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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秋桂子_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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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香眼前一黑,当下不省人事。

  那日暮间师勇同柳官人归来,只见众人皆默默不语,饭也不造,团在火边。师勇见状,飞去西厢看他嫂嫂,却见春香坐在柴上,一味垂泪。

  师勇身子霎时凉了半截,问道:“哥哥怎地了?”

  春香只流泪不语。师勇望见柴禾边那个瓦罐,一时哽咽上喉,泪珠儿滚落下来。

  见众人状,小蛇不敢再问肖琳爹娘之事。只料得爹娘必是寻不得了。

  夜里师勇也不睡,在殿上安了灵堂,道未曾替哥哥守夜,此番补上,春香一同守着。李顺亦在堂中供了他爹娘的骨灰,同师勇一同守夜。自余人等各领了各庄上的骨灰,一同供在灵堂。肖琳妻儿未见得尸身,料也凶多吉少。

  二三日来师勇不曾回厢房睡,小蛇自家一人只觉麻被生冷,寒意自脚底钻至头顶,少刻不歇。夜间毕竟不成眠,他便起身,见殿上油灯点着,却是不敢过去,怕搅扰了师勇和李顺。一时间立在厢门边,不知去向何处,鼻头一酸,心头一酸,眉头也将一酸。

  柳官人夜里睡在东厢。小蛇踌躇一番,竟迈步便往东厢去。去得东厢,须弯过殿后石廊,石廊后便是园子,早叫李顺等种上菜蔬。园后却是一处茅厕。小蛇本在园内随意拉撒,一日春香途经园后不慎踩到童子便,小蛇叫她好生见教一番,此后便不敢,凡拉撒都去了茅厕。

  小蛇去得东厢上首间,揭开帘子,钻入去,那厢房空空无人,却不知柳官人何处去了。

  小蛇好生无趣,只得退回西厢。经石廊时犹觉些些尿意,便穿过园子,入到茅厕去。

  夜间想来也无人来此,小蛇不掩柴扉,就着粪坑掏出鸟来就要撒尿。却听得茅厕外有甚人走动。小蛇吃这一惊,那尿竟就出不来。

  茅厕外始有人声,然却是低声细语,他竖耳听时,只听得好似春香的声音,不知向谁问道:“叔叔道是有干系奴亡夫的话与奴说,竟是何事?”

  另一声音愈发低沉,小蛇辨不出是谁。只听得他说:“嫂嫂,前两日俺实不敢说,师道哥哥实非是因水淹而死,乃是交强人害了性命。”

  “叔叔如何得知?”

  “俺到肖寨时,在林子里见到师道哥哥,他叫人搠了后背,然尚有气出,与俺说道,听得发水他便自东京赶回,不巧今番一伙强人,夺了他金珠细软,害了他性命,叫俺料理他后事,此后好生管顾嫂嫂。此玉便是师道哥哥把与俺,分付俺交与嫂嫂。”

  小蛇听得春香抽泣声。

  那人又道:“哥哥既如是说道了,俺浑家又寻不着,嫂嫂倘不嫌,俺二人便在此,以师道哥哥此玉聊定盟约。”

  “叔叔何来此言?奴家不曾听丈夫亲口叫奴恁地,奴新丧夫未久,岂可作出此等勾当?”春香有些薄怒,道。

  “听闻嫂嫂有孕也,肖寨只得你我二人,嫂嫂莫不是要叫俺肖家血脉姓柳?还道你要侯你那小叔子长大成人再嫁与他?嫂嫂休要恁不知羞。”

  啪!

