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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爱你_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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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正梅一直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像一座僵化的雕塑。

  井仁起身准备送管正梅回去休息,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呼吸机滴答滴答响着报警,龚熙诺快速摁铃呼叫医生护士,井仁返回到病床边。

  井建业面色潮红,戴着氧气罩的口鼻大开,艰难地喘着粗气,一下接着一下,每一次都是那么的艰难,每一次都是那么的用力,每一次都仿佛将是最后一次。

  不出十秒,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沈恒是井建业的主治医生,所以在井建业尚未完全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不能离开医院。

  沈恒扒开井建业的眼皮,拿手电筒照了照,掏出听诊器检查了井建业的心肺,又侧目观察了会儿监测仪器,摘了井建业的氧气罩,把耳朵贴在井建业蠕动的嘴边:“老先生,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您儿子们都在呢!”

  沈恒没再为井建业把氧气罩戴好,遣走其他医生和护士,拍了拍龚熙诺和井仁的肩,示意他们和井建业最后说说话,然后默默地退到病房的角落,目睹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井仁强忍着忍不住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爸爸……爸……爸……”

  龚熙诺没有哭,他长久地盯着对这个世界仍然恋恋不舍的父亲,垂死的挣扎,无力的挽留,生死间的抗衡,他拉住井建业扬起的手,凑近他,极缓极轻地张口:“爸……”

  井建业涣散的眼神突然聚了神采,他的眼角瞬间湿润,泪滴淌进皱纹里,干涸的嘴唇动了又动,他想说的话龚熙诺都懂——对不起。

  “爸……”此时此刻,除了重复这个对于龚熙诺来讲颇为陌生的词语,他再找不出可以表达他内心深处感情的词语。

  龚熙诺的每一声‘爸’都好似给井建业即将枯竭的生命注入新的动力,井建业的眼皮眨了眨,目光移到井仁身上,喉结费力地滚动,竭尽全力:“儿子,爸对不起你,好好……好好,照顾你妈妈,知道吗?”

  井建业留在这个世界最后一句清晰的话语,他把握着龚熙诺和井仁的手搭在胸前,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不断地发出报警声,井建业的血压在一点一点地下降,心跳在一点一点地消失,直到所有的数字都变成一条流动的横线。

  “爸爸……”井仁的喊叫响彻整间病房,跪趴在井建业身前,头埋在被里,嘤嘤地哭泣。

  龚熙诺握着井建业尚存体温的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他的父亲,在与他重逢相认一年多后,便再次抛弃他,以一种更为残酷和决绝的方式,永远地离开他。

  沈恒搀起井仁,象征性地安慰他们兄弟俩几句,护士进来撤掉各种仪器,把白色的布单盖住井建业的脸,换了床,推出病房。

  龚熙诺和井仁跟着出去,推车出来的时候,管正梅站起来,她平静得令人担忧,慢慢地走近推车,掀开白布,盯着井建业已无血色的脸,好久,才重新把白布盖好,任由护士把他推往太平间。

  “妈……”井仁吸着鼻子架住管正梅,比起他们,管正梅更加难过。

  管正梅推开他,拿出一块蓝色的花布,把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已经锈迹斑斑的钥匙裹好,这是她和井建业当初结婚时新房的钥匙,她保留至今,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记忆。

  “你爸说过,他活着的时候对不起的人太多,死了也不想麻烦别人,后事一切从简,知道吗?”管正梅把叠成方块的小布包放进口袋里,叮嘱他们兄弟俩。

  “知道了。”井仁哽咽,,母亲的平静令他更为难受。

  龚熙诺在医院办完手续,把井仁和管正梅送回家,龚玺和井孝彬已经熟睡,钟凤云靠着沙发迷瞪,听见开门声,慌忙惊醒,三步两步朝门口走,井仁先她一步,拿钥匙开了门。

  “回来了?爷爷呢,没事儿吧?”钟凤云紧张地发问,她怕知道不好的消息,所以提问的方式带着自我安慰。

  井仁双眼通红,把管正梅送回房间,龚熙诺瞧了眼在小房间睡得香甜的兄妹俩,龚玺侧身抱着大熊,井孝彬规规矩矩地平躺着,龚熙诺轻轻地带上房门,回到客厅。

  “哥,爸的后事,你看?”

