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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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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五年呢,你为什么不说清楚,还有,那些奴才又为什么唤你‘夫人’……”

“后来长安传来消息,说萧家满门女眷都在暴室病殁了,我以为……我以为姐姐已经死了。爹娘和青枫都死了,我无依无靠,只有殿下可以依傍,若我说出当年是骗他,以殿下的性子定然不能饶我,所以,我才一直没告诉他,谁知回长安竟然遇上姐姐……”

“你!”

锦月身形一晃,盯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头气血翻涌。她又如何能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场误会横在她和弘凌之间。

映玉跪直身子,方才眼中涌动的波澜渐渐归于平静——

“但映玉可以欺骗任何人,唯独不愿欺瞒姐姐。后来这些年,我确实已经喜欢上了殿下。至于‘夫人’二字,姐姐比映玉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我和金素棉并非皇族女眷却能入东宫,除了是姬妾的身份不可能是其它了,不过是册封的头衔还未定、在等圣旨御批,所以没有公开称‘夫人’、‘娘娘’罢了。”

映玉双手托上一柄匕首,递给锦月,抬头亮出白皙的脖子。“姐姐要打我要杀我,映玉绝无怨言,更不会怨恨姐姐半分。”

锦月呼吸混乱,缓缓伸出沉重颤抖的手接过冰凉的匕首,啪地放在了桌上,身子也跌坐在椅子上。

“你知道,我……不可能伤你!”

映月睁开眸子,像犯了错乞求得到赦免的孩子:“那姐姐,那姐姐会告诉殿下吗?殿下若知道我骗了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如此,我不如死在姐姐手里,至少能让姐姐泄了恨……”

望着映玉这张和爹娘相似的脸,脑海里又回荡起个娘亲在暴室临终前的嘱咐,锦月闭上眼睛,沉凝了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

映玉见如此,感动愧疚地抱住锦月:“姐姐,对不起,映玉让你受了委屈,但我发誓,从今往后一定不负你。姐姐我爱你,姐姐,映玉是爱你的……”她一遍遍说。

锦月心绪纷乱,不欲多言。“你回去吧,我想静静。”

“姐姐,你会怪我吗,会再不理我了吗?”

锦月只觉疲累,望着窗外不懂人间喜怒哀乐的春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锦月叹息:“就算没有你,弘凌的后宫,又岂会少女人……”

而今想来,从秦弘凌决定追逐权力、复仇登上帝位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爱情就终结了。各朝各代,后宫的女人和前朝官员势力一脉相承,帝王最倚重的除了皇族至亲便是皇后的娘家,单凭这一点,她一个灭了九族了女人,也绝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何况,她并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映玉闻言终于少了些忐忑,见锦月不欲再说,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望来,小心地讨好着锦月,生怕她抛弃她一般:“姐姐,我、我回去一趟晚上再来看你,你要是、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差人我诉我,我都拿过来。”

锦月听得出她的忐忑和讨好,幽幽道:“我没有什么缺的,你回去歇息吧。”

映玉出了院子,院子外等着几个随侍的宫女太监。

少了心头的担子,映玉脸色似也多了点血色,吩咐婢女道:“你赶紧先跑回去把早上屋里的人参雪莲统统都送过来,姐姐身子虚弱,要好好补一补!”

“夫人,那些都是药藏局送来给您补身子的啊,您这几日卧病不好,身子也不比院里的徐姑娘好。”婢女声音低了低,凑近映玉说,“而且您老往这奴才院子跑,还叫个三等宫婢做‘姐姐’,恐怕会为人看低,椒泰殿那位……”“啊——”

映玉一耳光打那奴婢脸上,忍着气斥道:“你再说半个侮辱姐姐的字,我定不饶你!”

