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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_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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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婚事一办,又把原来这两个身上的那些个秘闻都冲淡了,此时京里寻常百姓,也无人记得这位纪姑娘引了两位皇子相争。

可流言却不会就此散去,陈家姑娘送给纪家姑娘扇屏的事儿倒传扬开来,都说这一位是贤惠能容人的。

这话不独外头传,宋家也传得纷纷扬扬,石桂倒觉得古怪,一样是送了东西,余容泽芝两个送得还更有用些,怎么竟没人传了。

淡竹石菊都是跟着去过纪家宴会的,陈纪两家的姑娘俱都见过,夜里坐着扎针,淡竹便磕起牙来,外头的事儿,一半是她听回来说的,石菊绣花,淡竹替她配色,一面手上动作,一面嘴上不停:“原来倒没瞧出来,纪家姑娘还有这些手段呢,陈家那一位,原来不显,却原来凤命是她的。”

石菊敲敲绣花箍:“你嘴上说话便罢了,手上怎么还停了,端阳节就在眼前了,还做不完甚时候用呢。”她一埋怨,淡竹手上的活立时就快起来,石菊埋怨人也是笑眯眯的,眉毛一弯,点点淡竹:“这些个再不归咱们管,你在屋里说了便罢,外头可不能说嘴。”

叶氏身边一个春燕一个繁杏,繁杏自不必说,春燕最厌人嚼舌,一旦听见了再是好性儿,也必得揪出来斥责两句。

淡竹吐吐舌头:“哪儿呢,我也就在屋里说说,外头那么一个耳报神,不错眼的盯着咱们犯错,我哪有这样蠢。”

耳报神说的就是锦荔了,淡竹义气,锦荔把石桂挤走,她便一向跟锦荔不对付,锦荔又不是软和人,两个相争,淡竹还更差一着,梁子结下了,要解开可不容易,再加上一个石桂,针尖对麦芒,碰上了就是不可开交。

她嘴里含了个蜜梅子,说着就在咽口水,偏偏还说得极快,嘣豆子似的一个个字往外吐,石桂听了就抿着嘴笑,淡竹挺了挺背:“怎么着,我说的难道不对?”

石桂养着脚伤,躺在床上不动弹,点灯熬蜡的也不做活计,拿出书册来看,翻过一页去才搁下书道:“我不过才来了一年,便知道睿王爷跟纪家姑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重阳节的时候还听说睿王待纪家姑娘极好,甚个围猎的皮子时鲜的花儿果子,样样都往纪家送,后来办花宴,咱们在纪家,睿王爷还曾送了五抬食盒来给纪姑娘的花宴添色。”

石桂一程说,淡竹听一句就点一回头,点到后来,她自个儿也回过味来:“那果然是睿王待纪姑娘更好的。”

石桂又笑,轻声一句:“那会儿可还没太子什么事呢。”无因无由平地起风波,风波尽了沾着灰都抖不干净,哪个会去说天皇贵胄的不是,错的就全成了纪子悦。

淡竹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了,石桂又举起书来,石菊反搁下了针线,看了石桂一眼,捂着袖子轻声笑起来:“你看看,还是她明白些,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淡竹先还觉得太子真是个可怜人,如今又转回来了,蹙了眉头,想一回又觉得太子是个恶人了,吱吱喳喳再说上两句:“那又是作甚,非得棒打了鸳鸯不成双?”家里办宴出去吃席,也有女先儿说书,运道好还能听上几折戏,戏词里头自然也有,淡竹这么问了,眼儿转着往石桂身上看。

可石桂石菊这两个没一个理会她,一个穿针一个翻书,淡竹觉着无趣,翻身躺到床上去,拉了薄被盖过头,没一会儿屋里就听见她轻轻的打鼾声。

石菊轻笑一声,石桂也跟着笑了,两个对视一眼,干脆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石菊吹了灯,小黄猫儿跳到石桂枕头边,一屋子立时安静下来。

