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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不是_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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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术拉下帽子,露出了张被冻得有些翻红的脸,端茶送水的那些近身宫女是认识她的——于是只是微微一愣,没敢说话便把手中端着茶的托盘递给了白术。

  白术接过托盘,将那热滚滚的茶杯端起来,顺手给天德帝放桌案上了——只不过她手残,放的动静挺大,茶碗子和盖子之间碰撞发出喀嚓的轻响。

  天德帝愣了愣,正琢磨今儿的宫女怎么回事这么毛手毛脚的,抬起头正准备教训呢。结果一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正面无表情地绷着,手中揣着张茶盘子,阎王爷殿里摆的雕像似的站在他身边。

  天德帝:“………”

  “不喝茶么?”白术继续面无表情努努嘴,“喝啊,放心,没下耗子药。”

  天德帝茶也不喝了,盯着白术看了一会儿,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没绷住,忽然拧开脸就哧哧笑了起来——那身子抖得的羊癫风似的。

  白术本来就心情不美丽,这会儿被笑话更加烦躁,茶托子一放,不干了:“你就纯信不让人好过是吧——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把我放回去,结果呢?我穿着这么一身怎么回去你倒是说说看?”

  “这一身怎么啦?”天德帝稍稍收敛了笑,转过身,眼角还带着湿润的笑意,“你一个姑娘家,可不就穿这样么?”

  白术深呼吸一口气,扫了眼门外,看着站职的锦衣卫投在窗户上的身影顿时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压低了声音咆哮:“我穿这样谁认识我?指不定人家门都不让我进,还要问我是谁呢——”

  天德帝听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丫头在纠结什么。

  他之前倒是没想那么多。

  ………而且事实证明,这丫头想的也真够多的。

  “你那伙兄弟就靠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吃饭,你换身衣裳他们就认不出了,那还成什么样子了?”天德帝不笑了,瞥了一眼白术,“不认你,那恐怕也跟你平日做人失败有关——冲朕嚷嚷什么?”

  “……”

  白术愣住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薛公公的通传,有另外个公公到来——白术没听清楚,只是平日里公公都是伺候皇上的,像是现在这样正儿八经地走正门按照百官规矩通传真不多见,她不由得转过头去多看了一眼——

  然后发现外面走进门的是王睿。

  就以前在都尉府做了一会儿空降兵的那个。

  见他来了,天德帝似乎跟他有正事要谈,像是驱赶宠物似的伸手往外做驱赶壮赶了赶整个人都快爬他身上的白术:“去去去,该哪哪蹲着去,朕没那个空闲,放你个假还得给你打气——”

  白术往后踉跄几步,挑挑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见王瑞那温和的嗓音在下面响起道:“二十八,你这样离万岁爷近,不成体统。”

  “……………”

  那熟悉的称呼让白术一愣。

  当场就没了声音傻站在原地。

  再对视上王睿的那双眼,后者眼中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白术这才隐约想起,宫里有人叫他“笑面虎”,就因为他总是笑咪咪的和善模样,实际上背地里下了无数狠手,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不过白术觉得他看上去好像没有上一次那么讨厌了。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白术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偏殿的门走出养心殿的——室内外的温差让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随机戴上了兜帽,紧接着,她以奔赴刑场的沉重心情走向了都尉府。

  平日里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她今儿个磨蹭了整整半个时辰。

  等到她抠抠索索终于到了都尉府门口,看着平日里那进进出出的大门,这会儿她站住脚,吞咽了下口水,却紧张得觉得自己连同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兴许是因为天儿太冷了。

  嗯,这鬼天气………

  白术嘟囔着,稍稍拉紧了身上的兜帽,这动作让她小短褂上的宝珠轻轻摇晃起来,她眨眨眼,而后深呼吸一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迈上了都尉府的台阶——

  埋头往里面走了几步,头都不敢抬。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她太紧张了,她这才没注意到与此同时都尉府里也有个人正往外走,两人一个没留神就撞了个满怀,白术愣是被撞得后退几步,大脑也不好使了,低着头嘟囔了句抱歉,继续埋头就要往里冲。

  却还没来得及往里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扣住手腕。

  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师那显得懒洋洋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位姑姑,这儿都尉府呢,太和院还要往前走个几分钟,您想必是走错地方了——”

  白术被扣着手腕动弹不得,低着头,沉默。

  她这会儿总算是收回了之前那清零八落的三魂七魄。

  然而,她也同时想起,自打那次她被纪云从大理寺牢狱里抱出来,交给天德帝后,两人就再也没有机会说过话。

  白术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在后者深褐色得瞳眸注视下,她深呼吸一口气,将头顶上的兜帽放下来,又拢了拢这会儿已经及腰、松松拢着的长发——

  她抬起头看着锦衣卫指挥使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容,道:“是我。”

第109章

  纪云听着这声音实在耳熟,先是微微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扣住对方手腕的手——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用劲儿有多大,若是寻常的宫女被他这么捏一下,怕是早就嚷嚷痛呼出声来……

  正奇怪哪来的宫女这么皮糙肉厚的呢,便看见面前的人整理好了兜帽抬起头,他低下头时,便就这样冷不丁地对视上了一双在莹白色的雪地映衬下,显得异常晶亮的黑色瞳眸——来人似乎是生怕他不认识似的,又压低了声音,强调了句:“师父,是我。”

  这会儿轮到纪云半晌回不过神来了。

  眼前这张脸他是极为熟悉的——事实上,他看过这张脸哈哈大笑的模样、生气憋得满脸苍白时的模样、狗腿子时候连眼睛都弯成月亮的模样——甚至的是大哭的模样,然而此时,他居然有些不敢轻易出声肯定自己真的认识眼前站着的这个人。

  在纪云的印象中,眼前的人应该是一头头发高高竖起,穿着普通的深色侍卫服,整天上蹿下跳猴子似的模样……

  而此时,她的长发用一根朴素的木赞子松松地挽起,伴随着她一路赶路过来,有几缕长发已经散落下来;她已经换下了寻常平日里穿着的普通侍卫服或者飞鱼服,身穿一件厚厚的小短袄褂,那小短褂的领子毛茸茸的将她的脖子都遮挡了起来;短褂下面也不是那种方便飞檐走壁的宽容束脚裤子,改成了几乎要盖住鞋面的长裙;那张脸被养得红扑扑,抬起头的时候还能看见面颊上的肉,就连眼底之前因为经常熬夜值班惯有的黑眼圈都不见了……

  纪云想起了木兰诗的最后几句“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见伙伴,伙伴皆惊忙”里的“伙伴”究竟是有多么“惊忙”了…………不,岂止是“惊忙”,简直是惊悚。

  一时间,白术不说话,纪云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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