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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情_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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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若愚的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花盆鱼缸摔得满地狼藉。周围一干丫鬟婆子都是抖手急得乱叫,想要伸手拉人,却寻不到空隙。

  这时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只见那李璇儿捂着脑袋趴伏在地上,被若愚骑在身上坐得结结实实,一头乌青的头发,被痴女扯住,用力那么一扯,一缕头发就这么生生地拽了下来。

  李璇儿吃不住痛,疼得惨叫了出来,流出的眼来将脸上的脂粉冲刷得七零八落。

  本以为是女儿吃亏,所以见此情形,李夫人可真是唬了一大跳。她怎么忘了女儿五岁时,是跟一些六七岁的男童一起上的书院开蒙,别看是个女娃,真要惹恼了她,打起架来竟是半点不输于男娃娃,经常有那白胖的小儿一脸清淤,哭天抹泪地被自家娘亲拎拽着跑到李府来告状。如今想来,这混世小魔王贤儿其实尽随了家中的二姐啊!

  原先她跟老爷还担心着女儿家性子这么野,以后可如何是好,幸好若愚长大些便听了先生的教化,渐渐收了野丫头的性子,举止做派越发的端庄贤淑。可是如今这一摔,愣是摔成了小儿的性情,恣意妄为从心所欲,也不知这李璇儿是怎么惹到她了,竟是被她压在身下这般地拉扯头发。

  周氏在一旁看得心疼,连忙冲上去准备拉起若愚,可是却被若愚一个拎甩,这本就弱不禁风的周氏脚下一滑扑倒在了花盆的瓦砾之中。

  等到一干婆子丫鬟上前终于将若愚跟李璇儿分开时,李璇儿已经泣不成声,披头散发,脸色发白。

  李夫人一问旁边照料若愚的婆子,才明白这事情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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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  这几日,若愚痴迷于“训鹰”,每天总是撩逗着鹦鹉,那小鹦鹉也是伶俐,竟被训出了些成果,每日被放飞后,便能自己再飞回来。有时嘴里带了树枝,野花一类的,还能得到大大的褒奖,美美地吃上一颗核桃仁。

  鹦鹉颇有灵性,如此一来每次飞出去,那爪子里就没有空着的时候了。

  可是今日那鹦鹉飞到了李璇儿的院子里,好巧不巧将那李璇儿新制的一艘的战船模型抓了起来,一路趔趄地飞回了若愚的院中,迫不及待地换颗大大的果仁。

  李璇儿眼睁睁地看着鹦鹉叼走了快要做好的模型,眼看着这些日子的心血要白费,自然不甘心,一路带着丫鬟追赶了过来。

  等入了院子,李璇儿便一眼看到李若愚正在院子里的鱼缸便玩着自己做的模型,一边玩还在一边拆解着……

  这一下,李璇儿可是气得不轻,便冲上去要夺了模型过来,可是被若愚一躲,便躲闪了过去。李璇儿气不过,又不好拿若愚出气,正好看到落在鸟架上梳理羽毛的鹦鹉,就一把抓住了鹦鹉的后背,拔下了几根鸟毛……

  鹦鹉痛得惨叫,声声捅了二小姐的心窝窝,当下婆子都没看清,二小姐已经飞身跃上了三小姐的身上,紧接下来便是满天鸡飞蛋打,昔日书院孩童们深夜梦魇之女魔头重现……

  周姨娘听清了缘由,再看看自己女儿平白秃了一块的头皮,气得浑身哆嗦,可是有心发作又是不敢。毕竟李府当家的还是李夫人。

  可就在这时,李璇儿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地吟叫了起来,有婆子眼尖,发现她的脚边竟然淌了血,于是刚刚安稳的院子又闹腾了起来。

  当李夫人听到请来的郎中说,三小姐是动了胎气的时候,气得浑身都冰凉了!

  原来那沈如柏早就跟李璇儿有了奸.情!听大夫说已经是三个多月的身孕了,这一对竟然在若愚还没出意外时便勾搭上了,后院里脏污成这样,亏得她还自以为家宅安宁,简直死后难以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

  送走了郎中,李夫人踱到了女儿的院中,此时院子里的狼藉已经清扫干净,受了伤了的鹦鹉也被丫鬟涂抹了伤药,无精打采地立在鸟架上,难过地用尖嘴磨蹭着架子上的软木。

  若愚换了件宽松的云锦便裙,绣鞋甩到了一旁,披散着乌黑的头发,正趴在地上的厚绒地毯上玩着鹦鹉叼来那艘船。

  方才因着兵荒马乱,李璇儿并未来得及带走那模型,现在那精致的模型已经被若愚一双纤细的手儿拆解的七七八八。那专注的神情倒与她玩耍鲁班锁时别无二致。

  不大一会的功夫,拆解完的小船又被若愚重新装了回去,然后便跑到院子里蓄水的水缸里,将小船放上。

  那小船初时还稳稳地停在水面上,不一会吹来了一阵风,那船儿微微晃了几下,竟开始散架沉了底儿……

  若愚眨巴着大眼,有些不高兴地伸手去捞。李夫人看着看着,眼角又开始泛酸。

  她虽然痴活了多年,到底是没有女儿的本事,现在李家这艘大船交给她来掌舵,可是若一个不小心,便会触礁沉底,李家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一想到这一点,便是心内微微发颤。想到这儿,略一思索,只觉得不胜压力,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强撑着叫人将那沈家二少过来一趟。

