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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情_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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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愚却不爱跟姐姐说这些,扑在姐姐的怀里,拱着说:“他不要我了,便与姐姐为伴,有什么可稀罕的!到时若愚做艘结实的快船,姐姐与我,还有娘亲和弟弟,一起四处周游,岂不潇洒?干嘛要凭白受些不认识女人的闲气?”

  若惠一看妹妹撒起娇来憨态十足,却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是拿她没办法。若愚在她怀里拱了拱,突然抬头问道:“姐姐,怎么这几日闻不到你身上的香味?若愚还想向你要一些熏染一下。” 若惠开始没有明白若愚说什么,直到听她提及那日去酒楼搅了太子的酒局,发现关霸身上也有类似的香气。若愚觉得他一个男人居然也染熏香,真是有些暴敛天物。

  李若慧听到这里,登时明白妹妹说的香原来是自己那日被关霸轻薄沾染上的。脸先是一红,转瞬又变成了白色,当下便是打岔了过去。

  若愚倒是没有发现姐姐起伏回落的心绪,一时牌局散了,姐姐要回去看顾孩子。她也回到院里休憩去了。

  主子这般清闲,那几个大丫环们就没有这般好命了。这几日入了冬。依着惯例,是军营里发配冬衣的时节。

  因着边关战事,骤然增加了许多的军士,可是朝中的冬衣却是发配不够及时。褚劲风心知朝中人浮于事,等着他们发冬衣,只怕将士都要冻死大半了。于是自己出了银子采买了大批的布料棉花,给府郡内各个宅院里下达了任务,各个府宅里都要按人头数,为军营的军爷赶制一批冬衣出来。

  布料棉花都是各府派人去军帐里按着数额领取的,只需出些人力,也算是对边关戍守的将士的鼓舞了。

  司马府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是领了份额的,就连李若慧也是闲来无事赶制了两件出来。满府里的女眷里也只有李若愚得了空闲,没有划得女红任务。

  所以李若愚睡了一觉起来,趴在软榻的窗户上隔着窗户缝,看到苏秀和拢香几个大丫环在院里铺了席子,然后在裁好的布样上铺絮着棉花。

  这铺棉花是个精细的活计,需要各处均匀,薄了不御寒,厚了活动变得不方便,但是一件冬衣的重量又是定额的,交了军差时是要每件衣服上秤去量的,免得有些爱占便宜的人家趁着做手工时克扣了棉花。

  所以苏秀她们都是将棉花扯成小块,一点点地铺排上去。今日阳光正好,飞扬的细碎棉絮有时候被一阵微风吹起,真好似纷飞的白雪般,煞是好看。

  若愚便是看着那飞絮痴痴的笑,突然她发现苏秀拢香二人窃窃私语,似乎在说着什么逗人的话题,然后各自拿了折好的樱花汁染色的小信笺,将它折叠成了“又”字形,然后二人抬头望了望,四下无人,便偷偷埋进了棉花,然后补上布面便准备走针缝合。

  这下可是挑起了女主子旺盛的好奇心,便踩着蜀绣缀着兔绒的便鞋,悄悄走进院子里,绕到苏秀的背后突然大喝一声,吓得两个丫头的阵线差点戳中了手指,顶针也是飞得来高。

  趁着这个功夫,若愚眼明手快一把便拽出了其中一张小信笺。只看那拢香脸变得通红,懊恼地唤了声:“小姐!”

  可惜从江南一路而来的情谊,也阻挡不了李若愚旺盛的好奇心,当下便拆开了那信笺一看,竟是一首期盼儿郎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在来年的织女节花桥相会的情诗。

  原来这次制作冬衣的主力,乃是各府宅里的丫鬟婆子。婆子们还好说,按部就班地完成便好,可是这些个府宅里的侍女们一个个都是恨嫁之身,在这宅门里听差的,将来就算被放出府去,怕是也过不惯那小户的生活。

  容貌较好的丫鬟,在大宅门里有几个还是清白之身?就算混好了的,弄得个姨娘的身份,混得不好的,落个通房的丫鬟,熬度得便有些尴尬了。不过将来若能放出府去,嫁给个军爷倒也是个不错的出路。所以,最近各个府宅的丫鬟,都流行一种新戏法,就是亲笔写下一张信笺,约定个来年七夕节的时日,到时便可借着游花街,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若是九死一生,荣归故里,还是尚未娶亲的才俊,岂不是天作之合?这法子甚妙,因着七夕节之时,未婚的男女皆可出街道巡游,就算是定下约会也不算违背礼俗。

