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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_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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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昊尽职尽责地对学生道:“错啦。今日围猎是太叔提倡,所获亦归各人所有。唯此物须献与王。”说话的时候,他眉头也是紧锁,十分不情愿,却又不能将白虎交给申王去养。此物干系重大,扣下来不予申王,便是明着质疑申王的权威,与向申王下战书无异了。如果他的哪个学生敢反驳说申王不会这样想,风老师不介意现在就清理门户。

“知道你拿它是为了给祁叔治脚伤,既然是好心,就不要给他招来祸患才是,”风昊沉声道,“少给我板着脸,不痛快也要忍着。知道传说中有神异的活物都有哪些吗?”

卫希夷仰起冻得通红的脸蛋,没好气地说:“什么?”北地这方面的传说内容,她是欠缺的。蛮地的神话祭祀与礼俗与北方截然不同,她知道的都是蛮地的。中土这里的,她还没学全呢。

“青龙、白虎、朱雀、负玉之龟、九尾之狐,你要不自己捉只乌龟给它加点修饰,那唯一能见的便是白虎了。你说,它能让你留着吗?还要宰了熬虎皮膏药?你想什么呢?”

卫希夷被老师一顿打击,回过神来,诧异地道:“还要养着不成?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是比人更珍贵的?”

风昊挂起一个讥讽的笑来:“王的权力与威严。”

卫希夷沉默了,嘀咕一声:“王才不会这么做。”她说的王,依旧是南君浑镜。而风昊却以为他说的是申王,便说:“咱们打个赌吧,王一定会收下白虎,并且与你厚赏的。赌不赌?”

真是赌上瘾了!卫希夷腹诽一句,思考着尽快给太叔玉治脚的可能。太叔玉若是想要猛虎来治伤,早晚是能弄到的,可是晚一天他就要多受一天的罪,一想到这个,卫希夷心里就难受。她很快就要跟风昊走了,总想在分别之前也为太叔做点什么。

沉着脸,卫希夷站在原地开始想办法——等见到了申王,办法还没想出来,到手的老虎就要飞了!真的飞走了!那就什么都晚了。

风昊还在火上浇油:“有些东西只要现世了,不愿意也只能给王。给都给了,就装得好看一点。”

【我现在当王还来不来得及?】卫希夷在心里恨恨地想,然而自己也知道,眼下是行不通的。握起小拳头,她想,总有一天,我要珍爱关心的人所需之物,不会被别人抢夺。

下定决心,卫希夷决定去见申王,表情还不及收回来,太叔玉便在眼前放大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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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太难得了,抢我风头。”卫希夷面无表情地说着冷笑话。

太叔玉纵然有心事,也不会疏忽到认为卫希夷是真的这么想的:“希夷,跟我说实话,好不好?”问话的时候,他还是那么的柔软和气。软和的让卫希夷受不了,心里更难受了。

扯出一个假笑来,卫希夷道:“突然不太开心来着,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似乎是一句真话,又好像藏了点假话,太叔玉不再追问,与风昊等人打过招呼,又对自己的护卫首领使了个眼色。从首领的脸上,太叔玉看出来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有人知道便好,太叔玉携起卫希夷的手:“今天有这个就足够啦,开心一点嘛。”

首领一脸的惨不忍睹:难得见太叔这么傻。

太叔还在傻傻地表功:“我给你说点开心的事呀,昨夜,我去见了车正,我对他说……”

卫希夷心不在焉地胡乱点头,太叔玉有些奇怪,担心她到了申王面前也依旧如此,那便不好看了。两日冬狩,卫希夷表现十分出色,万不可在这最后的当口不圆满。

手上紧了一紧,太叔玉道:“你不想见车正的妹妹吗?”

卫希夷手上微僵,抬头给了太叔玉一个笑容:“你办事,什么时候办不好啦?我才不用担心追问呢。”

被夸奖了,太叔玉也很高兴:“我与车正讲,今晚请他妹妹也来,他若是答应了,这事儿便成了。好不好?”

“嗯!”卫希夷心头突然划过一个办法。白虎可以给申王,太叔的伤也不是非白虎不可,申王的权势又更大,说不定他的围场里还养着别的老虎呢!换一头来就是了!拿黄的换白的,申王还占便宜了呢。

太叔玉微低下头,与卫希夷耳语几句。卫希夷脸上颜色变了又变,抬起没有被握的那一只手,拍拍太叔玉的手臂:“我都知道啦,说过了,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的。”老气横秋的语气,将错全怪到申王身上的内心。

风昊耳朵上下动了几动,冷笑一声:“他想得倒美!你也是,告诉他不行不就得了?非要这么迂回!为君王靠的是斯文俊秀吗?靠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装好脾气迷惑人,要紧的事情斩钉截铁寸步不让。”

太叔玉当然知道这条准则,此时好脾气地由风昊说他,卫希夷动动唇角,也忍住了。

一行人沉默地往矮山上去,走在后面的两位护卫首领互相使着焦急的眼色,想不出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向太叔玉传达“小妹妹不开心是因为她想拿白虎给你治腿但是现在只能给王”这个消息。这条信息真是太复杂了!

