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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_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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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濯看看己方三人,本来任续是很合适的“动手出力”的人,然而伤了腿。剩下的俩,四肢俱全,却都不及小姑娘灵活。明明是想通过照顾人家、给小姑娘以家庭的温暖,拉拢人家,变成自己人的。再开口就有点像占人家便宜了。

卫希夷也不管这些,将大竹筐往任续身边一放,自己带上短刀、匕首、绳子,拿着木杖便走。

不多会儿,她便找了一个不深也不太浅的山洞。说是山洞,也只是在岩石里往山体内凹陷进去大约二十步的一个窝窝。循着在树上做好的标记,卫希夷将三人领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对三人道:“山里找山洞,不能只找深的,太深的会有野兽毒虫,也不要太浅,浅了不挡风。顶好找个北风的地方,还要看看周围,有没有野兽的足印。哦,对了,顶好离水源近些。嗯,洞口不能太小,万一不结实塌了,爬都爬不出来……”

姜先羞赧得说不出话来,容濯从容地问:“希夷呀,你这本事哪儿学来的呀?”

“那年王派我爹巡查,我跟了去……”说到一半,她就停住了嘴。姜先偷偷给容濯打眼色,让容濯别再问。他看出来,屠维生死未卜,卫希夷这是想家里人了。容濯的心情复杂得紧,卫希夷找容身处的时候,他就已经问过姜先了——姜先反应太热切了,虽未到有男女之情的年纪,这苗头也有点……

姜先的表现也让他与任续哭笑不得,这是明明记在心上,自己还不觉得呢!不过两人都没有戳破,以后要能成再说。长大后渐渐忘了,也挺好。现在点破了,叫公子惦记上了,有什么好处?

不多会儿,山洞就到了,姜先和容濯都不好意思让卫希夷来收拾了。包括任续,他们使年纪更小的奴隶的时候也没手软过,但是卫希夷不一样,聪明漂亮自不必言,身份才是让他们不好意思的根源——她是南王亲信勇士的女儿,三人从未将她视作低等人。

卫希夷出去拣了一大抱树枝回来,才扎了一个勉强能用的扫帚,容濯看在眼里,也拿起树枝来尝试再扎上一把。当她扎好了扫帚,姜先上来着要扫地:“我来我来。”

卫希夷也不跟他客气,捏捏剩下的树枝,以洞里找了些没被打湿的枯枝败叶,从湿漉漉的袋子里掏出遂石来,在衣襟上擦擦,一边擦出火星来点火,一边对姜先道:“不是什么石头都容易点火的,得找燧石,这个样儿的,挺好找的……”

又被上课了,姜先咬咬嘴唇。

这些人里,任续最强壮,偏偏受了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看一堆小树叶儿里升起了火苗,卫希夷往火苗上小心地拣干些的树枝添上去,任续忙说:“我来我来,看火的事儿我还是会的。”嗯,这活儿不难,适合他干。

卫希夷松了手,站起来在火堆边儿拿树枝支了个架子,将自己的湿衣放到上面烤,道:“我再去找点儿东西,你们等等吧。腿不要乱动,本来就伤了。你们衣裳湿了也烤烤,别让火把衣裳烧了。”说完,背上竹筐走了。

长久以来,照顾自己这件事,卫希夷做得挺好,照顾别人……对不起,还真没做过!自己洗脸吃饭不假,然而连洗衣扫地都不是她的活儿。饭倒是做过几次,是因为姐姐管着膳房的缘故,小尾巴爱模仿偶像。走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走远了就开始犯愁了——平白添了三张嘴,这要怎么养活呢?

要找的食物从一变成了四,还要再找药,还要找干些的树枝回来烧,卫希夷在外面逗留了挺长的时间,长到足够容濯又扎好了一把扫帚,和姜先俩人将洞里扫得……并不干净,地上还一绺一绺的。不过勉强能住人了。

因为见到认识的人而激起的干劲儿,这会儿也累得差不多散了。卫希夷的脚步有些沉重,拄着杖回来的。姜先就坐在洞口等着,一见她来,站起来迎了上去:“回来啦?有什么我来拿?”卫希夷抿抿嘴,打量了他一眼,分了只带血的野兔让他拎着。兔子略瘦,想来连日阴雨它也没吃饱。

姜先也不嫌血水滴哒的,一把攥了兔耳朵,十分有男子气概地道:“那筐我来背吧。”卫希夷被逗笑了,抿嘴直乐,就是不说话,脚下却轻快了几分。

到了洞里,任续果然将火堆照顾得很好,容濯也从外面抱了一抱细柴回来:“就找到这点儿。”卫希夷倒背了半筐子柴,柴上面堆了好大一捧的各色蘑菇、一点野菜,小心地将装药的小竹篓放到一边,再将蘑菇从干柴上扒拉下来,将筐子给倒空。

将火堆移了个地方,再将蓑衣铺到原来升火的地方,卫希夷道:“好啦,你们在这儿歇着,我去收拾吃的。”将陶釜、蘑菇、野兔往筐里一扔,拖起来去了河边。

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自诩聪明的姜先被比成了个渣渣,却依旧担心她,跳起来要跟着过去。容濯也站了出来:“还是我去吧,还能担点东西。”卫希夷摸摸鼻子:“不用啦,我自己就行。你们看好那个小篓子,里面的东西不能动、不能吃,听到了没?”

