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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联袂之蒹葭_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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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墨雨被窗外嘁嘁喳喳的鸟叫给吵醒,他坐起来,只觉得天地一阵转,又复头昏眼花地重重倒下,气息不稳道:“明月……”

  明月一早就被玄熠命令在屏风外候着,一入内,便看见墨雨苍白的脸上带着虚弱的潮红,不禁有些花容失色道:“小主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墨雨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牙道:“只是头晕。”

  明月是玄熠特别挑选出来的很是得力,不用人吩咐,先是把门外的秋儿喊进来伺候,随即飞奔出门,急匆匆跑去请御医。

  玄熠下朝,刚要命人端着奏折,带着众臣去尚书房议事,只见丞相先行一步站了出来,林丞相是太皇太后娘家人,已是三朝元老,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那双已被岁月的沧桑深深埋藏的眼里,似乎有一丝光亮闪过,他嗓音带着一丝浑浊道:“启禀皇上,沂州上供的东西,已到达宫中,此时正在连玥阁,请皇上先行一步,特去观赏。”

  玄熠停了一下脚,他心底闪过一丝疑虑,但面色如常,朗声笑道:“丞相真是老当益壮,还记得这些琐事,不知今日饮食可减,朕一顾念到丞相体弱还要处理国事,便羞愧得夜不能寐,有时候干脆想不上早朝了罢!”

  皇上一席话念得声调参差,听来有趣,众大臣都笑个不住,都道:“皇上才是真正的日理万机。”

  林丞相随声附和几句,便慢慢退下,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要比靖康王狡诈百倍,有自己根深蒂固的班底、有过人的敏锐眼光与狠辣的手段,这种男人才能睥睨天下坐好皇位,只是,不好控制呵!

  玄熠命人把奏折送到尚书房,便对众大臣道:“今日阳光充沛,众爱卿跟朕一道去瞧瞧如何?”

  众大臣笑道:“陛下邀请,岂敢不去,去了长长见识罢。”

  说笑间很快步行至连玥阁,远远便听闻丝竹管弦之音,率领一干众臣的玄熠信步走进去,顿时脸就沉了下来。

  连玥阁中央搭起一个弧形舞台,无数洁白的茉莉花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漫天花雨中,四个美若天仙的白衣美少年随着丝竹之音翩翩起舞,他们不带任何饰物长长的青丝在风中凌乱飞舞,为首那位美少年突然扯出云白水袖,风吹仙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度,婀娜多姿地领着一曲白纻舞,他扬起漂亮的眼眸,盈盈看向玄熠。

  玄熠负手立在门口,脸色越发黑沉,他的声音冰冷如檐上积雪,道:“这就是进贡的贡物?”

  身后鸦雀无声,众人皆不敢窥视皇上冷得要把人冻穿的目光,唯有李卿琦冷哼道:“或许就是。”

  玄熠眯起眼睛,威严地扫了一眼众臣,嘴角衔上一缕冷冷的笑意。

☆、第28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

  白衣胜雪,青丝飞舞,素颜清雅面庞,逆光而舞的少年个个都很美,宛若初生的含露香花,但是他们有个共同点,无论是神韵还是气质,或多或少都带点相似,玄熠眯眼冷看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相似之处,这些少年都像一个人,墨雨。

  身后的大臣们窥视着皇上阴沉的脸色,皆噤若寒蝉,不敢抬头。

  玄熠凝视着四位身着白衣镂空银线花纹,赤足在寒风中舞动冷艳的少年,紧紧蹙眉,冷冽道:“停下。”

  丝竹声缓缓而止,四个少年逐一站好,他们虽都低头顺眼,面上却带着期许,对未来的期许、对皇上的期许、甚至对命运的期许,然而玄熠的一句话,就让他们在寒风里瑟瑟颤抖。

  玄熠一甩袖子,冷冷道:“都关起来!”转身便走。

  墨雨倚着软枕,望着窗外皑皑白雪,只觉得浑身酸疼,眼前有些发黑,周身冰冷。

  外面一阵嘈杂之后,孔太医走了进来,他眼角眉梢间有些讪意,并未抬头,唯唯诺诺地低头给墨雨诊脉,很快便如背书般道:“浮紧居多,应该是染了风寒,臣开个方子,只要按时服用,不出三日便好。”说罢草草写了一个方子,递给明月,赶紧提着东西出了门。

  明月没好气地看着孔太医的背影道:“泰和殿里又没洪水猛兽,干嘛跑那么快?”

