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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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威逼利诱无用,故而引蛇出洞,引我去东宫偷听他们的谈话,诱我带着兵符逃离。

那么,假太子赴约的种种破绽,也皆是他环环算计的第一步棋。

此情此景太过熟悉,当日我以为武娉婷乃是风离所扮,直待打开秘道之后才意识到,忠心耿耿的“阿左”才是真正的风离。

分散的深思集中回来,我双手勉力抽出佩剑,颤着手往帘外的车夫背上刺去,自然是没有刺中,下一瞬,车帘倏然拂起,有人伸出两指接过剑尖,轻轻一弹,巨大的回力将剑从我手中震落到地板之上。

然后我看清了车夫的面容。

清俊而冷漠,熟悉而陌生。

是聂然。

狂风从耳畔吹过,雪花倾斜砸在脸上,冰冷如斯,危机如此,而我此刻方知。

聂然没有避开我的目光,他将马缰随手丢给风离,然后弯腰跨进了车厢。

我下意识倒退一步,跌坐回到绵软的垫上。

“公主。”低沉的不像他的声音。他在我的跟前坐下,道:“是不是很惊讶我是如何从国子监的监视之下脱身?”

我当然惊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太子几乎倾尽了半个京城的影卫去看守聂然。

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是风离……救的你,所以,你,再次与他合作了。”

聂然勾了勾唇角,“风公子的易容术天下无双,我若不同他合作,只能被你所杀,公主认为我该如何选择?”

“风离,不会让你爹独享江山,”我艰难的哑着嗓子,“和他合作,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车帘外的风离闻言轻笑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聂然看我冷汗涔涔,伸出手来想要扶我,我连忙避闪开,警惕的盯着他,他的手在半空中滞了一滞,旋即冷笑道:“我与风公子的交易并非江山。”

那是什么?

此时马不知道行驶到什么地方,黎明的晨光从车帘缝隙投射进来,我听到稀稀疏疏的行人的声音,心头一凛,原来城门已启,马车已到了京城出入关口之前。

这会是一个机会。

只要能让守城门卫看到我,或许就有一线希望。

我身形微动,却让聂然读懂了我的意图,手腕被他紧紧握住,仅仅是这样一握,莫要说我中了毒使不上力气,即便是平日都难以挣开。

决意孤注一掷,只要将怀中木盒从车窗外抛向守城卫身上,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然后,就在撩开窗帘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个人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低着头,顺着人流往京城内走去。

他的衣着、他的身影、他走路的样子还有他手中的剑,尽管看不到面容,我都能一眼认得出他是宋郎生!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快要跳出的心。

“宋郎生!”我卯足了劲喊他,声音却细若游丝,淹没在人潮之中。但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的顿了一下,偏过头来,我还未发出声音,身体忽然失去平衡,拽着我的那只手把我带入一个怀抱中,冰凉的手指牢牢的捂住我的唇口。

我下意识的挣扎,双臂却被聂然牢牢的反剪在后,此时车外的风离以孙轩的身份很快得到了出城的许可,马车再度策动之际,我心凉了半截,奈何双手不得动弹,只能用双脚狠狠的踢向车壁,试图制造更大的动静引人注意。

就在此时,钳着我的手忽然松开,视线猛然一晃,聂然一个旋身将我压在他身下,左右的手腕被他捉住摁在两侧,膝盖被他的膝盖顶着动弹不得,我张口欲呼,下一秒,嘴却被他的唇侵略般的封住。

脑海里轰一声炸开,我不能置信的睁着眼。

马车一刻不停的奔出城门,我的脑内一片空白。

我根本料想不到聂然会对我做出这种事。

他的舌尖毫不迟疑的想要撬开我的唇,我感到自己在微微的颤抖,愤怒与羞恼顷刻间占据着整个思绪,根本来不及去想,用尽全力张口咬了下去。

尝到了血腥的味道,聂然不仅没因舌头被咬破而退却,反而更狠更绝回咬了我一下,他毫不留情的吸吮我疼的发麻的舌面,近乎要碾碎我般的唇齿交缠。

我终于不能克制的涌出眼泪,这一刻,我已经与宋郎生失之交臂了。

聂然缓缓的松开了我。

他抬起袖,擦过唇边的血,然后掏出一只绣帕,替我拭去眼角的眼泪。

我别过头避开,颤声问他:“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修长的手指不经意抚过我右侧鬓发,拂至下颌,他指节稍一用力,捏住我的脸逼着我同他对视。

他的眼眸中泛着深不可测的光,然后用那浸满迷香味的绣帕缓缓的捂住了我的口鼻。

“唔……”明知挣扎无用,强大的倦意一层一层的压来,视野渐渐模糊不堪。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

等我缓缓恢复意识的时候,入眼的是高悬的薄帐,整个人平躺在一个卧榻的锦被之中。我撑着手肘坐起身,掀开幕帘,看清自己身处在一间极之雅致的寝屋内,房里空无一人,桌上有一副茶具,小炉烹水,发出轻微的响声,烛台燃了数支明亮的烛火,我扭头自半倚的窗望出去,天色漆黑,原来我这一昏迷,又从晨曦到了夜晚。

就不知这儿是为何处?是风离与聂然将我虏至此,还是我宋郎生追上了我,将我救了出来?

发觉身上的中衣单薄,而床尾摆着一套蓝绸裙袄,像是为我准备的,我顺手披了件蓝袍,欲出门去探个究竟,可光足踩到地面上时,酸软无力的腿根本承受不住全身的重量,我咬着牙撑着床柱勉力站起身,才踏出半步,双脚一软,就这么重重的摔到冰冷的地板上去。

我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站起,屋门便被人推开,来人见我跌在地上,道:“软骨散的药力至少持续十日十夜,你莫要白费气力了。”

言毕缓缓踱至圆桌前坐下,慢条斯理的泡了一壶茶,微微笑道:“是否还未想通自己是在何时中的毒?”

我无力起身,只能靠坐在地上,风离已褪去孙轩的易容人皮,换上了另一个陌生男子的面貌,但我知道这仍然只是一个人皮面具而已,他不愿在我面前揭开他的真正面目,至少证明他暂时还不会杀我。

“喔我忘了,你现在无法说话了,”他举起碧瓷茶杯,品了一口,道:“毒不是下在杯里,而是饭菜之中,酒里的是解药。只需让‘太子’露出一点点破绽,你自会想出不饮下酒的法子,可你实在装的太像了,连‘太子’都以为你把解药给吞下了,此番回想,真是有趣。”

风离歪着头看我,“你那么聪明,应当已经猜到我在东宫与‘太子’的对话皆是说给你听的吧……”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启唇想要说话,“你……”仅仅是这么一个字,都犹如利刃在喉间轻划一刀,刺痛难忍,“已得到了……兵……”却是痛到说不出声了。

风离愣了一下,随机听懂了我的话,“你是想问,我既已得到了兵符,为何还要虏你至此?”他又笑了笑,“萧其棠,这一路走来,你是我风离极为敬重的一个对手,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不知你愿意先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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