奴才都瑟缩一抖、低首不敢再言,平素自家主子说话都轻声细语,很是温和,还是头一次在外头伸手打人耳光。

映玉扫了眼那跪在地上哭泣的婢女一眼,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些怒气:“是我急躁了,起来吧。”“在本夫人心里,姐姐和殿下一样重要。不,甚至比殿下,更重要……”

几奴才诺诺点头说知道了。

旁人又岂会懂她的过往,映玉抬头看凋零的杏花,淡淡地苦笑。她这一辈子从有记忆开始,就只有姐姐一直护着她、陪着她,甚至连亲生爹娘,都厌弃她呀……

锦月从纸窗目送映玉从杏花树下走远,心绪依然翻涌难平。方才映玉吐露的秘密,实在让她措手不及。

人人皆知,萧家权倾天下,与洛阳首富又是姻亲,嫡长女更是集万千宠爱、富贵荣华于一身,比之天家公主有过之无不及。

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嫡长女”并不是萧锦月,而是萧映玉。

锦月幽幽叹了口气。映玉生来有不详的恶疾,为爹娘不喜,孩子尚在襁褓中便一度想弃养,而后道士卜卦说她命中有一贵人,能化解她带来的厄运。萧家双亲便收养了也是襁褓中的她,并且宣称就是亲生嫡女,而映玉成了养在深闺的次女,无几人知晓。

本来这秘密会一直埋藏着,可谁也料想不到强盛如斯的萧家,竟一朝灭门。娘在暴室临终时,告诉了她这个秘密。犹记那个三更寒夜,娘躺在自己怀里拉着她的手,满目淌泪吐露了秘密——“锦儿,虽然你不是娘亲生……但你清楚,爹娘爱你,胜过映玉。而今娘亲要走了,回想这辈子,实在愧对映玉,若……若有朝一日你还能找着她,替娘,好好照顾她、还了这笔孽债,让娘安心上黄泉路……”

默默回想完娘亲临终那段话,锦月已泪流满面。

她得到了本该属于映玉的幸福,而今,只是还了一些无足轻重的给她罢了。哪怕没有映玉,她也不可能再留在秦弘凌身边。

在宫里呆的这五年,今朝君侧红颜、明日暴室枯骨,她看得太多。当年拒绝弘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娘亲,娘亲娘亲,你哭了?”

忽然,门口小黎扛着小锄头跑进来,小身子立在锦月跟前只到锦月膝盖上一点,正扬着毛茸茸地脑袋好奇地看锦月为什么哭。

锦月忙擦了泪水,俯视地嗔小家伙一眼:“哭就哭了,只许小黎哭,不许娘亲哭吗?”

小黎放下小锄头和草药,四肢并用地爬上锦月的凳子,翻出泥巴袖子上难得的一块干净地儿给锦月擦了泪:“娘亲不哭,小黎保护你,嘻嘻……”

看着儿子圆圆的婴儿肥小脸儿,眉宇间隐隐有弘凌的样子,锦月含着苦涩与欣慰笑了,将孩子抱入怀里,轻拍他小小的背——

“只要有小黎,娘亲就不哭。”

怀里的小人儿也伸着短短的小胳膊将她抱住,拍锦月的背。

“那娘亲就不要哭啦,因为小黎永远永远、永远都会在娘亲身边。”

小团子又笑嘻嘻地两手抱着锦月的脑袋,在锦月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锦心中骤暖,靠在孩子小小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歇息。“我的小男子汉长大了,知道疼娘亲了。小黎想跟娘亲去看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的世界?小黎捧着脑袋想了想,指屋外:“娘亲想去院子里吗?”

锦月摇头。

“更外面的世界。”

小手指院子外。

“花园?”

“不,还要更外面……”锦月忍俊不禁,揉着小黎毛茸茸跟小松鼠似的脑袋,穿过杏花林、望向云雀穿行的蓝天白云:

“娘亲想去更宽广、更自由的地方,有高山流水,有热闹的市集,娘亲可以骑马奔腾,小黎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田地里捉泥鳅、玩耍,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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