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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永生者_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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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偏头想了想,说,“在你们汉人那,是这么叫的。

  “我们九黎部落,因为有这样一位大巫,在中原夺得了大片的土地,随即与中原部落之间发生了战争。夏人与我们大战七十二场,均不得胜,眼看就要被灭族之际,夏人有了帮手。他们叫他风后。

  风后大败了蚩尤,而枫木就是风用的木,他用这种木囚束了蚩尤,扔在荒山大泽之中,而我们的使命,就是等他回来。”

  我脑子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没细想闷油瓶却开口了,“是谁让你们等的?”

  老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有些手忙脚乱的上前帮他顺气,他脸上涨的通红,一瞬间似是连呼吸都困难,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声音微弱的又问了一遍闷油瓶:“你说的什么?”

  几乎就是在那么一瞬间,我意识到他在说谎。

  如果要一个人保守世界上最大的秘密,那么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除非这个秘密已经不复存在,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人成为秘密本身。而很显然一个古老苗寨的巫觋是没有保存这种秘密的能力的。所以他所了解的,应该仅仅是这个秘密的衍生部分。并且他也在不断的试探我们的底细,试图用一个无法放弃的使命来打消我们的任何念头。

  小哥上前一步,又沉声问了一遍:“是谁?让你们等的。”

  老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对峙的场面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此刻的情况又是棘手的,床上那个随时可能一口气背过去,而我心里也清楚,我不仅没有时间,并且也做不到用别人的命做赌注。

  我们才是最耗不起的。

  我扯了扯闷油瓶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一旦露怯场面怕是更不好收拾,谁知他轻轻抚开我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卷东西,缓缓展开。

  那是一块黄缯,写满字迹,并且画有很多奇异的图案,我还未细看,就听见老人甚至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这块帛书……你从哪找到的?”

  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下意识的朝窗外看去,我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树影重重掩映之下,只见远处山上神庙的一角飞檐。

  闷油瓶顺手将帛书递给了我,看着老人说:“这件东西很久都没有人取出来过了,我相信你也没有见过,但是这个……”他摊开手心,里面是那两条蛇眉铜鱼。“你一定认得,毕竟要打开那宝匣,非得这两条鱼不可。”

  老人的双眼瞬间睁大了,他的嘴唇在无意识的开阖,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随即老泪纵横。

  趁老人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我小声问了一句闷油瓶是谁偷偷去盗了人家神庙,他板着脸告诉我是瞎子干的。我又追问他前一晚溜达到哪去了,他装模作样的看起那张帛书,假装没听见一般。

  老人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下来,出神的望着那张黄帛,说:“我们苗人文字早已失传,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阿甲告诉我的,这上面的字我看不懂,但这图我都认得。”

  整张帛书的文字和图案是以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排列的,大致像是分了内外两层,内层的文字忽反忽正,外层的文字与图案围成了一个圈,我数了数,正好十二副图。

  老人说:“这十二张图,就是苗人的十二位先祖。”

  蝴蝶妈妈的……十二个蛋?

  

第96章

  帛书上的图案分成了四组,每组三个,分别对应了四个方向,但是内容却极其诡异,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世界的动物,然而老人却说,它们就是雷公,水蛇,牛,龙,大象,牛,鱼等等那十二神兽,可我仔细研究了一会每个图案旁的小字,却有了新的发现。

  我对契文并不是很熟悉,边看边猜,先是认出了“且”字,之后又认出了“玄”和“阳”。“不对啊……”我嘀咕了一句,指着一个字要闷油瓶看,他也犹豫了一阵,不确定的说:“陬?”

  话一出口,他似乎自己也愣住了。见我看他,又飞快说了一句:“我还没来得及看。”

  他和瞎子去了两次才将神庙中这帛书弄到手,可见必定是费了一番周折的,又不愿告诉我,着实是可恨又可气,但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我又看了一遍那十二个小字,心中有了计较,遂将帛书仔细叠好收入怀中,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事很好,但是很可惜,我只信一半。”

  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在我心中迅速成型,我决定诈他一下。

  “你所知道的事,所需要传递的信息,并不传承于蚩尤,而是另有其人?我可以这样说吧。”

  这完全是我的猜测,帛书与铜鱼的年代过于久远,这才是信息的源头,而老人所了解的那部分必然在传递过程中人为产生了新的演化,比如他说那十二副图是先祖像,然而实际上,那是十二月的月名。只是我虽知其名,这种对应的图案也是第一次看到。

  老人的脸色变了变,看着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里咣当一声,头上迅速的冒出了层冷汗。老人明明知道我们中有永生之人,然而他还是这样问了一句,这只能有一个解释。

  一个我预感会颠覆世界观的解释。

  我手里拿着那两条铜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你如今看见这两条鱼,还要问我们是什么人吗?”

  老人定定的看着我,似是突然变成了哑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闭上了眼似乎决定不再开口,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显然正处于万分紧张之中。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南山之内,不咸之下,这些还不够?”老人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挣扎的从床上坐起来, 艰难的欲对我们行个大礼,我上前一步扶住了他,他却一时张口结舌,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关系,”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可以慢慢讲。”

  蚩尤确实是上古大巫,但在他的身份上,老人说了谎。

  他不是永生者。

  巫觋在上古的历史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就在于他们不仅操纵着天地时间,更控制着人间的权利。首先巫觋必为聪颖饱学之士,属于是当时社会中特殊的知识分子阶层,和规矩,定方圆,甚至成为上古神医,有传说他们皆有不死药,但这些和他们通天达地的本事比起来,无疑是微不足道的。

  正因为这些原因,巫的地位逐渐变得无可取代,甚至君王本身就是群巫之长,他向人民传达天神旨意,预测凶吉,颁布历法,这对于以农业经济为主的上古时期,无疑是关乎民生的最重要能力。

  蚩尤是其中的一位大巫,但特殊的是,他在于神的沟通中得到了比别人更多的信息,他得到了青铜的冶炼方法。

  这是一个巨大的飞跃,蚩尤所在的九黎部落凭籍这种技术在其他部落中迅速壮大,吞并了其余八十一个小部族,成为中原第二大的部落集团,他于是铸造了大批的青铜器,将神的形象刻画于其上,用以祭祀天地真神。

  这个神就是极星,东皇太一,天空的中心。蚩尤用它来代指向他传递信息的神,永世供奉。但之后部落之间发生了血腥的战争,那是一场残酷的政治清洗,曾经掌握某种秘密的蚩尤被杀死,而黄帝部落通过战争,得到了对于极星的祭祀权利。

  他讲到这里,我的脑中突然浮现起了一样东西。

  一件卣。我在吴三省那看到的,国之孤品,传说在湖南安化出土,但从出土年代到铸造时期都是个迷,现存在日本泉屋博古馆,吴三省是当坊间八卦讲给我听的,并对国宝外流无比义愤填膺,毕竟此卣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一般都叫它——虎食人卣。

  如今换个角度再想,当年的那些疑惑之处似乎都有了解释。一只虎张嘴拥住个穿着花衣的的人。学界主流的判定此人是奴隶,虎食人,用以震慑。然而那所谓的奴隶身着的衣饰纹样此刻回想起来,竟与牯脏节那日老人身上的百鸟衣有几分相似。

  而印象更深的,是虎额上的那菱形纹饰。

  天极神与大巫?白虎与朱雀?还是说,来自西方的部族,正式向南边的楚地荆蛮宣告,从此接管了祭祀天极的权利,从此拥有成为新的统治者的资格?

  这不是虎食人卣,这是太一佑虎,虎佑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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