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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永生者_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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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我在雪地里站到天亮。後半夜雪就停了。天那麼黑,但雪白的刺眼。後來我才发现眼泪在臉上冻成了冰。在我反应过来的時候,鞋已经湿透了。

  焦躁,疑惑,自暴自棄,滿腔怒火,我向着他走远的方向喊他的名字,回答我的只有树上被惊起的鸟雀。在這個寒夜中,扑扇着翅膀从我面前的树丛中飞起。

  就是那一刻我意识到,原來我那时已经愛上他了。

  “我只是想,這对你來說是一個机会。”他缓缓地说,一字一句像敲在我心上。“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人生。”

  沒有诡局,沒有伤害,沒有永生不死,生活中充滿了不可回头的遺憾。也许多年后我会变成一個大腹便便的谢顶中年男人,也许我唯一烦恼的是升值加薪,也許我會为了小孩的教育大发雷霆…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在笑什么?”他问。

  我脸上笑意更甚。“我在想也許我會有個儿子。他学习不好每天捣蛋,我被一次次叫进校长室…”

  他神色微变。

  “或者在家裡和老婆吵架,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老子过的桥比你走得路还多!”

  “的确如此。”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我。

  “可是”我翻了個身,背对着他“这人生里沒有你。”

  它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第49章

  时间本就是相对的,你以为的漫漫长河未必不是我眼中的一瞬光阴。人生譬如朝露,转瞬即逝,有太多的无法挽回,你永远不知道哪一次是最后一次,哪一张面孔会再也不见。于是有了纪念,有了仪式,有了端庄肃穆的告别,有隆重欢欣的迎接,一切都不过为了某些可以回头追溯的东西。

  后元二年,二月间武帝巡游,病逝于五柞宫,入殡未央宫前殿。停灵十八日之后送葬茂陵。天下改元,年仅八岁的刘弗陵即位,武帝遗诏拜霍光为大司马,首辅之臣。霍光此人因家世得武帝青眼,但其人并无寸尺之功,才气术数也并非高过群臣,只能说武帝的识人之才天下少有。捍社稷,托幼子,不在乎其才,而在乎其气节。我曾与霍光同朝为官,此人倒确实当的起一个忠字。

  一朝天子一朝臣,吴家自我走后逐渐远离朝堂,父母相继离世,我也曾在府外遥祭。秦氏最终过继了同族稚子于膝下抚养,我在武帝殡天后与张起灵归隐终南山,这世间一切,再于我无关了。

  直到那一天。

  那夜我本在草庐外结绳做草帘,山中蚊虫甚多扰人清静,而他又向来不屑做这种琐事。那夜月光甚好,我正有兴致,突然看见西方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一片。

  我们匆匆下山才知道,那火竟烧的是茂陵。京中一片混乱,到处是流民,甚至连屋顶上都有人手持火把望天而呼,口中唤着一个名字,西王母。

  好在是流民并未有所暴行,城中虽大乱,但我家府上并未多受惊扰。在城中的这些时日,我们所见皆是些陷入癫狂的人,他们手中持一株禾杆,椟相付于,曰‘西王母筹’,都言此筹乃是从西王母国传来,民变席卷二十六郡国,直达京师,无可禁止。人人都传‘纵目人当来。’须持得西王母筹方可不死。

  城中修建了西王母祠,日夜拜祭,便又有传书言:“母告百姓,佩此书者不死。长生如石。”

  永生。不死。

  我们决定去看看。

  自群玉之山以西,至于西王母之邦三千里。昆仑之东,大漠之南,穿越整个草原,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那是一个被遗忘的世界,参天蔽日的古树不知生长了千百年,林中毒气弥漫,无数的赤色蛇游走其中,头上顶着火红的鸡冠,倒挂在树枝上冲我们吐着口中的长信。

  虽然对我们来说这种蛇的毒性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但一旦被咬住伤口总要疼上几日,张起灵终于被惹的动了怒,索性抓了几天蛇,我盘腿坐在树上看他忙着与蛇周旋,遥想起当年他抓蛇就是一等高手,不由的觉得好笑,这里虽然毒瘴遍布,但树上出一种红果,煞是甜美。

  他屠了几日蛇,我便吃了几日的果子,那些蛇也是颇通灵性,之后果然再没来烦扰我们。偶尔见到一条,倏地便从草丛间溜走了。

  后来我们来到了一片沼泽前,到处充斥着腐烂叶子与动物尸体的味道。雾气终于散去,在一块巨石前我们找到一个人。

  那是一位老者,闭目睡在石边,几乎要与石头融为一体。青鸟在他怀里做了窝,他身上披的兽皮尚带着条豹尾。 呼吸绵长,不知道睡了多少岁月。

  我们一直守在他身边,久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搞混了永生之城与记忆里的长安,好在不久以后那老者终于醒了,由于长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锈哑难听。张起灵同他用某种我无法听懂的语言交谈,那老者说的很慢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他仿佛说出了天地间的秘密。

  有始有终,有因有果。如果这世上有一条能让人永生的河,那么就一定会有一条让人失去永生的河。世间的河流是有定数的,但永生无涯。我们总有一天会找遍所有的河流。这虽然仅仅是个想法,给了我们无尽的希望。

  我们从此隐瞒身份漂泊于尘世,踏上寻找之路。

  

第50章

  秦海婷结婚那天天气不错。

  衣服王盟提前一晚上就送来了,已经是熨好的。我顺口表扬了他几句,那小子居然还有些害羞。很久没有穿这么正式,以至于我第二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怎么都觉得别扭。但仍要等到查完房才能开溜。这家医院不知道收了小花什么好处,防我比防贼都严。

  刚出医院大楼就看见张起灵站在路边。手里捧着杯豆浆在喝。谢天谢地他没穿万年帽衫。看见我下楼,他也没打招呼,只是加速喝了几口豆浆,整张脸鼓的像只包子。

  “哎……”我话音未落,只见他一扬手,豆浆杯子直飞几米外的垃圾桶,毫无悬念。

  “给我留点”这四个字看来也不必说出口了。

  车不是我的旧金杯,我估摸着八成是管小花借的。然而这车又过于新了,甚至连牌照都没有。“解公子转性了啊,连新车都舍得借,”我低头调整了下座椅,车内散发着新车特有的气味,“这真皮的就是舒服……”

  张起灵偏头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沉默的系上了安全带。开出五十米了才慢悠悠的说:“你的车。”

  我像被电打了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今天要是我开车,估计又是猛踩一脚刹车停路中间了。结果他又接了一句:“我买的。”

  “你居然……”我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几个字,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了,扭头看向窗外。对面车道慢悠悠开过来一辆洒水车,车上的高音喇叭放着一首老歌。我的心情突然变的非常好。

  这个千年老妖精,不知道攒了多少私房钱。

  酒店门口热闹非凡,一楼大堂摆了两张巨幅照片,分别指向两个方向,若是不看姓名实在很难确认到底哪个才是秦海婷。我对着这千篇一律的结婚照感慨了一会,心下不由得暗自庆幸一番,还好我不需要。

  张起灵看了一眼就扭过了头,明显是被吓了一跳。电梯口人满为患,我们俩顺着楼梯慢慢往楼上走,好半天他似才回过神来,小声说:“还是原来的样子好看。”

  我马上转过头笑了,“张公子说的原来又是哪个原来?”

  他也笑了。那笑容很短暂,却看得我心头一暖。

  写礼单的是个老头,旁边坐着个埋头数钱的。我凑进人群看了一会,回头叫哑巴掏钱。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个纸袋递给我,打开一看果然是捆好的一沓新钱。我直接拿出来拍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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