  等沈二少过来时,老夫人也不想见他,只让他立在院中,由管家带话,如今这李璇儿动了胎气,虽然暂时保住了胎儿,可也伤了气血,呆在李府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李家难免会落下刻薄私虐庶女的闲话。还请沈家二少先行将那周氏母女一同带走,置于别院等待成礼过门。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成礼前将那周氏母女撵出李家的府宅,他沈家若愿娶,自行安排,李家没这个义务顾全一对私通男女的脸面。

  沈如柏在管家鄙薄的目光里依然神态自若,没有半点丑事被人知晓的困窘尴尬。当管家交代完了老夫人的话后,只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老夫人另有想法,在下自当遵从,不知可否让在下见一见二小姐,若她一切安好,在下也就放心了。”

  李府的管家眼睛都快瞪出了,只觉得二小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侥幸逃过一劫,没嫁给这厚颜无耻的,亏得是个读书的官宦世家子弟,怎的这般无赖?竟然还好意思去见二小姐,若是二小姐神志健全,不得一个清脆带响的耳光扇在他道貌岸然的脸上?

  老管家当下吐了一口唾沫在青石地板上,恶声恶气地说:“二小姐不爽利,不愿见客,还有您沈二少事务繁忙,以后这李家的店铺生意就不多叨扰沈二少了,至于你先前入股商铺的银子,过两天自然会有我们府上的账房跟您算得一清二楚,从此以后李沈俩家再无瓜葛!”

  听到这,沈如柏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晦暗不明的笑意,慢条斯理道:“还请转告老夫人一句,如柏待二姑娘的拳拳之心未曾改变分毫,他日若是府上不便,只当向如柏开口便是。”

  说完便转身去李璇儿的院里接人出府,那李璇儿脸色苍白,被人从后门抬乐出去,而周氏也是强作镇定,收拾了自己的细软跟着沈家的车马一起走人了。

  李夫人听了管家的描述不由得一声冷笑:他们李府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有去找他沈家二少的道理!

  那天沈如柏将周氏与李璇儿接出了李府,暂时安置在了城西的宅院里。

  李家的丑事虽然不欲外传,奈何家里一两个下人走了嘴,便传扬得满城都是了。那沈如柏一向是会做人的,与聊城的官府公差交情甚笃,又以长兄的名义替城中的善堂捐献过银子,所以这聊城的父老还是很高看这沈公子的。如今姐妹易嫁,又传出那李三小姐一早便有了身孕的消息,这不要脸的狐媚勾引着姐夫一说便不胫而走。

  自古这府宅里若出了丑事,一向都是在女子的身上寻找由头,加上那二小姐生病了,人品出众的沈二少易妻别娶,情有可原,所以这坊间的舆论对沈如柏倒是无甚影响,毕竟这沈公子还算“厚道”,提了裤子也表示负责,已经定了日子娶那三小姐过门了。百姓们只当这是高门贵府里的香艳,嚼一嚼舌根便好。

  可是这样一来,李府的二姑娘可就是没有主儿的花骨朵儿了。

  聊城里的大小媒婆们便开始蠢蠢欲动。虽然姑娘是傻了,李家的金银可没有发霉长毛,若谁忍下这痴傻的毛病,将二姑娘迎娶过门,无疑是搬了一座闪烁的金山回来。

  结果没几天的功夫,便有人接二连三地找上了李家的大门。前来提亲的既有落魄寒窗苦读的书生,也有家中小康但是手脚略有些毛病的子弟,更有那恶名在外游手好闲之辈。

  李夫人耐着性子接待了几波后,便不胜其烦,干脆对外称病,闭门谢客。可就算是这般,还是抵挡不住各色保媒拉纤的人士。

  可算是到了沈如柏与李璇儿成亲的那天,城中响起清脆的鞭炮声。媒婆们总算有些眼色,知道在这一天李府的夫人必定心气不顺诸事不宜,没有寻过吃闭门羹。

  其实李夫人还真无暇烦恼着那李璇儿的事情,这几日各地店铺纷纷告急,有几批大宗的货物还欠着欠款,先前因着沈家二少跟上家打点好了关系,同意暂时赊账。可是现在沈家二少交接完了店铺上的时候,这些个商家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股脑儿地前来讨账。

  管事的与李夫人提起时,她还没有放在心上,李家这么多年的基业,怎么可能付不起这几笔货款?

  可当管事将一笔笔大大小小的账单逐一铺排开来后,李夫人才发现,自家的商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生生缺了巨额的银两,那账面就跟蝗虫啃哧过一般,青黄不接。

  “怎么会这样?”李夫人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货款,加上因着若愚生病,船坞未来得及交付的客船,大笔的赔偿金如雪山一般压了下来。就是铁铸的宝塔也不堪重负……

  管事的也一脸愁容地说:“老夫人,我一个月前便跟您提及这货银周转的事情,可是您根本没听进去,只说让沈二少看着办……可那沈二少过了一遍手后,借口着在京城兴建新的船坞,又盘没走了大笔的现银,二小姐管事的时候,不经过她的首肯印章,一分银子都放不出去。可是她病了后,印章归了您管,那沈二少拿来的单子,您全都盖章放行……他跟二小姐做事这么久,账面抹得跟石灰抹墙,溜光水滑得很,就算是现在去告官说他侵吞了我们李家的家产,都无从对证啊!”

  说到这,李夫人算是听懂了,这账面是被那沈家的二少做足了手脚。现在他算是功成身退,算清了账目退出了股份,而给李家留下的是这千疮百孔的破船,只要轻轻一击便轰然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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