  自是春香赏了那人一耳刮,那人却不知做了何事,只听得春香唔唔声张不得。

  小蛇心内惶恐,又不敢出去,急中生智,便放开鸟,边撒尿边作意高声咳嗽,扮出那几个大伯的声音。

  只听得外头那人急急逃窜之声,春香却在原处低声啼哭。久久,方听得她离去之声。

  小蛇待春香走远,方出了茅厕。亦不敢去春香屋内寻探,忙忙径走回厢房,盖上麻被,瑟瑟发抖。

  

  第18章 师勇(2)

  次早,李顺同六福在火边煮粥,见得柳官人自东厢处出来。唤柳官人过来一同吃粥,柳官人便共他们围在火边。八月已过半,早间日头未上,甚是寒凉。柳官人见师勇同小蛇犹未出来,想往日此时早在一旁,便问道:“师勇同大郎尚未起身?”

  李顺将木碗盛粥与柳官人,道:“他两个今早恹恹的,也不知怎地,唤也不起。”

  柳官人起身道:“在下去看则个。”

  柳官人先去西厢,入了小蛇和师勇屋子,只见小蛇兀自圈着被头缩成一团,柳官人唤道:“溪蛇,却是怎地了?”

  小蛇听得柳官人声,自被内起身,扑将过去。柳官人抱起小蛇,问道:“为甚不起?”

  小蛇伸手搂柳官人头,只摇头不语。思量夜间所闻,却不敢说与柳官人知,怕教春香面上不好看。

  柳官人抱了小蛇去殿上,见师勇恹恹靠在香案边,见了柳官人,方起身问安,神色仍是悒悒不乐。

  柳官人放下小蛇,问道:“师勇,何事不乐?”

  师勇觑了觑堂上哥哥骨灰,道:“今日哥哥下葬,俺想哥哥从此葬在此地,俺和嫂嫂今后不知恁的好。”

  柳官人方待开言,殿外十几人一并入来,刷刷跪下便拜柳官人,柳官人见状只得微微拂袖,众人却跪不下,李顺心内暗称怪,却不敢问,只得立了一旁道:“官人救命之恩,小人们无以为报,隆冬将至,官人淹留已久,小人们甚过意不去,亦不知何处可去。愿听候官人发遣。”

  “愿听候官人发遣。”众人齐道。

  柳官人面上显出难色,道:“在下幼年便孤,于乡里亦是寄住外家,诚不敢轻诺,又误诸位生活。过冬一事不必烦恼,在下自寻些法子。”

  “寻些甚法子,原不是甚官人,却在此推托作态。”就中有人细声言语。此话一出,那几个大伯处便唧唧杂杂起来。

  师勇听得此话,心内焦躁,道:“那个没分晓的!不见官人倾尽家财周全你性命!”

  “你自不怕,”那人尖声道,“你随你那寡妇嫂嫂嫁了去,也是柳家小叔。”

  师勇怒火中烧,却待扑将入去见是谁在说话,只叫人轻轻挽住一臂。师勇看时,却是柳官人,他自挣扎要钻入众人中,道柳官人一介书生,身形虽高,料也无甚气力。岂知怎也挣不开,他力也不甚大,却似有蛛丝缠身,怎也挣脱不开。

  那柳官人淡淡道:“在下寻些法子,交诸位过冬。诸位还且奈一奈。”

  

  那日柳官人一般去定城,见小蛇心下有事,便领他同去。师勇吃了粥,去看他嫂嫂。前两日春香本在丈夫灵前守夜,因她有孕,师勇交她不可过劳,便不许她去。今日哥哥要下葬,春香却在屋内不出,不知是何缘故。师勇掀帘儿入去,却见她仍在被中。

  “嫂嫂,且起吃一碗粥。”师勇唤道。

  “不甚思想饮食。”春香仍在被中,低声道。

  “嫂嫂可是恶阻之证又发?”师勇问道。

  “我自不妨事。”春香声甚细。

  师勇听她声,情知不好,道是她恶阻又发,此时柳官人亦不在,师勇便道:“俺去称些药材与嫂嫂煎药。”

  柳官人药材安在他屋里,师勇便要去东厢拿。过大殿外石廊,却见李顺、六福、王二、张五攒头不知计议些甚么。师勇入去,他四人见他入来,便招手叫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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