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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狐言_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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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蛇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很快地落到了洞穴门口,披着灰衣急匆匆跑了进去,穿过阴暗潮湿的通道,高声喊道:“小白!”

  “小白——!”尹南语喊了几声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脸色瞬变,不能让青龙离开!白蔹很可能就在青龙手里!

  他转身冲出洞去,然而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青龙痛苦地尖啸着,锁链终于“啪啦”一声断裂,满天的水雾掺着鲜艳的血色,断裂的铁锁落回湖心,砸出巨大的水坑。

  青龙带着小狐狸飞行的速度很快,后面传来腾蛇愤怒的吼声,不过肯定是追不上了。

  小狐狸傻乎乎地被兜在衣服里,它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越来越远,那是它今早起床后要执意出门寻找的理由。

  “呜呜……”小狐狸忍不住哀哀地叫出声来。

  青龙听见了,可是这时它疲于飞行,不敢保证已经摆脱了腾蛇追逐的范围,只得强忍着想要停下来安抚它的心情继续往前,直到出了十万大山。

  殷寒亭落在一处山林里,化回人形模样,披上玄衣,遮盖住他修长挺拔的身体。

  小狐狸趴在松软的树叶堆上,显然还没有从先前抽噎的伤心中缓过来。

  殷寒亭的后背伤到了,不过他还是强忍着疼痛整理完衣着,弯身上前把小狐狸从草堆里抱了起来,把里衣解开,这样它会舒服一些。

  小狐狸仰着小脑袋望他,眼眶周围的毛都沾湿了。

  殷寒亭伸出手给它擦过脸,无奈道:“怎么还哭鼻子?越活越回去了。”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轻轻拍了拍它的背。

  小狐狸缩着爪子靠在殷寒亭的臂弯里,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小黑和小白都不在身边,它还有可能随时被嗷呜一口吃掉,只要想一想都会害怕,它只能用爪子把眼睛遮了起来。

  殷寒亭心疼得厉害,抱着它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尽力许诺道:“你若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可以去扬州,我送你,不会让你为难,至于腾蛇……我也不会让他再缠着你……”

  小狐狸没有听懂,却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寒凉的眼眸中漫过一层水色,它似乎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深切的悲哀。

  殷寒亭沉默半晌道:“在此之前,我们可不可以先去一个地方?”

  殷寒亭见小狐狸呆呆的没有吭声,就当它是同意了,脚下招来流云,御风而行,这样虽然赶起路来会比较慢,但可以和小草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小狐狸这一整天战战兢兢,实在是累得不行,干脆就闭上眼破罐子破摔般地睡了,如果会被吃掉的话,或许睡着了就不会那么痛。

  然而它料想的痛楚并没有袭来,睡梦中,好像有人轻轻吻过它的耳尖,然后把它收进怀里,不让凉风带走它身上的温暖。

  殷寒亭抱着小狐狸,去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在那个绿意盎然的山谷,有一汪清潭,潭边几株从灿烈开到衰败的桃花,一切似乎还和他们当初离去时一模一样,只除了山谷外原本十几户村民聚居的村落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

  殷寒亭落到潭水边,他赶了一夜的路,后背让锁链撕开的地方隐隐作痛,但与此同时,他的心情却藏着一丝隐秘的忐忑,就好像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没有其他人来插足他们之间,没有崇琰的算计,没有天帝的压制,他们将在这里再次相见。

  小狐狸醒来的时候正值天上星辰最密最亮的时候。

  它仰躺在那个将他掳来的人的膝盖上,那人靠着一棵桃花树,闭着眼,从下往上看,侧脸的轮廓竟然没有了先前的那般凌厉和冰冷。

  

  ☆、 第56章 小狐狸礼物

  

  那些笼罩在身上的傲慢的,自负的影子在这一刻都通通褪去,只留下眼底的青痕,男人紧绷的背脊终于弯曲下来,结实的双腿随意地伸长,只是看都能感觉出那种深沉的疲惫。

  小狐狸凑得近了,闻见一股从男人的衣物间隐隐散发出的血腥气,它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爪下一滑,正好弄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动静,把人惊醒了。

  实际上殷寒亭睡得并不是很沉,他即使很累,但怀抱着随时有可能从他身边离开的小草,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小狐狸立马从他腿上仰起身子,浑身毛炸成球,它在防备,他不想被吃掉!

  然而男人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接着搂住它,闭上眼哑着嗓子道:“你再睡一会儿。”

  山谷里人烟稀疏,潭水附近几里内也没有村舍,他们只能找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下,靠着树,席地而眠。

  不过向来尊贵无比的龙君竟然没有一声抱怨,他的华服染了血和泥水,但他觉得异常满足,尤其是当怀中不再空落,能够将他奢求的全部抱紧,那么暖,那么娇小。

  两年前,他知道真相,喝过白泽的酒,结果怎么也找不到小草的人,正是焦灼如焚之时,梼杌说,活人堆里找不着,那就去死人堆里看看,没准呢?

  那时候的他就如同疯了一般,翻遍了漭山境内外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坟岗和尸田,竟然当真在一处人迹罕至的狭道上找到了一只轿辇和残辕。

  轿辇不大,轿厢上的云纹却做得精致,只是原本应该缀在轿子四个顶角的鎏金挂饰被人扯了去,值钱的都被拿走了,看起来灰扑扑的,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这东西出自天宫。

  当时殷寒亭站在轿辇边,脸色瞬间苍白,他在地上还看见了几件属于天兵的遗物,沾着干固的脓血,附着在衣服上,没有尸骨,或许尸骨早已经化成了血水。

  想到此,他甚至没有了掀开轿帘往里一看究竟的勇气。

  小草会不会就在里面?

  这顶天宫的轿子无端出现在通往漭山的小路上,有没有可能只是巧合?

  殷寒亭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强忍住指尖的颤抖,小草……

  他挑开车帘,第一眼,没有在里面发现沾血的衣物,他重重地舒出一口气,可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只小小的匣子,匣子滚落在角落里,那漆鲜艳的桃红色的梳妆盒,上面刻着像是流水一样的纹路。

  殷寒亭嘴唇颤了一下,伸出手去捡匣子时都有些不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匣子里面似乎很空,什么都没有。

  殷寒亭心头下意识地一松,挑开盖子,却发现里面不是没有东西的——两片已经发黄的树叶静静地躺在匣底。

  这是东海特有的树种,脉络清晰,叶片肥硕,脱开海水后就会由青绿变得焦黄……

  这是他摘给小草的树叶,他想听他吹曲,所以还在东海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把玩过这两片树叶。

  殷寒亭拿着树叶,终于听到了心底无数期盼崩塌的声音,沉默半晌之后,他疯了一般地翻找着属于小草的痕迹,他喊着他的名字,可是艳阳当头,山间小道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说不出那种好不容易有了希冀却再一次泯灭的可怕,也许穷尽一生也再无法和小草相遇,恐惧让他窒息,荒芜让他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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