“她太急了,今后只怕要惹出祸事。”

卫将离倒是看得明白,道:“其实仔细想想,皇帝这才刚登基没几年,今日这事儿多半是他拿慧充仪敲打太后,看得清的自然不放在心上,看不清的大概要从此执迷不悟了。”

翁昭容轻轻一吁,卫将离就是这点让她放心,不该糊涂的时候绝不糊涂。

太华殿后面东苑的风景也是极美,尤其是此时落霞池上飘着数百只船灯,更添风情。

但卫将离这会儿却是无心欣赏,坐在假山上的亭子里揉着眉心。

宴上的酒各有不同,给女席的用的是上好的芙蓉琼酥,入口时甘甜绵柔,但后劲不小。卫将离也曾经是海量之辈,但如今伤了根本,体质大不如前,刚刚应付了四五波朝中大臣夫人的敬酒,现在出来被冷风一吹,眼前便有些发黑。

“是我疏忽了,快去拿醒酒汤去,不必回拾翠殿了,就近去太医院里拿。”

这是私底下,翁昭容便不拘礼数了,一边给卫将离揉穴位一边抱怨道:“那些妇人巴不得你赶紧给她们女儿让位子,敬的酒里不知道带了多少眼中钉,就你心大,一滴不剩地都喝了。”

卫将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喝起酒来差成这样子,哼哼唧唧道:“我年轻的时候跟人斗酒都是成缸地干,从来不知道躲酒这回事,哪儿知道现在弱成这样……谁在那儿!”

卫将离醉归醉,这段时间毒剔得七七八八,别的不说,对动静的感应又敏锐了一些,听见风吹草动地便瞬间清醒过来。

亭子后面的假山石后走出来一个修长的少年身形,待翁昭容脸色微变时,那少年唤了一声——

“翁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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