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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_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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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融融地笑开,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可再看身上脏兮兮,又无比恐慌起来。姑姑退开,穿蓑衣斗笠的高个子男人到了窗前。

潘如梦脸白如纸,往常的心机和狠毒都收了起来,望着窗外的男人既是崇敬又是卑微的渴望,含泪跪在地上:“如梦该死,竟然对义父做出那等龌龊事,义父还是让人将我……赐死吧。”

男人鼻子低低的出了口气,半晌才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知错了?”

潘如梦泪如雨下,磕在地上点头,心中懊悔不已。

“唉……知错了就好,往后,不可再犯。”

潘如梦诧异的抬起含泪的眼睛,似不相信向来冷酷的男人竟会放过一个侮辱他的女子。

雨声淅沥沥,男子没有久留。

老姑姑重新晃到窗前:“如梦姑娘你要看清自己身份,主子养你们是为了安插入宫的,不该妄想的就不要妄想。你若真想让主子原谅你,就从这儿出去,为主子的大业贡献力量……”

“可,我要如何才能出得去啊……”

老姑姑递给她一包药粉:“眼下太子妃位争夺在即,灵犀殿式微,正是你的好时机……”

*

东宫里的蝉鸣声越来越密,转眼已过了二十余日,五月底的天气开始炎热。宫人都换成了夏天穿的薄衫。

锦月在东宫深处的含英斋静养了二十余日,身子也恢复差不多了,幸好有香璇过来陪着,养伤的日子倒也不算闷。

早晨药藏局的侍医看了手上的伤口,说是可以拆下纱布,让锦月去药藏局去拆解。

刚出含英斋便有车辇来接,锦月腿上筋骨未伤,不想这样高调,毕竟自己这身份既不是东宫姬妾,也不是公主皇亲,不高不低让人尴尬,锦月几番推脱,却把小太监给急哭了,一膝盖跪在地上说了实话——

“求姑娘就别推脱了,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要是姑娘不坐、这一路走过去要是热出个好歹,太子殿下一心疼,奴才这小命就不保了,求姑娘就坐吧……”

锦月微微吃惊,香璇拉拉锦月的袖子小声说:“姐姐就坐吧,这去药藏局虽不远,也得一会儿呢,这小公公也可怜。”

锦月叹叹气,说了声好吧。

撵内幽香阵阵,座椅上铺了厚绒垫子,坐上去松软舒适,空间虽不大用品却一应具全,一张小方几,上头放着五彩瓷小盆盛了冰块儿,以防解暑热,另外就是一些干果和几本书。

锦月粗略扫了一眼,都是自己喜欢的,《地藏经》、《十三经注疏》、《梦溪笔谈》等等足足七本,锦月忍不住拿起翻看,却渐渐红了眼眶——上面有泛旧的笔迹,是曾经自己画写的。

这几本书,真是曾经丞相府自己用的,看着多年前自己青涩的笔迹和想法,锦月心头说不出的滋味。但看而今,真是物是人非。这几本书关联着那些甜蜜的岁月,锦月捏在手中如重获珍宝。除了弘凌,锦月不做他想谁还敢、还能在封存的逆贼府邸取出这些东西。

香璇从干果盘中拿了一小碟杏仁,尝了一颗,觉得味道极好,便递了一颗给锦月:“姐姐也尝一颗。”

锦月看掌心的橘色的杏仁:“南杏甜,北杏苦,而今才知甜杏比苦杏好。”

从前,吃穿用度什么都是最好的,南北珠宝对自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总觉得日子缺少些不一样的东西,连吃杏仁儿也吃苦的。而今识尽苦滋味,才明白“甜”有多好。

撵车两旁,阿竹和彩香陪着,彩香活泼,按捺不住心头想法低声对锦月说:“姑娘,太子殿下对您这个妹妹可真是比夫人们还好,奴婢在东宫伺候了好几个月了,还从没见太子殿下关照哪个夫人的饮食起……”

她却被彩香偏头来嗔了一眼:“就你能说,太子殿下的心意如何咱们姑娘心里知道,还需你多舌么。”

撵车里,锦月眸子暗了暗,香璇小心的放下纱帘,小声地和锦月说:

“云衣姐姐,我总觉得……太子殿下对你好像有些不同,既不像朋友,也不像兄妹,和对那些夫人们也不同。明明他二十多天没来看姐姐了,可我总觉得他仿佛一直关心着姐姐。”

香璇一瞟桌上的干果,“连准备干果和书籍都是姐姐喜欢的,但他明明关心却又不来看姐姐,真是奇怪。姐姐,你觉得呢?”