  井仁话一出口,钟凤云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噩耗,刚才管正梅的表现实在难以觉出井建业已经去世,她拉住井仁的胳膊,再三确定:“你说,爷爷他……”

  “听阿姨的,一切从简。”龚熙诺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他一时半刻还无法接受井建业离世的事实,所以和井仁的感觉差不多,无措且悲伤。

  钟凤云克制着悲伤:“今天太晚了,要不大哥住这儿吧。”

  “不了,我先回去,明天井仁咱俩直接在医院见吧,阿姨就交给小云了!”龚熙诺着实挂念原璟坤,必须回家见到他,才能安心。

  从井仁家出来,龚熙诺驾着车,在深夜冷清的街道以超过百迈的速度飞奔着,开着的车窗灌进来阵阵冷风,吹醒了龚熙诺混乱的思维,井建业确确实实离他而去。

  对于井建业来说,也许在有生之年能再次与龚熙诺相认,已无遗憾;但对于龚熙诺来说,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未尽之孝心甚多,不失为遗憾。

  龚熙诺疲惫不堪地回到家,拧开锁,打开门的瞬间,龚熙诺便察觉出家中不太对劲的气氛,按下门厅的开关,照亮整个客厅,龚熙诺说不清楚,但可以感受到变化。

  三更半夜,龚熙诺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打开灯,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令龚熙诺倒吸一口冷气。

  布满血迹的床单,凌乱不堪的地面,还有掉落在床下的原璟坤的手机,龚熙诺的头嗡地炸开,手脚刹那间变得冰凉。

  原璟坤到底怎么了?卧室怎么会变成这样?原璟坤现在在哪儿?怎么没人通知他所发生的一切?

  一连串的问题堆在脑海,龚熙诺颤抖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宋叶阳的电话。

  宋叶阳在电话里并未多说,只告诉他原璟坤所在的医院。

  龚熙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宋叶阳掐算好时间在医院门口等着他,龚熙诺把车随意停在门前的空地,急急忙忙地出现在宋叶阳面前。

  原璟坤产后出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仅靠左锋和夏乐凡随身携带的简便的用具根本控制不住出血的状况,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减慢出血的速度。

  简单地收拾了东西,左锋抱起已陷入昏迷的原璟坤,后面仍旧沥沥拉拉不断地往外冒血,好在速度缓慢,血量不大,应该可以撑到医院。

  夏乐凡和宋叶阳抱着新出生的姐姐妹妹一同前往医院,夏乐凡开车,宋叶阳照看新生的婴儿,两个小家伙儿闭着眼,不哭不闹,甚为乖巧。

  到了医院,左锋一刻不敢耽误,来不及等推车,直接把原璟坤抱进手术室,夜色已高,出入医院的病人家属不多,掩人耳目不成问题。

  夏乐凡和宋叶阳把两个小婴儿送到新生儿保育室,医院的条件自然比家中强百倍,对于左锋来讲,无非是一场得心应手的小手术,必然成功。

  不过,原璟坤失血过多,惨白的面色令人心疼不已,手术结束,直接住进观察病房。

  期间,周英俊打来电话询问原璟坤的情况,得知他产后大出血,急忙赶往医院,和宋叶阳守到龚熙诺过来。

  龚熙诺站在新生儿保育室外,隔着玻璃注视着里面沉睡的姐妹俩。

  尽管是出生不足几个小时,却其他的新生儿不同,姐妹俩天生丽质,已然可见秀气的眉宇,小巧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圆亮的眼睛,姐姐像极龚熙诺,妹妹则继承了原璟坤的优点。

  宋叶阳将原璟坤生产的过程说得颇为轻描淡写,可龚熙诺却清楚原璟坤是遭受了多大的罪,忍受着常人几乎难以想象的痛楚,想到原璟坤挨着产痛,却故意装作轻松不愿令自己担心,龚熙诺感到无以言表的锥心之痛。

  龚熙诺的眉宇越皱越深,这辈子,原璟坤为他付出的实在太多,这样的深爱,怎会不值得他用一生去换?!

  补偿原璟坤的最好方式,便是加倍爱他!

  原璟坤暂时不得探望,龚熙诺坐在病房外,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悲,现在又遇到人生的大喜,老天啊,似乎在故意和他开玩笑,难道他承受的还不够多吗?

  这应该就叫人生吧。

  有悲有喜,有苦有乐,变化的令人措手不及,却不得不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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