石桂伤了脚,见天的躺在床上,这会儿没书看,揉着猫儿盯着窗户,一时想到叶文心,一时又想到了明月,也不知道这两个现在如何了。

  ☆、第166章 稻草

石桂的伤到五月里才渐渐好起来,前头一回就没养好好,第二回伤上加伤,若是这回再养不好,往后一碰就要伤着,这才躺得久些,等她再能跑能跳时,院里的丫头,不论是爱俏的还是本分的,俱都换上夏衫,预备着过端阳节了。

石菊勾了许多个彩绳兜儿,里头装了鹅蛋,厨房里又送了五黄来,一院子热热闹闹,石桂还悄摸带着淡竹石菊两个去郑婆子的小厨房里打了回牙祭。

郑婆子早早就预了粽子叶,大块的油肉酱在碗里,赤豆泡得颗颗饱满,小厨房里炖肉的香气不断飘出来,她就坐在门前裹粽子,一串五只,只只都有拳头那样大,箩儿里头一串串摆满了,俱是预备着送给女儿去的。

石桂带了叶氏院里的人来,郑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煮上三只:“这个节那个节,哪个节里不吃斋,肚里可没油水了罢。”

郑婆子的粽子米沾肉香,剥开粽子叶,就能看见肉跟米紧紧裹在一处,油脂浸到了米里,纵咬着无馅的,那米上也沾着一层油香。

除了吃,郑婆子给葡萄石桂两个一人裹了二十只,拿进院子里头分送,正院里的丫头哪里缺这个吃,只叶氏长年吃素,这样肉馅的东西吃个时鲜。

淡竹吃了一只又要拿第二只,叫石菊拦住了:“这东西难克化,你一气儿吃这许多,夜里可不得闹肚子。”

郑婆子便笑:“是得少吃些,我这儿有五月先儿,才刚送来的,炒腊肉给姑娘们吃。”五月先儿就是五月里玉米初熟,一个不过指节长,正是米分嫩嫩鲜甜好吃的时候,收一茬来吃个鲜头。

“那赶情好。”淡竹光是听着就要流口水,郑婆子快手快脚切了一碟子腊肉腊肠出来,拿这个爆香,再把小玉米倒进锅里炒一回,端上来没一刻,就吃得干干净净。

石桂这一年吃好,个子也蹿得高,虽比淡竹石菊两个年小,却快赶上石菊的个子了,郑婆子看她们吃了,又拿了鞋子衣裳出来,说是给石桂做了新衣,满面是笑的递过来:“这个给你,你这个丫头,长得也太快了些。”

淡竹是眼见得郑婆子推打石桂的,要不然也不会这般不客气,知道石桂月月孝敬,不吃白不吃,心里这样想,面上就露出来,石桂还没开口,她抢先道:“还是你干娘想着你呢,赶紧收了,回去试试长短。”

郑婆子哪里能料着石桂这么快就又翻了身,这会儿又来讨好,料子自是好的,鞋子也做精致,鞋底上还纳了花,石桂翻出来看一回,知道郑婆子家里又要添家具,打定主意往后再来就带着淡竹,笑一笑接过去:“多谢干娘。”

郑婆子“哎哎”两声,张着嘴儿想说石桂葡萄那个屋要添衣柜子,竟张不开这个嘴了,等她们走得远了,这才懊悔起来,白搭上一条腊肠跟这许多五月先,这可是好容易从钱姨娘嘴里抠下来的,全白赔了。

淡竹一面走一面笑:“该!让她打你呢,咱们只要在院子里头,哪一天翻身都不定,偏她急赤白脸的,你就是待她太客气了,要是跟繁杏姐姐似的,看她还敢拿捏你呢。”

说到繁杏,淡竹挽过石桂的胳膊:“我听说,你要跟着繁杏姐姐学管帐了?”只要跟着学了管帐,往后就是叶氏跟前的一等大丫头,哪一个管帐的不是贴身的,那就是一路高升了。

石桂抿了嘴笑:“还不一定呢。”嘴上说着不一定,却是肯定的,她能写会算,只这一条院里就没别的丫头胜过她去。

淡竹乐的一把掐了她的脸:“跟我还说虚话,你且不知道,那个锦荔回去闹着要学打算盘呢。”识字儿她怕是不行了,打算盘却是成的,家里又有现成的人教,有这一条赢过了石桂,再加上高升家的给她撑腰,谁上谁下还不一定。

