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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情_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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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大楚的司马出名的冰冷怪癖,就算是新婚大喜之日,也没有人寻着晦气前来闹洞房。所以这专门辟来做洞房的院落安静极了,那些宾客还在彻夜饮酒赏乐的声音也传递不到这内院总来。

  可现在这点子安静愈加衬托出了若愚毫无章法的痛哭,顷刻间传遍了整个院子。院里值守的婆子侍女们面面相觑,虽然不敢言语,可是有那些在侯府里浸染久了的婆子,脑子演绎的却都是听来的各种高门侯府里爷们磋磨亵玩女子的不堪手段。

  方才她们在伺候酒水的时候,偷偷瞟见了一眼,那新娘子单看模样,因着脸蛋显小的缘故,娇憨得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女,皮肤稚嫩得能压出水儿来。看那不解世事的眼神,应该也是在家里精心娇惯的小姐。

  司马大人可是将战场上弑杀断臂的手段用到了洞房里?没有半点怜惜这娇嫩的新妇,得是疼成了什么样子,才哭号得这般撕心裂肺?

  陪嫁过来的拢香更是别提了,两只眼睛噼里啪啦地掉着眼泪,悲切地喊了一声:“二小姐!”若不是一旁的婆子手快扯住,便是要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新房内了。

  司马大人此时的确是身在厮杀的前线,两只耳膜被这小魔头震得嗡嗡作响,真是有一把掐死她的冲动。

  亏得在驿站提审她时摸索出了经验。二小姐若是想哭,必须先让她哭一会,待哭得没了气力,再想个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

  于是在小傻子震天震地的呜咽声里,褚劲风镇定地翻身下了床,拿着茶壶,直接就着壶嘴狠狠地喝了大半,又坐在椅子上合眼养了养精神,走到了妆台铜镜前照了照镜子,看到自己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常色。

  这才皱着眉头抽下紫檀铜盆架上的白绸巾帕子,就着铜盆里的杏仁米酒调和的净面水打湿后拧干,转身回到床前,挂上了幔帘,拉扯起缩成一团的泪人,稍显粗鲁地给她擦着汗津津的小脸,嘴里硬绷绷地说:“行了,哭两声得了,再哭就把你扔到荒郊里去……”

  若愚其实已经哭得差不多了,她晚上只吃了些花生大枣,别无他物,这时肚肠鸣叫得也甚是急切。当褚劲风从她身上起来时,她就隐约觉得那顶和善的褚哥哥又回来了,只是一时惯性收不回哭意,总是要再搅动下嗓子,虽然在哽咽,可心内正专注地琢磨着一会要吃掉那桌子上摆的金丝枣泥糕呢。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好气的训斥着自己,还说要将自己扔出去,便是气运丹田,不服气地又特意调高了嗓门哭号了几声。

  可惜自己这几嗓子嚎喊出去还未尘埃落地,院外突然传来了忠仆拢香的一声悲鸣:“二小姐!”然后就是丫鬟婆子拉扯混乱声音。

  这一下,倒是把嗓子里剩下的那几声彻底吓回去了。她隐约想起娘亲和长姐说起过,今日要都听褚哥哥的,是女人都要经这一遭,忍一忍便过去了。虽然她不知娘亲要自己忍耐个什么,但是这腹饿是万不能忍的。

  于是为了避免他向娘亲告状,便强自咽下了哽咽,小声道:“若愚要吃……枣泥糕……”

  褚劲风冷冷地瞪着她,可是冰冷的表情,到底是在这鼻尖红红,眼圈红红的可怜相里消融殆尽。

  “枣泥糕太甜腻,睡前吃不好,叫下人拿粥与饺子给你吃可好?”

  替她穿上了大红的便袍,又叫下人们端来了吃食,莲子粥一直在竹炭炉上温热着,饺子也是备下来给新人“交子”之用。

  若愚是真饿到了,连喝了两小碗,因着拿不稳筷子,又在褚劲风的帮助下吃了一小盘鲜美的猪肉虾饺,其间因着心虚,还特意用手抓了一只饺子送到了一直不大高兴的褚哥哥嘴边。

  等吃完了,侍女们又端来了温热的水服侍着二位新人洗漱。

  身在屋外时,原以为这小娇娘已经被司马大人辣手摧花起不得身了。可进了屋内才发现,这位小夫人依旧生龙活虎,坐在餐桌旁吃得也甚是欢快,就是那吃相有些吓人,因着那水饺太滑,筷子也不用干脆上手去抓,然后往司马大人的嘴边递。

  司马大的反应也是有些看傻了侍女们,竟然就着那小油手一口吞掉了饺子,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吸了一下那几根油腻腻的小手,惹得小夫人咯咯直笑……

  等到吃完就寝时,若愚发现褚哥哥并没有走的意思,还要跟自己睡同一张床。

  想起他方才的模样,若愚不免踌躇起来。但到底被褚劲风抱起放到了大床上。

  看褚劲风并没有剥掉自己身上睡衣的意思,若愚便放下心来。钻进被子里,不一会儿又露出了半边脸,转着大眼儿问:“褚哥哥,一会……一会若愚睡了,你会不会又吸若愚的奶奶?”

  帷幔尽放下的黑暗里,能听到男人绵长而用力的吸气声:“不会,乖,快睡!”

  “只有当娘的才可以喂奶奶,你为什么不……不找自己的娘?”