  许是因为没见过这种情况吧,墨雨淡淡地想,虚弱道:“明月,没事,你去抓药吧!”

  明月气得跺脚,对秋儿说:“你照看一下小主,我去抓药。”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明月便带着药回来,她蹲在门口不紧不慢地熬着药,秋儿突然跑进来,道:“沂州上贡来四个美少年,听说陛下和大臣在连玥阁看他们跳舞呢!”

  明月一惊,手里拿不稳,差点把药洒出来,她赶紧捂住秋儿的嘴道:“小点声,这事真的吗?”

  秋儿眨眨眼道:“谁编假话干嘛啊?小主该不会被遗弃吧?这可是后宫里头常有的事儿。”

  明月黛眉微蹙道:“你别瞎说话,皇上和小主恩爱着呢!”说罢,便端着药拿给墨雨。

  屏风后的墨雨已然听清了她们的谈话,丹凤水眸里慢慢滋生了一片清冷的秋霜,接过明月手里的药碗,端着药碗的手却不住颤抖,他抑制住心悸,浅浅一笑,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把药搁下,道:“明月拿去倒了罢!”

  明月大惊道:“小主,你赶紧把药喝了才是正经的啊!你若是身子不好,拿什么跟他们争?”

  大户人家向来是妻妾成群,何况他还是皇上,没有三宫六院,就像是个笑话,无论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相守而终才是真正的笑话,明明就是叛逆朝纲之事,明明就是地位尴尬,总是他太傻,太傻。以为有他,有自己,有隆儿,就可以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可惜大错特错!就算皇上不要,也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把妾嫔送进来。

  想到这里,墨雨的柔唇抿出一个清冷的弧度,神色恬静如秋日湖水,镇定道:“秋儿,那些人在哪里?”

  另一边,玄熠怒气冲天地走回尚书房,留一干人在偏殿吃茶点,把李卿琦拉到一边,不悦道:“卿琦这事,你怎么看?”

  李卿琦干净温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清冷,他薄薄的唇紧紧抿着,冷哼道:“皇上,这事不是靖康王所为。”

  玄熠眯着眼望着窗外,静静道:“朕知道。”

  李卿琦玩味地望了皇上一眼,讽刺道:“不悦之意不言于表,几年不见,皇上城府变浅了。”

  玄熠听见如此讽刺的话道不恼怒,冷冷一笑道:“朕一想到墨雨的事,确实关心则乱。”

  李卿琦眼里闪过一缕阴毒,清冷道:“这事就算不是靖康王干的,皇上也大可推到靖康王身上。”

  玄熠一挑眉,他已洞悉李卿琦的想法,用此事做幌子昭告天下,让百姓知道王爷不是辅佐国事的栋梁,他日若起兵,也是个很好的借口,不免嘲弄地笑道:“论阴谋,当属你第一。”

  李卿琦听罢竟笑道:“多谢圣上夸奖。”

  玄熠摆弄着一枚棋子,良久眯起眼睛,对李卿琦道:“他有来找你吗?”

  李卿琦面上染上冰雪般的寒意,道:“在他眼里,我已是早亡之人,这么多年,我不欠李家分毫,李家也没我这么个人,陛下还不了解吗?”

  玄熠并未直接搭话,他幽暗深邃的冰冷眼眸里闪过一缕嘲讽,道:“卿琦,他毕竟是你爹。”

  李卿琦扭过头,清秀脸上闪过阴狠的愤怒,平静道:“皇上,七年前答应臣的事情还没忘吧?”

  玄熠挑眉看他,静静道:“卿琦,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心腹,这是你与朕许多年之间最好的写照。”

  李卿琦恢复常态,目光清明如天光云影般温和,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这几个少年?”

  玄熠不屑道:“处置?就他们那样还用得着朕处置?直接丢出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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