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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_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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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先张口欲言,卫希夷安抚似地:“放心,这事儿我做过好几次了,不会出纰漏的。”说着,又皱皱眉,似乎嫌弃后队有些吵。上千的人,每人稍稍咳嗽一声,就是一大团嗡嗡的噪声源了。不止嗡嗡,还有忍不住聊天的,你的故乡在哪里,我家里下没下这么大的雨……之类的。

眼珠子一转,卫希夷伸手扯了段草茎,笑得有点阴险,对长辛道:“传令下去,每人口中横衔枚。”口中横放着一枚或草茎、或树枝,谁还能说得下去呀?这主意够坏的。不过几次胜仗,她的威信还是有的,姜先从旁听了她的命令,也下令照办。

整个潜伏的营盘都安静了下来,卫希夷笑吟吟地从自己的蓝底绣红花的布袋里扒拉出一枚玉佩来,递到姜先的唇边,对姜先做了个口型:“啊——”

洁白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枚雕作凤鸟形状的玉佩,玉质温润,显不似俗物。玉佩微凉,姜先双唇动了动,有种将玉佩吃了的冲动!幽怨地看了卫希夷一眼,姜先将玉佩衔在唇上,双唇一抿,轻触到了捏玉佩的指尖。

卫希夷捏着玉佩的另一端,只管冲他笑,笑得姜先脸也热,手也颤了,抬起手来便要捏着玉佩。玉佩统共那么大,再放两根指头,就要打架了!卫希夷笑笑,姜先一捏住了玉佩,她便松开了手。

姜先一阵失落,又有些不甘心,要问的话还没问呢!问完了,“小伙儿跟姑娘怎么示爱”,就可以再问“姑娘要是答应了呢?”然后就……对吧?

卫希夷已经低下头,打蓝布袋里又翻了翻,捏出一枚椭圆状的泛着贝壳光泽的物事来——姜先仔细一看,这就是一片打磨修整过的贝壳——也衔在了口里。她似乎很喜欢贝壳做的各种小饰物,姜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应该也喜欢珍珠吧?库里还有两颗夜明珠,给她戴了一定很好看……

思绪乱飘,姜先想得就长远了。有珍珠的话,那珊瑚呢?等等,闻说海中有砗磲,其大者如斗如盆,用来做佩饰才配得上她嘛……

卫希夷叼着贝壳,抬起头来便见姜先眼神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以眼神示意:干嘛呢?

姜先本能地伸手去捕捉眼前乱飞的手指,哎哟,居然捉到了。

捉到了,就不放开啦!姜先拉着卫希夷,两人一块儿蹲下,很有劲头地将腰间匕首解了下来,也不拨鞘,拿鞘尖儿地被雨水泡软了的地面上写着:【还没教完呢。】

卫希夷也学他的样子,两人蹲一块儿,头碰头地,拿匕首在地上划拉:【什么?】

【下一句还没教呢。】

【现在不好说话呀。】

【那你写嘛。】

【你话还没学会呢,写也不会读,怎么办哟?】

【拿正音来标呀。】

卫希夷望了他一眼,心道,鸡崽还挺聪明的。等到城里得手,还不得再等半天?左右无事,卫希夷打个手势,让长辛加紧了瞭望,一见城中有事,便要作出应对。自己蹲下来写道:【好呀。】

【那,青年要向喜欢的姑娘求婚,怎么说的?】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心里话。你要怎么说?我教你。】

不不不,不用教,你听就行了!姜先握匕首的胳膊抖得厉害,戳到泥土上的力气出奇的大:【我心悦你,我想娶你,共白头!】

卫希夷想了想,划下了一行蛮文,又给蛮文标了正音的读音。姜先爆发出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将湿泥上的几行字全记在了心里,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定一定神,将泥土拨平,接着写:【姑娘要是答应了呢?】

这问题有些奇怪,不过卫希夷自己也是一个喜欢问奇怪问题的人。如许后,便不喜欢这些问题,而风昊会纵容这些问题。卫希夷也从善如流,写道:【每个姑娘回答得都不一样。】

【你呢?】

我?卫希夷嘴巴里的贝壳掉了下来,姜先眼疾手快,将自己叼的玉佩送到她的面前,也学她方才的样子,双眼含笑让她叼住了。卫希夷咬着玉佩,看姜先在地上写着:【是有人问过,还是没想过?】

