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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凡尘_第372章

一叶苇Ctrl+D 收藏本站

  冬天的早上五点十分跟半夜差不多,今天还有雾,几米外的地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连清洁工人都还没出来。

  水文队到荣泽高中几乎是穿越了整个荣泽城,中间还有好几道大坡,两边都是隔很远才有人家,如果路上出点意外,呼救都未必有人能听到,所以柳侠只要在家,一定要送猫儿,不在家的日子,他是每天都悬着心。

  猫儿坐在横梁上,脸朝后搂着柳侠的腰,头埋在他胸前,柳侠左手扶车把,右手搂着猫儿。

  他其实想干脆回家,给苏晓慧打个电话,今天猫儿再请一天假不上学了,他也给王东平打个电话,活儿往回推推,等天气暖和起来再说。

  可他知道不成,冬天把猫儿一个人撇家里他心疼,春秋天他觉得那么美好的季节应该陪着猫儿一起出去看景致一起玩耍,夏天猫儿放假了看着他不让他干私活儿,这么一算,他就没有能干活的时间了。

  一年前他还觉得五万块钱够猫儿花一辈子,可才过了一年,一套比较好的房子就从一万出头涨到了两万出头,等猫儿该谈恋爱结婚的时候,估计三万四万都打不住,五万块钱真的是太少了,至少得给他存十万二十万才比较保险。

  柳海说,法国虽然治安差了点,可非常漂亮,英国、德国就更不用说了,英国像个大花园,而于丹秋家的照片比原城的公园还漂亮,杂志上国外的民居就像童话里王子公主的城堡,猫儿如果能住在那样的地方就好了,至少,也要让他跟六哥那样去看一看,体会一下吧?

  今年一定要把家装修一下,装修过的房子感觉温暖厚实许多,他出去,猫儿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感觉上就没那么可怜了……

  小蕤和小莘以后得自己多管着点,三哥三嫂得攒钱装房……

  到了荣泽高中门口,柳侠单腿支地停车,猫儿不动。

  柳侠使劲抱了他一下:“乖,到了。”

  猫儿忽然抬起头:“小叔,我的功课早就预习好了,我都会,你不是说这次你要不了几天就做好了吗?那让我请假跟你去吧,就几天,根本不会耽误多少课,除了语文和政治,其他几门我差不多都是全年级第一,请几天家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柳侠像个真正的家长那样很严肃地摇摇头:“上学就是上学,不能随便就请假,大爷爷知道了得训死小叔。”

  猫儿委屈地看了他一会儿,把脑袋扎在他胸前不吭声了。

  柳侠轻轻抱了他一下,把他抱下车,猫儿跟没了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不肯好好站着。

  “柳岸,您小叔来送你了?快迟到了,来,跟老师一起过去吧?”一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下了自行车站在他们身边,这是猫儿的数学老师,和苏晓慧关系挺好,平时对猫儿也很关照,柳侠在这里上高中时就认识她。

  柳侠笑着和她打招呼:“韩老师你也这么早?”

  韩老师说:“第一节自习是我的课,走吧柳岸?”

  猫儿没法再耍赖了,在柳侠胸前蹭了一下,也不跟他说话,鼓着包子脸跟着老师进了校门,柳侠觉得他走路都没平时那种蹦天猴似的劲头了,蔫得很。

  一直到要拐过一栋房子往自己班那排教室走了,猫儿才回头,对着柳侠吆喝:“反正你都去了,就别那么着急,一天最多干八个钟头就行,不许干到半夜。”

  柳侠大声回复:“小叔知道了,你快去吧乖。”

  柳侠也蔫了,慢慢地骑车穿行在越来越浓的晨雾中,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在传达室给柳川发传呼的时候,他再一次想给猫儿请假,让他回来。

  他把厨房和主卧收拾了一遍,把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正好七点半,他先去找岳德胜请假。

  岳德胜正在吃早饭,都没听他说完瞎编的理由就摆摆手:“十天内咱们都不可能开工,只要队里没事,随便玩去吧。”

  柳侠又去找马千里,这么长的时间,不和队里打招呼是不可能的。

  苏丽蓉给他开的门,柳侠一进屋就听到有人在痛苦地呻吟,柳侠吓了一跳:“怎么了?”

  苏丽蓉指指卧室:“看一下你就知道了。”

  门没关,柳侠走到门口就看到马千里穿着秋衣秋裤趴在被子,正在“噢嚎嚎”地叫,表情扭曲。

  看见柳侠进来,马千里伸手拉了个被角给自己搭上,也不叫了:“嘶,这么一大早找我,有什么好事吧?”

  柳侠笑,歪着头想看出点真相。

  马千里自己坦白:“昨天割了痔疮,他妈的疼死我了。”

  柳侠惊讶:“这算是手术吧?您居然没住医院?”

  马千里又叫了一嗓子才说:“割痔疮谁住医院啊?小诊所割的,说是祖传名医,我真他妈给蒙了,名医个屁,随便给打一点麻药,差不多就是生割啊,割了半截我才看到墙上给抠出来的那些道道,哦哟哟……”

  柳侠挠头:“我也不知道,应该买点东西来看望您的。”

  苏丽蓉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进来:“你可别小柳,割个痔疮也能算病啊?再说了,有人特自作多情,生怕别人知道了会影响自己的光辉形象。

  唉,可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一个道理,当领导的,只要给大家多发钱就是好,谁管你屁股长什么样啊!”

  柳侠打哈哈:“就是,如果咱一个月就五块钱奖金,您长成唐国强我也得想办法跑路。”

  苏丽蓉要给马千里做热敷,柳侠继续呆下去不合适,他就干脆的把自己要去南陈的事说了。

  马千里问他:“多少钱?”

  柳侠伸出手指比划了两下。

  马千里问:“付款方式说定了?”

  柳侠点头:“国庆节后就说好了,后来因为南陈县各局委主要领导突然来了个大调整,这个局长以为自己会调走,就没心思再管这事了。

  现在他原位没动,就又给王姐打电话,价格是王姐谈的,她说她和这个局长在市委党校一起上过三个月的培训班,这人虽然毛病一大堆,但性格挺豪爽,不是赖账的人,再说了,南陈到处都是煤矿,单位都有钱的很,,不会赖我这几个小钱。”

  马千里点点头:“王东平虽然是个女的,可做事有担当,人不错,这个价格算是公道价,你去吧,咱们能外出作业估计得半个月以后,给你两星期吧,十四天后你必须回来,否则按旷工处理。”

  柳侠点头:“我知道了。”

  柳侠知道马千里不是开玩笑,马千里对职工有特别宽容的,也有特别苛刻的,专业范围内的敷衍了事和旷工都是他不可碰触的底线,即便是对他特别青眼有加的柳侠,他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网开一面。

  当然,柳侠也不会去做蠢事。

  开往南陈的长途汽车一天一趟,冬季是八点半,柳侠临出门又想起一件事,放下包走到写字台前,写了一张条子,放在枕头下一个信封上。

  他还没直起身,传呼机响了,他取下来看:多带点钱,带暖水袋,不许干到半夜,晚上打电话。

  后面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他的臭小猫。

  “臭小孩儿,才多大点儿,就这么爱操心。”他下巴在小小的淡蓝色屏幕上蹭了蹭,从床头柜里把两个暖水袋拿出来,装进包里。

  关上栅栏门看着小院有点难受的时候,黑色的小玩意又响了起来:今天晚上体育馆室内舞厅开放,你有时间吗?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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