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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_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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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楚楚默默地摇摇头,偏头去看周翡。

  周翡原本没吭声,见她看过来,才一摇头道:“我回蜀中。”

  吴楚楚有些不自在地对谢允说道:“阿翡说她回蜀中,那我跟着她走。”

  谢允一点头,没表态。

  周翡问道:“你呢?”

  谢允仿佛没听见,慢吞吞地夹起一片腌菜——他手里那双筷子俨然已经弯成罗圈腿了,夹菜竟还稳稳当当的,可见此人至少在吃这方面很有些功力。

  周翡翻了个白眼,用胳膊肘碰了吴楚楚一下:“问他。”

  吴楚楚尴尬得快把身下的长凳坐穿了,蚊子似的嗡嗡道:“阿翡问……谢公子,你呢?”

  谢允笑容如春风,彬彬有礼地说道:“我自然奉陪到底,总得有人赶车对不对?”

  他们仨分明挤在一张不到三尺见方的小桌上,谁也没耳背,谢允和周翡之间却谁也不搭理谁,咳嗽一声都得让吴楚楚传话——亏得吴小姐脾气好。

  因为周翡在密道耳室中一时冲动,出言得罪了端王殿下,之后又一不小心多嘴笑了一下,仇上加仇。脱险之后,谢允就变成了这幅德行,还是死皮赖脸地跟着她们,然后就不跟她说话。

  周翡咬牙切齿地跟那噎人的杂面饼较劲半晌,终于被这玩意降服了,放弃努力,一扬脖干吞了下去,嚼不碎的饼子混成一坨,一路从她嗓子眼噎到了胃里,好半晌才咣当落下。

  周翡伸手按了一下胸口,心里苦中作乐地想道:“比吞金省钱,效果还差不多,真是赚了。”

  她想休息一会再战,同时心里有好多的疑问,周翡垂目琢磨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她对吴楚楚说道:“‘海天一色’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个郑……郑什么‘萝卜’的听完以后那么在意?”

  吴楚楚一愣:“我不知道呀。”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句不是问自己,耳根都红了,转向谢允把周翡的话重复了一遍。

  谢允抿了一口凉水,脸上找揍的神色收敛了一点,片刻后,他沉声道:“我也不清楚。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有人说是一伙神通广大之人的联盟,有人说是一笔财产,也有人说是一个武库,还有人说是一支私兵或是一帮神出鬼没的刺客——刺客这个最不靠谱,毕竟,相传‘海天一色’的上一任主人是殷闻岚。他们说当年殷闻岚之所以能不是武林盟主、胜似武林盟主,就是因为手上的这个秘密……我个人是不太相信的。”

  这回不等周翡发问,吴楚楚便自发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谢允笑道:“江湖莽撞人,怪胎甚众,爹娘都不见得管得住,世上哪有什么能号令这帮乌合之众的东西?倘若真有那么个秘密,那也不外乎‘为人处世’与‘豪爽仗义’两个秘诀罢了,这都有现成的词,不必另外起个不知所谓的名叫什么‘海天一色’。”

  吴楚楚跟周翡对视了一眼,问道:“那殷沛知道吗?”

  “装作不知道,”谢允说道,“但我猜他肯定知道,没听郑罗生说吗,他盗走了山川剑的剑鞘。整个殷家庄都落在了青龙主手上,他别的东西都熟视无睹,为什么偏偏要一把残剑的剑鞘?”

  “关于这个,我原先也有些猜测,据说殷闻岚曾经说过,他一生只有两样东西得意,一个是山川剑,一个就是‘海天一色’,”谢允灌了一口凉水,接着说道,“所以如果海天一色有什么秘密——诸如信物、钥匙之类,他会放在哪里呢?”

  周翡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

  吴楚楚却莫名地追问道:“哪里?”

  周翡道:“山川剑上,天下第一剑是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但是如果周围的人都还不如你靠谱,你最信任的也就剩下手里的刀剑了。”

  吴楚楚先是恍然大悟,随即又看了她一眼,怀疑周翡在指桑骂槐,找碴气谢允。

  谢允依然在装蒜,好似全然没听见,站起来结了账,又催两个姑娘把剩下的杂面饼打包带走:“走吧,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实在不好投宿,咱们天黑之前怎么也得赶到衡阳。”

  说完,他便径自起身去拉马车。

  周翡磨了磨牙。

  吴楚楚偷偷拉了她一把。

  周翡小声对她说道:“他是不是还来劲了?”

  吴楚楚六岁以后就没见过这样活泼的怄气方式,十分想笑,又觉得不太好,只能憋住,跟周翡咬耳朵道:“在衡山的时候,谢公子也是担心你。”

  回想起来,周翡也承认,就以她的本领来说,一口答应纪云沉拖住郑罗生确实是自不量力而且欠妥,她自知理亏,便只好往下压了压火气,木着脸没吱声。

  吴楚楚想了想,又问道:“你当时那么相信纪大侠吗?”

  周翡略一愣,摇摇头。

  她当时其实不知道纪云沉在搞什么名堂,也从没听说过“搜魂针”。

  吴楚楚奇道:“那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周翡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当时没什么计划,甚至刚开始,她也是耍了诈才从青龙主眼皮底下溜走,知道自己打不过,千方百计地不想跟那大魔头起正面冲突。

  要说起来,她大概是在密道中听见郑罗生满口污言秽语的时候,方才起了杀心。

  作恶,这没什么,“活人死人山”的大名,周翡一路上也算听过了,什么时候那帮人能干点好事才是新闻。

  可是凭什么他们能这么理直气壮、洋洋得意呢?

  凭什么大声喧哗的,永远都是那些卑鄙的、无耻的,凭什么他们这些恶棍能堂而皇之地将二十年沉冤贴在脑门上招摇过市,而白骨已干的好人反而成了他们标榜的旌旗?

  这岂不是无数个敢怒不敢言惯出来的吗?

  乱世里本就没有王法,如果道义也黯然失声,那么其中苟且偷生的人们,还有什么可期盼的呢?

  周翡并不是怜悯纪云沉,直到如今,她依然认为纪云沉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只是觉得,当时如果不答应帮这个忙,她一定会对自己十分失望。

  就连吴楚楚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她就算不会武功,难道没长眼睛,看不出把周翡和花掌柜绑在一起,也斗不过一个郑罗生吗?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尚且为了朋友不肯独自离开,何况是拿刀的人。

  周翡本来在琢磨着跟吴楚楚从何说起,结果一抬头,正好发现谢允套好了马车站在不远处,好像也在等她的答案——不过一见她目光扫过来,谢允立刻别开眼看天看地,摆出一副“不听不听我就不听”的欠抽样。

  周翡匡扶道义的女侠之心被暴起的幼稚推了个屁股蹲,迅雷不及掩耳地败退了

  她瞬间没好气地将自己满腹情怀总结成了仨字:“我乐意!”

  吴楚楚:“……”

  这场混账官司到蜀中之前还能不能打完了!

  衡阳有地方官,附近还有一部分驻军,看着像样多了,起码没人当街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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