“大概,只是凑巧吧。”锦月撩起纱帘,正路过一方花园,午后的阳光洒在地面一片耀目的雪白,知了声声叫出些慵懒。

一切这样的真实,可物是人非又像一场梦,锦月叹息。

正如香璇所说,弘凌虽不来看她,却处处关心。说好只是义兄妹,这样的相处真是让她无所适从,只愿他早日扫平宫中的阻碍登上皇位,这样,她便可以出宫去了……

药藏局离含英斋很近,片刻就到了。

锦月进去才发现,弘凌竟然在!他正坐在圈椅上,单手支在案上端着只白瓷杯,慵懒地抿了口茶。

油嘴滑舌的老御医见锦月忙迎过来:“云衣姑娘小心门槛,里头坐,太子殿下已经等候了好一会儿了,就为看姑娘的手伤恢复得可好,太子殿下是当真心疼云衣姑娘这个妹妹啊。”

听到妹妹二字,锦月不由心虚了虚,不由看跟在腿边儿乖乖站着看她的小黎,小团子也正扬着头,见锦月瞧他,还乖乖喊了声“娘亲”。经这一喊,锦月更心虚了……这兄妹,当得也太……会挨雷劈的。

可是心虚也没办法,这么多眼睛看着,戏不唱不行。收好心头的胡思乱想,锦月过去轻轻福了福身:

“见过太子义兄。”

弘凌这才放下茶杯,冷冷朝锦月瞧来,他眉眼有倦色,想来弘允的案子没少折腾,他一抬手:“起来吧,不必多礼了。”

锦月微微汗颜,可抬眸见弘凌却神色如常,淡淡的,他没有穿蛟龙袍,而是一袭浅杏色的家常衣裳,头上之用一根玉簪束着一半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直垂到腰际,玉带上挂着两只晶莹剔透的玉佩流苏。

自重逢后锦月还从未见过他穿素色的衣裳,犹记当年,他一身素袍,头发也是这样的随意挽着,那种美亦男亦女,超越性别,清俊得足以让任何少女动心。

而今重逢后,他身子更加健硕阳刚,蛟龙袍、金玉冠,更令人敬畏不可逼视,倒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随和。

“神仙舅舅!”小黎甜甜喊了声,就爬上了弘凌的大腿,坐着。弘凌只淡淡含笑看着小黎,父子俩倒是和谐。

锦月痴痴看着那美好的画面,御医说拆纱布可能手会刺痛她亦未觉察,只在脑海构想着,假若五年前没有发生抄家灭族的灾难,会不会,她和弘凌已经成亲,有小黎,然后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没有后宫这些纷争,没有所有不快,只是那么简简单单……

“嘶……”

指尖疼痛让锦月痛嘶了一声,也将她从幻想撤回现实,十指上残留的粉紫伤口触目惊心,如一记闷锤敲在头顶——那些假设都不成立。

“娘亲不痛,小黎给你吹吹……”

小黎从弘凌腿上梭下来,来给锦月吹手。锦月心头一暖,摸摸他的脑袋,小家伙这些日子长了不少,眉目间……锦月余光扫了一眼弘凌,越看越像了。

弘凌过来,目光落在锦月手指上:“还痛吗?”

锦月摇摇头低眸:“不痛了。”

“明明,痛得抽气了。”弘凌低声说。

锦月指尖一暖,惊得抬头,才见弘凌握住了她手,看伤口愈合程度。锦月抽手,他不放,“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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