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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箜篌尽_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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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因为一个人?

  或是因为一片万里河山,大好家国?

  他不知,只觉闻这曲,只能断肠。

  闻青望着他,幽幽一叹,他放下箜篌,一步步走到不能动弹的君雁雪面前:“陛下,你尚能哭出来,你可知草民却是连泪也再也不会有了?”

  “我既然流不出泪,便只能让陛下流血了。”

  闻青静静地笑了,眉眼里一片寒凉荒茫,静月晚风吹起他重重白衣,如缟素一般。

  那个穿紫衣的谢紫已然不在,闻青又何须穿着青衫?

  君雁雪颤了一颤,却不肯示弱,只恶狠狠地看着闻青。

  “听说陛下曾给谢紫用过“折桂枝”之刑,草民一向觉着礼尚往来方是最好,故献给陛下我昔年钧天教中所用之“拨银丝”。”闻青轻轻一笑转向苏相:“丞相还是回避吧,接下来的场面,可不太好看。”

  君雁雪颤抖着看着闻青,只摇头往龙椅后缩。

  闻青拽住他的手,轻笑道:“陛下是一定不知道的,拨银丝这刑,并不伤人性命,只是……”闻青眉眼温柔地道,“让人求死不得罢了。”

  言罢,苏丞相轻笑着离去,他身后却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正是容清薇。

  “闻青,你要的银针,我可都拿来了。”容清薇巧笑倩兮来到君雁雪面前,风流妩媚的面庞上悄然绽开一抹娇娆的笑。

  闻青叹了口气,捻起一根银针来,那针闪着寒光,如美人妩媚的秋波。

  闻青将那针缓缓戳进君雁雪的指甲缝里:“陛下你可别想着咬舌自尽,不过你那么贪生怕死怕也不会这么做吧。”

  所谓拨银丝,就是用银针戳进指甲缝后向上撬开整个指甲,再用银针在指肉间挑出筋肉的刑罚。

  如此十指连心,那痛苦,又有谁能忍受?

  容清薇按住已经痛得要昏厥的君雁雪,叹了口气:“陛下,你可要撑着点天子风度的。”

  君雁雪却早已疼的提泪横流,只愿就这么死了才好。

  那血溅在毯子上,如绽开的梅花。

  终于当闻青收手时,君雁雪只吊着一口气了。

  闻青回身,身后晚风吹起鹅黄软账,重重魅影,翻飞如舞。

  而这大殿之外,已是一片喧嚣。

  又不知是哪里燃起的火,烈焰窜入空中,仿佛能焚烧一切。

  宗庙倒,焚宫城。

  君氏一族的江山,终于今日覆灭。

  “后面的,便都交给你们暗门了。”闻青转身,一步步,走出大殿。

  俯视着这个祸乱的人间,金戈铁马战火燎原。

  可是,他已不想去问。

  这个江山上坐的又是谁。

  长安的繁华在一个秋夜里陨灭了。

  如流星,绚烂而短暂。

  只是后来侥幸活下来的人,永生永世也无法忘记那一场火。

  如乱世的开始,

  又似盛世声嘶力竭最后一次悲鸣。

  后来扶琉入主大周,烧毁宗祠,只长乐王府却是一点未动。

  后来曲檀华改年号为昭和,破周之年,是为昭和元年。

  后来闻青之名名扬天下,求艺者不计其数。

  后来,一曲《谢紫衣》,流传江湖。

  只叫人断肠,

  惘叫人断肠。

  听曲者莫有不哭。

  哭者莫有不追忆。

  追忆者莫有不寥落。

  寥落者自伤。

  只是,恐怕是无人知道的。

  周亡第二个月,有一个人,在白雪漫天里,在芸芸众生里,兀自踏浪而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在那一场穿庭过户作杨花的大雪里,三十里长空雪霭茫茫。

  那人白袍紫衣,手中一柄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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