这个口气,像在哄小孩儿。然而不知不觉间……谁拳头大,谁是老大;吃谁的饭,就得听谁的话。师生俩屈服了。

雨已经停了,河水也清澈了许多,陶釜里打了水沉淀,将上面的清水倒进头盔里,再将陶釜洗干净,将水倒回来。头盔里盛了蘑菇野菜洗干净扔到竹筐里,野兔也剥了皮、去掉内脏洗洗扔到竹筐里。看水里还有鱼,木杖上绑了匕首,也叉了两条肥的上来,剖洗干净了加餐。

这活儿她干得挺利落的,不大会儿就回来了。陶釜架起来烧开了水,头盔里的水也沉淀好了备用。匕首削去树枝上的外皮,露出白白的杆儿,削尖头,一口气削了五、六枝。两枝穿了野兔、一条鱼用一枝,都在火上烤。蘑菇野菜丢到了陶釜里煮。

食物渐渐散发出香气的时候,卫希夷就着火光,抱着树枝继续削削削,削了几付木箸出来。长短略有不齐,粗细也没法太讲究,能用就行。她还抠了两只木匙出来,分给了姜先一只。

君臣三人:=囗=!拣到宝了!

闻着味儿,卫希夷就知道饭好了,一人分了一双木箸,分鱼、分野兔:“没盐,先凑合吧。”

从她开始干活起,君臣三就处于一种惊呆的状态来,现在听到了命令,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都吃喝了起来。姜先抿了几口热汤,感动得眼眶一阵热胀,好喝得要哭出来了。长久以来的孤独委屈,满满的都被热汤给挤出来了。低头继续喝了两口,卫希夷将一条前腿给了他,一副小大人的口气:“光喝菜汤不长个儿啊,你得吃点肉。”

姜先接过了兔腿,大嚼了起来,没盐,可是味道真的很好。低头啃着兔腿,却悄悄将木匙给了容濯:“您喝点汤。”

容濯很是欣慰,与任续也轮流用着木匙热汤就热烤兔。

姜先的食量不大,卫希夷却理所当然吃得不少,她一个能顶得上姜先俩。吃完野兔分烤鱼,姜先已经吃不动了,撕了点鱼腹肉吃就开始摇头。卫希夷也不跟他客气,与任续分食了其余。

吃完了,再移一次火堆,原本生火的地方干燥又温暖,任续要让给姜先睡,姜先不肯,两人互相推辞着。卫希夷一共就分了他们两件破蓑衣,再就是她自己穿的了,那是万万不能跟小姑娘讨要的。卫希夷也没搭理他们这些,而是取了头盔来给任续:“张手,洗洗,撇远点儿,别洒火上。”

五大三粗,也曾将兵数,任续此时却乖巧极了。无论什么时候,能干的人说话总是管用的。

然后是姜先与容濯,等他们洗完,水也不剩什么了,姜先问:“你呢?”

“我得去那边儿把骨头扔了,釜洗了呀。”卫希夷一脸看笨蛋的样子。这鸡崽没人照顾,真的是会死啊!

“啊?”

“吃的东西堆一边儿,会引来野兽的,得扔远点儿,要是做个陷阱,说不定味儿还能引来点东西,运气好,明□□食就有着落了。”卫希夷耸耸肩,挣扎着站了起来。忙了一天,她的脸上无法掩饰的全是倦意。

姜先鼻子一酸:“我跟你去。”

“……乖,别淘气。”卫希夷摸摸他的狗头,并不想带个累赘。

姜先:……

容濯扶杖起来:“天色晚了,我去吧,有个照应。”老是老了点,好像……算了,不争了,卫希夷用大树叶包了残骨,容濯抱起陶釜和头盔,两人走了。离山洞略远一些的地方,卫希夷做了个简陋的陷阱,将残骨放了进去,击掌三下,双手放到额上,绕着陷阱转了三圈。默念着:抓点兔子吧,野鸡也行。

做这些的事情,容濯一直安静看着,等她收拾好了,才陪她去河边清洗。一人又抱了一份清水回来,卫希夷还在河边捡一块沉重的卵石。

回到山洞,姜先正踮着脚尖张望,给了他们一个傻笑。卫希夷累得不太想说话,回来将陶釜里的水又烧上了,将自己穿的蓑衣也拿来铺坐了,烤着火,才觉得恢复了一点。

姜先急得直搓手,不停地问:“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干的?”一直叫人家干活儿,怎么能让人家愿意跟自己走啊?

卫希夷顿了一下,诚实地说:“你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呢。”伸手将烤干的衣服收来叠了。把野兔皮拿来凑近火堆:“那你看着这个,别燎着了。这儿也没法儿硝它,只能凑合用了。”拖过来竹篓,取出几株色彩鲜艳的蘑菇,慢慢烤了,递给任续:“吃吧。”

“啊?”任续顿了一顿,乖乖接了过来,还想递给姜先。

卫希夷道:“他不能吃这个。”

姜先委委屈屈地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容濯却小心地问:“我听说,色彩鲜艳的蘑菇会有毒?”

“对呀。”卫希夷轻快地回答。

姜先手里的兔皮差点掉到火里:“什么?”

“他伤了腿,肯定疼,换了药也一样疼,吃点这个,就不疼了。不吃多就行,就是会发麻。不碍事儿。伤太重的时候吃一点,免得被疼死了。”

任续犹豫了一下,看看卫希夷,她面无表情,看看姜先,他一脸为难,看看容濯,他点了点头。任续吃了烤蘑菇,不多会儿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了。

卫希夷一拍手:“成了。都洗洗睡吧。”拿过兔皮来,裹了块石头扔给姜先当枕头。陶釜头盔里都有水,烧得温了正好洗漱用。卫希夷将自己的蓑衣搬到火堆的另一面,竹筐与火堆一线,与对面仨雄性隔开了。在火堆后面,她先没睡,将短刀和匕首对着火光仔细看了一下,残水泼在卵石上,磨好了刃,将武器贴身放好才躺倒。

容濯心里对她极是满意,想收她做学生的心情越发的强烈了。看外面天彻底黑了,估摸一下,其实也不是很晚,便隔着火堆小声地与卫希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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