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和他的傅先生_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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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导!抱歉,我来晚了。”许白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歉然地笑笑。

  姚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中透着一丝惊喜。他不知道许白怎么一晚上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可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于是他赶紧让小莫姐帮许白做妆容上最后的修饰,好状态可遇不可求。

  许白却没急着去化妆,而是把他从书房里带出来的那一叠稿纸递给姚章看,并在一旁小声解释。

  姚章起初还蹙着眉,后来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两人逐渐讨论起来,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有了定论。

  他们要稍稍改一下剧本,严格来说,是改一下男主角煎熬、挣扎的表现形式。

  原来的情节里,许白在最初的爆发过后,只是坐在一片狼藉的书房中,陷入自我挣扎。可许白昨晚想了一夜,也挣扎了一夜,最终琢磨出一个更好的方法来。

  沈青书虽说是个生在乱石中,有信仰的读书人。可他毕竟年轻,在遭遇那样的打击后,想要在一个晚上那么短的时间里完全蜕变,最终走向结局,是很困难的。

  许白在傅西棠的某本藏书上看到了两个字——慎独。

  一个人,哪怕是心智再坚定者,独处时最容易想差,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沈青书需要一块浮木,需要一盏明灯,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将他指引向正确的方向。

  如此想着的时候,许白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北海先生提起他那些奇思妙想时,光彩照人的脸。

  于是,正式开拍时,许白一改之前枯坐的姿态,改成了跪坐。

  姚章全神贯注地盯着机器画面里的许白,不,现在应该说是沈青书。他跪坐在一片狼籍的书房里,双肩垮下,整个人仿佛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挣扎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动了。

  他如同忽然瞧见泉水的沙漠中的旅人,扑向掉在书桌旁的钢笔,紧紧地攥着它,双眼微红。他微微喘着气,双目无神地四处搜罗着,而后终于在书房一角看到了散乱的纯白稿纸。

  他站起来踉跄着走向稿纸,抓着稿纸,他就开始书写。

  不停地写、不停地写,急促的、不安的,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失去手中的笔、手中的纸,包括他所有的信仰和坚持。

  他将他心中所有的诗篇写出来,一笔一画,用那一个个墨色的字,写出他的焦虑,表达他的无助。

  他写了许多毫无意义的字。

  画了许多杂乱无章的线条。

  一滴滴眼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下,打湿了他的稿纸,将墨色晕染。他紧紧地攥住那张纸,紧咬着牙,“唰——”的一声,笔尖透纸而过,划拉出一道长长的黑色线条。

  线条是昂扬向上的。

  夜风从窗户里吹来,吹起满地稿纸,纷纷扬扬。

  “好!”姚章激动地站起来,连准备的琅琊榜都没用上,“就按这个感觉,再来补拍一点镜头!快快快都动起来!”

  闻言,许白却没有动。他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走出来。

  姚章趁热打铁,又补拍了几个镜头,还有他觉得可以改进的地方,也让许白一并拍过。一群人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把这段最难的戏份给过了。

  姚章很开心,大手一挥,宣布今天许白可以提早收工。

  姜生送许白回到隔壁,见到许白仿佛仍然沉浸在戏中的模样,便一个箭步冲到电视机前,播到了农业频道。

  他相信感受一下农民伯伯丰收的喜悦后,许白就自然而然会恢复了。

  可是站在电视机前的姜生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那种令人窒息的威压又从小楼的各个角落里冒出来,给人一种熟悉感。

  他连忙回头,就见多日不见的傅西棠正缓步从楼上走下来。

  “大、大大大老板?!”姜生惊呼。

  许白正在出神,闻言抬头望去,便与傅西棠来了个四目相对。

  傅西棠看着许白此时的状态,微微蹙眉。

  许白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想到书房里那一片狼籍,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傅先生去过书房了吗?那个……我本来是想拍完戏回来之后收拾的,没想到你忽然就回来了。”

  见到傅先生的喜悦冲淡了萦绕在许白心头不肯退去的伤感,只是短短片刻,他就从戏里走了出来。

  感觉到他的变化,傅西棠淡淡地应了一声,说:“没关系,阿烟在收拾了。”

  可许白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儿当大爷,于是主动往楼上走,说:“那我去帮忙。”

  许白想得很简单,他想他是喜欢傅先生的,那就更不能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傅先生是个爱书的人,他把他的书房弄得那样乱,于情于理都不该不管。

  但是当他走过傅西棠身边时,傅西棠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目光扫过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说:“整理书房并不是大事,你先去洗澡,准备吃饭。”

  掌心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的温度,与傅西棠清冷的气质形成鲜明的对比。许白的目光忍不住往傅西棠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瞧,明明只是一点肢体接触,他的心跳得有点快。

  哎哟妈呀,处男谈起恋爱来真要不得——他心平气和的自我反省着。

  “那我先上去洗澡了。”许白展现着影帝级的表演,兀自镇定地在傅西棠的注视下上楼。不急不缓,身姿挺拔。

  如果忽略他微红的耳垂,他的表演几乎天衣无缝。

  半个小时后,许白整理好心绪,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从楼上下来,惊喜地发现今天居然是傅先生亲自掌勺。

  他可刚回来呢,真是太勤劳了。

  许白凑过去,带着一身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问:“傅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傅西棠正挽着袖子,在切土豆丝,刀法快而准,“哒哒哒哒”的节奏似乎包含着某种特殊的韵律,叫人听得入神。

  许白从来不知道有人切个菜都能那么好看,锋利的刀、白皙修长的手指与每一根都大小相同的土豆丝相映成趣。目光往上,今日的傅先生将领口的一枚扣子解开了,露出了隐约的锁骨。

  “饿了吗?”傅西棠问。

  许白连忙回神,摸了摸肚子老实交代:“饿了。今天中午剧组的伙食不大合胃口,又是青椒鸡蛋和鸡腿。”

  天知道许白一点儿都不喜欢吃青椒,也不大爱吃炒熟的鸡蛋,对鸡腿也兴致缺缺。

  蓦地,许白又想起傅先生曾在批注里批评过他挑食,于是赶紧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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