石桂挑了挑眉头,繁杏就是会打算盘的,怎么学会的,她从没说过,春燕露了口风,石桂就一意想着把这个也学起来,不说在太太屋里多体面,往后出了宋家,干什么营生不得算帐。

看着淡竹着急,石桂扯扯她的袖子,轻笑一声道:“不急,繁杏姐姐说了要教我的。”

淡竹替她松出一口气来:“那就好,你且得胜过她去,叫她夜里绞被子!”说话间到了鸳鸯馆门口,才迈进门,迎面碰上了锦荔,锦荔鼻子一动,冷哼一声,闻着她们身上就是一阵肉香,开口道:“一屋子都吃素,这是哪儿来的膻味儿。”

石桂不理会她,淡竹却立即反口:“哪儿来的味儿?谁张的嘴就是谁的味!”小姑娘家家拌嘴,说的也是孩子话,石桂才刚露出点笑意,就见锦荔气急败坏:“叫我抓住了,看我告不告诉春燕姐姐。”

淡竹听了气得跺脚就要同她争,院子外头吃的,同院里吃素有什么相干,她还没开口,石桂一把拉住了她,若是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儿却不一样,叶氏还在替沈氏祈福,玉兰做的那一身孝衣,叶氏穿足了七日。

沈氏都已经过身百日了,人远了魂也远了,可叶氏还当给她作头七,七天过后,才换下孝衣孝髻,重又穿起雪青淡绿,通身的素色,还卸了钗环,只插着一根银钗,就是银的还是春燕劝说不能太素,这才上头的。

春燕繁杏还想劝一劝,怕老太太知道了心里头不受用,哪知道老太太竟半个“不”字儿也没说,由着她穿孝,还让宋荫堂去东寺里给沈氏做了一场法事,告诉孙子好好给这位没见过面的舅姆磕个头,含含混混说上一句:“你舅姆是个好的,于你有大恩德。”

宋荫堂便为着叶氏也会去办这场法事,老太太开了口,越发尽心了,穿了素服给沈氏磕了头,做完法事又给沈氏点了长明灯,回来就把跟叶文心的婚事又提了一提。

他每提一回,老太太的眉头就紧上一分,叶家如今的态势可算不上好,叶益清在扬州这些年,得亏得还有些官声,若不然光是瞒报了妻子丧事,由着女儿选秀这一桩事,就够圣人把他撸个干净了。

两淮的盐运是不必再想了,若不是及时运作,只怕连官儿都没得当,一气儿降了三级,伤筋动骨,一时半会儿的怎么缓得过气来,何况圣人自个儿是个爱重妻子的,底下官员死了老婆不丁妻忧被报上来他都要斥责,何况还有个女儿送进宫选秀是这样的事捅出来,气得拍案,叶家一时半会儿是别想着翻身了。

宋荫堂要娶叶文心,一多半儿是为着安母亲的心,老太爷老太太不敢逆了他的意,应虽应了,却得缓着来办,总归叶文心的身上有孝,也不能在孝期就议亲。

虽是过节,鸳鸯馆的丫头却都不敢高声谈笑,叶家出事,叶氏倒似没放在心上,要紧的还是沈氏身故,派了去的嬷嬷虽是打理丧事的,这一向却没消息传回来。

按着道理,端阳节之前,叶家就该送了五黄礼盒子来,年年都不断的,今年却没按时送过来,不仅礼没送来,连个上门的人都无。

叶氏虽不担心哥哥,却挂心嫂嫂留下的一双儿女,打点了礼品派人又去扬州,总得知道叶文心叶文澜两姐弟过得如何。

叶益清连降了三级的消息报到宋家的时候,叶氏一个字也没替哥哥说合,宋老太爷便是有心有力,也知道此时不该伸这手,便是要帮,也得等风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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