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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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并不在他的房内,我瞧见平日里摆放蓑衣的木柜空空如也,心下不由垫了垫,听到窗外雨声愈烈,思付眼下这等节骨眼,既出了不国子监,他又能去哪呢?

我揉眉的手顿在半空,猛然忆起一处地方。

国子监有一处清净傍水之地,茵茵绿坡依着河流,四周无瓦无木略显荒凉,一般监生是不大爱去的,倒是陆陵君他们喜欢跑那儿为所欲为,比如偷偷烤个肉什么,我是知晓一二的。

待我走到的时候,阵雨渐微,乌云浮走,月牙再度露出尖来。

陆陵君站在坡顶,黑漆漆的身影良久未动弹一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撑着伞走到他身边,见他一身蓑衣湿透,雨水滴答滴滴滴落,道:“陆兄,雨停的差不离了。”

陆陵君侧转过来看我,除下蓑衣,顺势探头,与我一道挤在破旧的伞底下。

我:“……”

陆陵君问:“你去哪儿了?我一直找不着你。”

“我?我……去静一静。”

陆陵君哦了一声,又低低叫了我一声:“白兄。”

“嗯?”

“白贤弟。”

“……嗯。”

“我很不好。”

我点了点头:“我也是。”

陆陵君道:“其实……我与他们的交情也不算甚深,其实……李问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家伙,其实……杜非斤斤计较的像个女人,其实……苏樵真的非常啰嗦……”

我又点了点头:“我知道。”

“可是我很难过。那些,那些平日里不曾在意过的来日方长,是否只能变成回忆了?”

陆陵君顿了一顿,他的声音出奇的柔和:“白兄,你是否因对我一无所知,而对我心存戒备,并未把我当做过真正的朋友?”

“难不成人交朋友还要一个个追查他们的底细么?”我摇头道,“只不过若能袒露真心,那交情自然也会深一些……这般想来,我似乎还真没什么特别交心的朋友呢……陆兄,你有么?”

陆陵君一反常态,面上再无往日的神采,“白兄,我这么小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小女孩……”

我打断他的追思:“这么小……是多小?”

陆陵君稍稍退了半步,解释道:“我方才用手比划了一下小时候的身高……约莫十岁……”

“然后?”

“然后,我和她做了一个约定,那以后便没有见过她了。”

“……嗯。”

“后来我长大了,遇到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但我从未忘过和她的约定,或许她早已忘记有我这个存在,可我总归是抱着一丝希望再见她一面,所以我来到了汴梁。”

“可惜,好像……我来的有些迟,总之,我没能遇见她。”

“我很失落,老实说,我对仕途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对我而言,束缚在国子监中,绝非什么愉悦之事……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很有趣,至少,我很喜欢和他呆着,听他说话,有段时间,我都快怀疑自己是断袖了……有一次无意间,我发现他竟是个女孩儿,我当时真的又震惊又开心……”

“白兄,听到此处,你应当知道,我说的那个他,是谁吧?”

我思绪万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坦然道:“其实你一提,我便知你说的是我了。”

东方的长空隐隐泛蓝,眼看天就快要亮了,陆陵君没头没尾的问:“白兄,你说,这世间的情义,究竟是友情重要些,还是爱情?”

我干笑道:“恕我愚钝,我怎么就没听出,那个小女孩以及那个‘他’,究竟哪个是友情哪个是爱情?难道不都是爱情么?陆兄啊……花心就大胆承认,男人花心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陆陵君骤然振袖,连语调都变的萧索了:“白兄,你可否认真的听我说!这番话,过了今夜,我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同你说了……”

我却没有询问他何出此言,良久,我答道:“友情爱情孰重孰轻不是重点,重点是,陆兄,你一早已经做好决定了,不是么。”

我与陆陵君这般面对面站着,他的眼神流露出太多的东西,根本藏不住,他伸手揽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轻声道:“白兄,我选择你……”

然后我听到一声刺耳的响。

伴随着尖锐的痛。仿佛瞬息间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碎裂了。

我有些迟疑的俯下头,看见一柄匕首刺入的我腹中,而握着匕首之人,正是陆陵君。

我迷惑的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和色彩,冷若冰霜:“……我选择,放弃你。”

第二十八章

殷红的血一滴滴滴落在被雨水淋湿的草地上。

腹痛如刀割。

我终究叹了句:“陆兄,我很遗憾……”

话音方落,坡下火光盛起,只那么一瞬间,周围光亮如昼,兵卒们举刀将我们重重围住,我看了一眼抢先上前身着官袍之人,竟是刑部何尚书,急的和什么似的,“公、公主……是公主!快,快快保护殿下!”

我稍稍退后了一步,打断他的话头,“何大人无须惊慌,本宫无恙。”

哐当一声,他亦顺着我的目光看清落在地上的匕首,尖处沾了一点儿血。

阿左临走前我向他借了金丝罩衫,当时他面露难色我本还当他小气不舍得,现下看来是年久失修,有些抵御不了锐器攻击了,往肚皮上扎入半寸,毕竟还会很痛。

陆陵君当真是下了狠手,若护住我肚子的并非金丝罩衫而是普通的木块铜板什么的,只怕也能让这锋利的匕首戳出个大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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