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烫店？！”
“对呀，很奇怪的地方对吗？你妈妈自幼家境很好，街边小店她从来都没有吃过，那天我一个人在那家麻辣烫里解决午饭，就见她穿着白色碎花的长裙，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外，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我就问她，需要我请她吗？她拽着裙子，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期待极了。”
“然后呢？”
“那之后就熟悉起来了，偶尔在一起吃个饭。你妈妈很厉害，还会弹钢琴，在爸爸那个年代，会弹钢琴的人可不多，弹得像你妈妈那样好的就更少了。她指尖飞舞的样子那么美，那时候好多小男生都把你妈妈当做心中的女神。”
“真的呀？！”
“那当然。”
“爸爸很高兴咯，把这样的妈妈追到手了。”
“是呀，不过，我其实最喜欢的并不是你妈妈最完美的那一面，反而是当初在麻辣烫店门口，那个拽着裙子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的小雪，我一直都忘怀不了。我想那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你们在说什么？”唐宣正想打趣江昱几句，就被打断了。她抬起头，一个跟她十分相像，但明显年纪更大更具风韵的女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妈。”
“小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唐雪摇曳着步子走到沙发旁：“看看你刚回来，什么都还没收拾好就跟你爸在这里闲扯，像什么样子。”
“妈你别生气~我这不是离家几天，想你们了嘛。”唐宣扬起笑脸冲唐雪撒娇，唐雪也不是真的责怪她，怪嗔了她一句后又问：“饿了吗？我让柳姨给你做点东西？”
“好，谢谢妈妈。”
“别客气。”唐雪摸了摸女儿的头，朝着厨房去了。
唐雪一走，江昱便悄悄跟女儿说：“你妈妈不喜欢提起我们婚前的事情，爸爸跟你说过，你曾经有一个阿姨，也就是你妈妈的姐妹。跟你妈妈特别要好，两姐妹也特别相像，只可惜你阿姨在一次意外中过世了，不然现在又要多一个人疼你了。自那之后你妈妈就很忌讳提起大学时期的时候，这会让她会想起你阿姨，所以不要当着你妈妈的面说起我们的大学。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爸爸下次找机会再给你说吧。”
“好~爸爸你真好。”唐宣扑上去抱住江昱狠狠亲了一口。
“小宣，可以吃……”唐雪愣在门口，看着唐宣挂在江昱身上撒娇，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有些违和。唐宣一向不怎么亲近江昱，一趟旅游之后突然跟她父亲比跟自己这个母亲更亲近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孩子懂事了，本该高兴的事情，却让唐雪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唐宣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抬起头，十分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小宣？”她猛地甩了一下头，再抬眼时女儿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头晕。”唐雪摸了摸女儿凑过来的脑袋，心想小宣一直都那么乖，刚刚看到的大概只是个错觉吧。做完心理工作，她笑着对唐宣说：“东西已经做好了，去吃一点再休息吧。”
“好~”唐宣乖巧地点点头，拽起她随身的小包就朝餐厅去了。唐雪看着她大大咧咧的东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江昱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辛苦了。”
“哪儿的话，小宣这次回来之后跟你亲密了很多呢。”
“是啊，女儿懂事了嘛。”江昱欣慰地看向餐厅的方向，此时的唐宣大概正在那儿饱餐一顿吧。
“对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唐雪在江昱身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说起我们是在一家麻辣烫的门口初遇的。”江昱温柔地凝视着唐雪，后者脸一沉：“江昱，我说过我不喜欢你再提过去，只说现在不行吗？我们现在不幸福吗？”
“抱歉，女儿好奇我就给她讲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以为你已经释怀了。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想骗你，就算是这种小事。”江昱揽过她解释，唐雪皱了皱眉：“该说抱歉的是我，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一提起，我就会想起……下次不要再提起了好不好，我不喜欢听……”
唐雪的话还没能说完，突然就被唐宣打断了，女孩甩着包往楼上走，手里拿着一本白色的硬皮笔记本，她高声说：“谁都不愿意听，别人被自己抢来的过去！”
唐雪突然脸色一白，叫住了正欲上楼的唐宣：“小宣！你在说些什么？”
“我吗？我在背台词呀，校庆的时候我要参加话剧表演。不过，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的，你说对吗？妈妈……”
唐雪看着女孩恬静的笑容跟无辜的眼神，突然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chapter30 番外章 因果（二）
他们都刻意不去提及死去的那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在乎。我知道我会是最后的赢家。
她停下笔，笔尖在纸上停了很久，墨滴落，晕开了字迹。
……
自从唐宣旅游回来之后，唐雪便开始隐隐有些不安，但她始终不明白，这种不安从何而来。
她暗自观察唐宣的言行举止，果真发现了一些异常。她贴心小棉袄似的女儿，突然变得不黏她了，连日常的交流也十分客套，似乎这交流不过是她不愿意失礼而非与自己这个母亲真的有话可说。
她从没有想要将唐宣培养成贵族千金，她教导她礼仪，却也从不约束她的天性。可是现在，她看着沙发上极尽优雅的女儿，心中慢慢产生了一个绝对不愿意承认的猜想，都说外甥像舅，难不成自己的女儿，会像已经死去的那个人吗？唐雪不敢继续往下想。
之后不久，一直定居海外的父兄突然回了家。十几年前，唐家生意越做越大，唐雪的兄长唐风见状，便开始逐步开扩海外市场，经过几年的探索，唐家在海外的部分渐渐稳定，唐风便居家迁居国外，将国内的生意全部交给了不愿出国的妹妹妹夫。
“爸，大哥，你们怎么突然回国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唐雪对父兄的突然回归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身旁一直优雅的女儿突然不再顾忌形象似的，直接朝唐风扑了过去：“舅舅，我想你了~”
唐风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唐宣这个被捧在手里长大的外甥女小时候并不亲近他，面对唐宣突然的热情，唐风显然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接住了唐宣扑过来的身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小宣都长那么大啦。”唐父笑眯眯地给了从唐风怀里出来又扑向自己的外孙女一个拥抱：“外公走的时候你才多大一点啊，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唐宣笑着，招呼舅舅跟外公进屋，而唐雪站在一旁，看着三人跟自己擦肩而过，就好像自己是个外人一样……
不、我才是唐家的女主人。
唐雪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清空，亲自下厨给父兄准备了瓜果与茶水，她端着东西前往客厅时，唐宣正溺在唐父身旁说着话：“外婆怎么没有回来？舅妈也没回来？”
“你表嫂不是怀孕了吗？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你外婆跟舅妈放心不下，就没回来。”
“知道是男孩女孩了吗？”唐宣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好奇。
“是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提起即将诞生的孙子，唐风心情十分愉悦，他看了外甥女一眼，笑着说：“男孩子嘛，不像你们女孩要娇养。两个小家伙皮得很，老在你表嫂肚子里折腾，等他们出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唐宣撇了撇嘴，一脸不相信：“舅舅你也就说说，等他们出来我才不信你舍得呢。”
唐雪调整了心底关于“外人”的异样感，笑着走了进去：“爸，哥哥，吃水果。”她将东西分好，挨着父亲坐了下来：“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陈家的小儿子结婚，几十年的世交，不来一趟说不过去。”
“这样啊……”唐雪若有所思：“小柔要生了吧？这次我跟爸爸一起回去吧，也很久没见母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