  “……因为我娘去世了……”褚劲风觉得自己隐约升仙了,竟然可是这么镇定自若地回答这么无聊的话头。

  若愚听到这才恍然大悟,方才心内的愤慨也一扫而空,甚是同情地想:原来褚哥哥没有娘,难怪……

  只是自己方才被吸得实在是太痛,现在被布料摩擦还有些不舒服呢,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捂着衣襟接着说道:“可是若愚现在没有奶儿汁,以后怀宝宝了才有,到时再喂你可好?”

  褚劲风眯缝这一双眼儿,专注地望着天棚,声线紧绷地说:“李若愚,你要是再不睡,别怪我又弄你啊!”

  若愚很怕褚劲风弄她,所以赶紧一翻身,裹紧了被子,离他稍远些,然后便无忧无虑地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若愚早早便醒了,可是褚哥哥却睡得深沉,似乎睡得太晚的样子,一双铁臂像搂布囡囡那般死死地搂着她,害得她也不能起身,只好乖乖地躺在那玩自己的手指头,然后便用玩起了褚哥哥顺长的头发,好不容易他才醒来,却不急着起身,又搂着她吃了一会小嘴跟舌头。

  新妇都是要见公婆的。不过若愚倒是没有这项章程。但长姐为母,还是要敬淮阴郡主一杯茶的。

  拢香一清早看见自家小姐全须全尾地坐在餐桌旁喝着羊乳,那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昨晚她那一声悲鸣后,被这庄园里的总管申斥了一通,碍着她是司马夫人带来的陪嫁才没有重罚。不过拢香明白这里不在是李府,一切都要按着侯府宅门里的规矩来。她一边想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小姐梳头上妆。

  因着已经嫁人,再不能梳着少女的发丝,拢香便给小姐挽了个云顶式,搭配上一条白玉珠红宝石的抹额倒是有了几分小妇人的意思。

  等换上了一声桃红色的流摆行云长裙,拢香上下一打量:可真是娇俏可人,若是不说话,谁也看不出小姐的短缺来。

  等褚劲风带着若愚去给淮阴郡主奉茶时,郡主也是满意地看了看这新妇。赏了她一对金镶玉的大内特供朱雀逐阳镯。

  康定王是第一次见这位小表嫂,他虽然听姐姐提起过这位表嫂因着意外变得有些痴傻,可是等到亲见时不由得想到,这般天仙样的模样品貌,就算是痴傻又如何?照样引得男人趋之若鹜,也难怪表哥这般猴儿急,要将美人据为己有了。

  当下便在一旁笑道:“熙之见过表嫂。”

  若愚却只瞟了他一眼,便闷闷地躲到了褚劲风的身后,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识得,那位华衣贵妇,也只是在家中见过一次,她有些想回家,想跟娘亲弟弟在一起,当下便是靠在了褚劲风健实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委屈地磨蹭着。

  这等小女儿的姿态,也是看傻了赵熙之,他原先并不相信这等佳人居然是个痴儿,现在看来的确是不假。说起来表哥也是有欠考量,他到底是大楚堂堂司马,若是贪图美色,弄进府里做个妾便好了,何苦娶作正室?说说以后若是想休妻,朝堂里的那些老翰林也不敢招惹鬼见愁司马大人,可总归是好说不好听不是?

  褚劲风也看出了若愚的不自在,于是便拉着她的手,低声嘱咐了两句,又叫拢香带着两个婆子带着她在后花园里玩。

  现在外院的宴席还没有散,不过内院依旧清净得很。

  等若愚走了。淮阴公主才跟表弟说起了正事:“国舅爷的大公子白传忠亲自前来舒城,倒是怠慢不得。我在内院安置了他暂且住下。他这次来除了祝贺之意外,还特意带了一位制作战车机关的高手,叫孟千机,听昨日白公子说,他历时三年潜心制作了一套守城的机关,这套机关倒是方便,既可安置在城墙之上,又可装置在战船上,所以白公子让他下个月在聊城的舟船大会上展示,若是经得起各方高手的推敲,便准备命武器司加紧赶制。”

  褚劲风一听,冷笑了一声:“国舅爷哪里是要来讨教推敲,这是在给我亮一亮他的实力呢!现在袁术暂时安稳,他便疑心着我会扩张地盘,除了强占了从袁术手里夺走的几座城池外,不断游说兵部的几位将军往漠河城四周的守城增派部队,现在又搞了这一套,不过是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罢了……”

  康定王点了点头,吊儿郎当的脸上倒是难得有了几分严肃之色:“不过那个孟千机的确是个人物,昨日我看了他在花园里摆下的演示沙盘,一座小城被夹裹得密不透风,可是无论城下兵马如何攻入,那城上的武器机关都能有效克制……真是高明啊!”

  听康定王这么一说,褚劲风也来了兴致,倒是想要见识一下这位孟千机的手段。

  其实这位孟千机他早有耳闻,可以说是与没有生病前的李若愚齐名的人物,师承鬼手大师,只是他这个人亦正亦邪,性情随心所欲,又不是依附权贵之辈,几次被朝廷招募都拒不从命,这次不知为何,却肯为白国舅做事了?

  就在心内思虑的当口,只见管事一脸慌张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给主子们施礼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司马大人的脸色,才低声说道:“启禀郡主,后……后花园乱套了……”

  郡主挑了挑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管事苦着脸说:“白公子带来的贵客的那套沙盘,一直摆在花园里,不让任何人接近。可是……可是现在那沙盘却让司马夫人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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