卫希夷翻着蓝布袋,又捏出一片三角状的贝壳磨片来,姜先接过了贝壳叼着,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卫希夷脸上有些发烧,低头凌乱地写道:【想答应,就答应呗。】

【怎么说?】

【好呀。】

就……就这样了?姜先十分震惊!【就这样?】

【还要怎样?我的话,说过就不会改。】卫希夷完全忘了自己是个耍赖的高手,死不认账的时候,那是谁都拿她没办法的。

姜先也忘了,卫希夷正在做着耍赖的事儿坑荆伯,他仔细咀嚼着这话里的意思,险些将嘴巴里的贝壳也嚼嚼吞了!嗷!就是这样!这才是希夷嘛!多么质朴!多么实在!答应了就答应了,也不会扭扭捏捏故意为难人,也不叽叽歪歪,要发什么誓!就是这么有自信!

姜先恨不得现在就将贝壳拿开,抓着姑娘的手,用新学的蛮人土语跟她告白!

偏有不长眼的这时候跑过来!

长辛忽然凑了过来:“君上,新冶有动静了!看!火光!”

还等什么?抄家伙上吧!

卫希夷霍然起身,将玉佩一扯,塞进兜里:“走!”还不忘对姜先说,让他在后面压阵。压阵职责很重,主要是为了防止前方失利,以免溃败,又要警戒,防止正在交战之时,被人趁虚而入。由于像卫希夷这等不按规矩行事,总是搞突袭的人极少,所以目前压阵都是用来做坠脚的。

亦即……不用冲锋。

姜先:……总有一天,我会冲在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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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新冶的过程有些波折,被荆伯留下看家的,自然不会太蠢。卫希夷所遣入城之人,从装束到样貌,看起来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应对的也得宜,自称是因大雨路滑,有一段路被冲坏,耽搁了行程。又有些兵士因而生病,所以人数少了些。

印住也对得上,征发行文的竹简笔迹也合得上,封漆也对。

守将也有些同情这个满脸焦急,很怕赶不上会战既失了争战功的机会,又“失期”易留下不好印象的同僚。安慰道:“休要焦急,前方雨大,也未必就走得很快,你们且歇息一晚,我为你们装好粮草,换歇好的脚力。你们歇好了,会很快追上的。”

来者千恩万谢,却又一副拿不出什么贵重致谢之物的局促模样,令守将会心一笑。

事情到得此时,还是很顺利,不顺利的是由于装得太像,又太易搏好感,守将不免多关照他一些。这一关照,便关照出毛病来了。减员、失期,都是极打击士气的事情,而路过的这些兵士,却个个虽有焦急之色,却令行禁止,并不见气馁。

这不对!绝不是这样一个情况下,士卒该有的精神品貌。守将得荆伯看重,自有过人之处,又心细如发。以为自己肩些重任,便要为荆伯守好城,宁可错疑,不可错放。城中兵士大多为荆伯带走,自己人马既少,若再不仔细,恐有性命之忧。

因而悄然下令,城中士卒磨好刀剑,随时准备应变。自己却带一队精干勇士,亲自去摸底。

被卫希夷所遣入城之人,也是聪明人,很快也察觉出了不妥。

两人再打照面,看着对方比方才亮了几分的刀刃,一下子便都明白过来了——他有不妥!

入城一方一声呐喊,先放起火来。守将见了,气得发疯:“你他妈敢这样放火?”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瘦得像猴儿一样的黑皮肤男子,打灶底下正燃着的劈柴里抽了一支烧得正旺的,扬手把屋顶草棚子给燎了!那灶,是守将下令拨给他们使的,灶上煮着的米,也是守将同情他们,拨给他们垫饥的。连草棚子,都是在守将关照之下,腾给他们歇脚用的!

守将心里将眼前这群混账的十八辈儿祖宗都骂完了,末了想起一事:“你们是谁派来的?”

谁要跟你废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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