在两人焦急的内心活动中,一行人到了矮山顶上。此时申王内心喜悦已极,出行而得祥瑞之兆,对于征戎惨胜、夏秋暴雨、寒冬暴雪的申王而言,别有一番意义。心里的小人已经搓手搓得掌心能生出火来,申王面上却淡定极了,不但淡定,还假装从容地将白虎忘到脑后,反而与陈侯、夏伯等人聊起围猎的事情来了。又指点姜先:“这些人的方法,都不如方才那个孩子的好。那个孩子实在是聪明得紧呀!可要请偃师好好给你讲讲才行。”

姜先还沉浸在“卧槽!你刚娶完我娘要当我后爹,现在又想当长辫子后爹,你咋不上天呢?”的情绪里拔不出来。亏得他长得也矮,申王低头只看到他一个毛茸茸的帽顶,没看到他脸。

偃槐俯下身,不客气地在袖子底下掐了他一把:“公子,要留意了!庶人围猎,只为衣食,诸侯方伯却是为了维持尚武,练兵角力。以知不足,以演用兵之法。围三缺一,妙不可言。”

戏要唱下去必有要搭腔的,姜先于用兵上见识不深,夏伯倒能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来:“为何不四面合围?”

偃槐道:“四面合围,便只好作困兽之斗,结果难料。”

夏伯顿时明白了:“围三缺一,便能知道它要走往何处,这便是知道了它接下来要做什么。”

几人讨论着,太叔玉也将人领了上来,连着倒霉的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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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犹自挣扎,不时低声咆哮,间或呲牙恐吓。笑容再也没办法从申王的脸上被掩盖,饶有兴趣地绕着白虎围观了一阵儿,申王下令取木笼来,将白虎囚入其中,以粗大的锁链锁紧牢笼,招呼着夏伯等人围观。

一面看,一面对卫希夷招手:“来来来,告诉我,围捕它的办法是你自己想的吗?”已经对此有了判断,申王依旧要跟卫希夷确认一下,否则判断出错,虽然宫里再养个妇人也不算什么,却又未免显得失察了。

卫希夷点头:“是呀。”

“哟,真的吗?”申王有心做她的慈父,开始以慈祥长辈的口吻来逗她。

卫希夷心里可不痛快了,还要假装乐意将白虎献给他,别提多糟心了。听他这般问,便说:“干嘛骗你?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哼唧!我才没有舍不得,我才没有不高兴!

申王朗声大笑,笑声将白虎激怒了,在笼子里凶猛地用爪子敲地,对申王露出了满口的利齿,附赠一声长啸。

云从龙,风从虎,啸声一起,风都大了几倍似的,众人觉得脚下一阵飘。申王夷然不惧,还伸手敲了敲笼子的粗木,飘然转身。卫希夷歪头看了他一眼,站着没动,忽然觉得白虎有点可怜了。酸溜溜地想,本来它为自己所擒,是物尽其用,现在只是为了一个名目,就要被关一辈子,对于一头老虎来说,也许还不如死了的好,虎和羊,毕竟是不同的。

围观白虎的功夫,太叔家的家将们终于逮着机会将卫希夷的小心思跟太叔讲了。太叔玉又是感动,又是……感动,只盼着卫希夷千万别炸!

申王还在撩她:“这一回是你赢啦,除了先前说好的赏赐,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再给你一件好事,好不好?”

卫希夷道:“不用啦,说好了是什么就是什么,人不可以太贪心的。”

申王愈发满意,和蔼地道:“白虎不同寻常之物,你将它献与孤,自然应该多得。否则便是孤不公了。”

卫希夷吐吐舌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想要的了,我什么都不缺了。”

真是孩子话!围观了整个过程的诸位不由会心一笑,休说是她,便是申王,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缺吗?显然不能!比如,申王现在就觉得自己缺一个闺女什么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有人向你讨要东西的时候,要得越热切,越是不想给。如果什么都不想要,反会生出一种“一定要给她点什么”之类的想法。用风昊的话说就是——“贱的!”

说这话的时候,风昊自己正努力想给“只要肯教我,旁的什么也不用给”的小弟子寻摸点好东西,比如铸一把前所未有的宝剑之类的。

现在申王就陷入了一种“贱的!”的情绪里,举出了许多珍宝的例子,卫希夷皆不动心。被他举例子举得烦了,不耐烦地道:“给你就给你了,我才不会反悔。想要什么,我早就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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