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专治各种不服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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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视器画面上,万辰猛然抬手,指向门外。他低吼出第一句台词。

  这与他一开始的表演方式并无太大不同,冯勋托腮看着,不发一言。

  灯光师用画框外的手举着剧本,正在死板地念诵着原本属于林武因的台词。

  然而此刻,王忱却根本没有仔细听对方的话,而是不断在脑海里回想他父母曾对他的质疑,想起他们总以为他爱上男人是一种生命的缺陷,却从不关心是否离开这个男人,他过得到底会不会幸福。

  于是,灯光师话音刚落,王忱立刻就顶了回去:“你打我吧,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去考科举!你不要把你想要的生活强加到我的身上,我有我的理想,我的人生,我不想做你期待的那种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同样的台词奋力吼了太多遍,王忱的嗓子已经几近嘶哑,他之前始终努力控制自己的发音,力求不被听出声带的皮带,但此刻,他却不再勉强自己发音的清晰,而是将沙哑的声气传递出来,透出一股疲惫、绝望,乃至于最后挣扎的情绪。

  这一句台词,终于让冯勋正视起了他的表演。

  表演上或无殊异,但从现场收音的耳机中,冯勋却听出了与先前不甚相同的情绪。

  那不像是对父亲的怨怼,恼怒,更像是一种在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情况下,拼命表态的疯狂。

  冯勋有些满意,因此朝投来目光的录音师点点头。

  录音师立刻以极小的声音提示举麦的录音助理,“往下压一压,小心别穿帮,把喘气声收一收。”

  或许是因为把实话说了,又或许是因为走到这一步,终于不想再含糊,画面里,祁云丰破罐子破摔一般,一股脑把自己一直以来对父亲隐匿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爹,你以为做官很好吗?!你以为我考上举人,就能让人看得起你这个商人了?爹,你清醒一下吧!我们除非把祁字号的生意做得更大更广,让那些当官的也要敬着我们,也需要我们,否则一身官皮就能换了我们的骨头吗?这不可能!除非你把烂了根的草药都一把火烧了,否则没有人会再信祁字号的生意,没有人会再信你!”

  王忱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有些意识到冯勋导演一开始和他强调的“有所收敛”是什么意思。

  情绪释放得多了,自然要有回收的过程,才能达到前后的平衡。

  于是他索性停下来,任由自己跟着生理反应,发出暴躁而有力的粗喘。他的目光从刚刚聚焦在“父亲”这个角色的脸上,开始向别的地方游离。就好像每一次,他为了自己爱人的事情和父母发生争吵后那样。片刻,王忱给自己加了个动作,他撑着微麻的腿,又向前膝行了两步。

  冯勋被他这个突然的变化惊得直起身,条件反射地拿起对讲机,时刻准备安排机位的变化。

  然而,万辰就像是能看到监视器上的画面那样,位置挪动得刚刚好,能看出明显的动作,却并没有偏离焦点。

  于摄影师而言,这最多只是虚惊一场。

  很快,他说了接下去的台词:“爹,我们放弃西南的货道吧,好的药源抢不到,劣质的药源只会砸自己的招牌,我们往北去吧!没错,往北是很冒险,要放弃所有积累的人脉和老药农的关系,但北边还是一片空白,没有药商往那边去过,为什么我们不能先去打开局面试一试呢?就算那边的货材不好,我们还可以拓展分号,这是新的机会啊!老话常说不破不立,您三十岁的时候敢弃文从商,四十五岁就不敢换一条货道了吗?”

  是激将,却不再如先前表演的那样咄咄逼人。

  冯勋甚至能从万辰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对父亲的崇拜,这是他所从未设想过的、应该被演员传达出来的情绪,然而在这一刻,万辰所诠释的这一切,竟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是了,为什么富家子弟祁云丰只是不爱念书,却颇对经商有兴趣?正是父亲在他年幼时,靠弃文从商而挽救了整个家族的贡献给他带来的难以磨灭的影响。

  冯勋若有所思地盯着监视器,直到万辰把生下来的台词也念完,他才意犹未尽地喊出一声“卡”。

  他短暂沉默了一会,仿佛还没能从万辰的表演中回味完,因此,旁边的摄影指导并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很保守地说:“放下回放看一眼。”

  但是,就如冯勋所见证的那样,万辰竟然真的在没有专业演员搭词的情况下,以更好的状态演完了这一段,甚至推进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解读。

  摄影指导敲了敲自己的烟盒,似笑非笑地看向冯勋:“过吗?”

  “过……吧。”冯勋找不出什么理由再来一遍。

  但是,就在他拿起对讲机,正准备开口宣布戏过,现场执行的声音却率先从对讲机内响了起来:“导演,您快过来看一下……小万好像有点不舒服。”

第18章 心律不齐

  考虑到万辰是个男孩子,执行导演在描述时下意识用了“有点不舒服”这样克制的方法。

  但事实上,王忱感到的是——非常、极度、严重不舒服。

  痛源不是来自跪得太久的膝盖,而是心脏。

  王忱单手撑着地面,整个左臂都有点发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室内过于快速的心脏搏击,心脏跳得快到好像一分钟都不想在他的身体里停留,迫切渴望跃出牢笼。

  压抑的闷痛随之侵袭他的整个左胸,牵带着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怎么回事?”冯勋皱着眉头推开围着万辰的人群,大步走到了他身边。上了年纪的导演蹲下身也有点吃力,但冯勋还是亲自扶住了万辰一半的身体,“哪里不舒服?”

  冯勋盯着他观察,对方的脸色已经不是平时好看的白皙,而是薄纸一样的苍白,豆大的汗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身体也在微微地发颤。

  半晌,万辰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字眼一样回答:“心脏……”

  冯勋脸色微变,他立刻扬起头,大声吼来自己的助理:“先拿我的救心丸过来!车管呢?去调车!送小万去医院!”

  一时间,片场大乱。

  “万辰,你助理你去哪了?”

  “我……”

  还没等王忱咬牙解释,他就听见一声熟悉地高喊:“辰哥辰哥我回来了!”

  或许是有人帮他打电话给了徐东,原本就是退伍出身的徐东一路飞奔,连吼带推地从围观的人群里冲了过来,一个猛扎扑到王忱面前,同时伸出双手,一个抓着水瓶,另一个抓着三片药。

  “吃吧辰哥!”徐东呼哧带喘,却没注意王忱满脸问号,根本不知道他拿来的药是什么,“怎么了?疼得动不了?那我来我来……张嘴啊辰哥,我喂你!”

  说完,徐东立刻粗暴地把掌心的药直接按到了王忱嘴里,拧开水瓶同时塞进了王忱的口中。

  王忱就这么被徐东生灌进了一大口水,连挣扎都来不及,药片就自然而然地顺着水被他咽了下去。

  奇异的,还没等他想清楚万一徐东给的药有问题怎么办的时候,那股尖锐的疼痛竟然已经随着药的进入,被有效而快速地化解。

  王忱察觉自己失控的身体仿佛在慢慢恢复知觉,整个人钝木的大脑也终于开始重新运作。

  徐东早就从冯勋手里接过王忱,忠实地让他靠着,当起了半个人肉垫子。

  但冯勋也没有立刻离开,见王忱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才松一口气:“好点了没小万?你这是……什么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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