  苏秀刚开始是不愿的,但是经不住拢香的撺掇,最后到底是动了心思,忍不住写下了一张信笺,没想到还没等埋入棉衣,就被小夫人发现了,两个丫鬟的脸腾的飞红一片,只能眼睁睁看着夫人读着自己的信笺,真是跳井的心都有了,当下便是跪下向夫人求饶道:“奴婢该死,再不敢了,还望夫人莫要告诉司马大人。”

  若愚自然是不依不饶,非得弄清楚个缘由,当听得拢香苏秀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埋信笺的缘由之后,便起了艳羡之心,只觉得这当丫鬟都比做司马夫人来得生动有趣,、

  自己生平最大的缺憾,就是做姑娘时也没有花前月下,柳岸梢头之时,混混沌沌就被司马哥哥娶进了门里。

  想到这,就觉得自己竟连街头肉铺的赵青儿都不如,都没有个被情郎私会,偷亲小嘴的经历。再以回想,自己的豆蔻年华真是陡然失色,枉为女人一遭。

  于是,非但没有责备两位丫鬟,反而怂恿着她们赶紧将信笺织入棉衣里,然后张罗着自己也要领取布料棉絮,缝制冬衣。只可惜,堂堂司马夫人,在做箐胥书院的学子时,那女红一课便是经常翘掉,如今荒废了数月,再捡拾起针线,岂是个“拙”能形容的?

  好不容易在拢香的帮助下,剪好了布样,填好了棉花,便将两位侍女赶出卧房,自己执起毛笔,咬了半天笔头,提笔写下一行诗句:

  战马飞蹄错花期,

  红萼满枝无人忆,

  愿君骁腾驱鞑虏,

  漫山英落相逢时。

  写完了之后,若愚小心翼翼地吹干了信笺上的墨汁,又打开了梳妆匣子,单取了胭脂,挑了些玫瑰膏泥,用长甲挑了些茶杯里的水出来,将膏泥在砚盘里稀释了之后,单取了蟹爪工笔,用那胭脂红在信笺下面的落款处临摹了一朵半开的红杏花出来。

  这生平的第一首情诗写得都也通顺,若愚倒不是起了出墙之心,只是一时感慨自己少女生涯的不圆满,只写了封情诗,入了那军衣中,若是被哪个才俊得了也能鼓舞下士气,况且她没有写下相约的时日地点,也不算是有失妇德。待得胭脂也干透,若愚便喜滋滋地将信笺折好,准备埋入棉衣内。

  但上天有眼,饶得过谁?

  也是因为刚才惊吓了自己那两位忠心耿耿的侍女,这现世的报应立刻就来了。还没等埋入进去,两根长指便伸了过来,夹住那信笺,打散开来,几下便尽入了一双俊目里去。

  “娘子的文笔几日不见,又精进了许多……可见我交到书院的学费,倒是没有打了水漂。”褚劲风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淡淡说道。

  ?

☆、第 99 章

?  若愚这下可是体会到了侍女们当初被自己惊吓之感,单手捂着胸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往常小表妹这般受惊了的样子,是很得大表哥的喜爱的。可惜今天看来,就是做贼心虚般的招人恨了!

  这几日简直是旧日的噩梦重演。当初那位清冷的李二小姐竟是莅临了司马府宅。就算站在她的面前,一双娇俏的大眼竟是看也不看。

  若不是因为自己理亏,先是误会了娇妻的清白,然后又是被舞娘胸蹭被逮了正着,样样俱是拎不清出的,就只能先忍耐着娘子的冷眼冷落。

  今日也是特意早早回来,先是去买了她爱吃的几样点心,然后还特意命书店送来新印的几本连环图册,一并拿到手里准备讨得娘子的欢心。

  可是哪里想到,看似乖巧的,竟然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写出这么一张来!

  褚劲风也不说话,只单拎着那一张红杏小诗,挑着剑眉望向李若愚。

  不知为何,若愚竟然觉得莫名的心虚。现在她可不再是那个刚刚摔傻了的无知少女。对于人世间的情爱懵懂无知。

  褚哥哥因为别的男人碰了她而郁郁不乐,而她也因为别的女人的搂抱怒由心生。也难怪当初赵青儿视商月娘为眼中之钉。

  这内里的辛酸滋味还真是让情窦初开的少女有些招架不住。其实姐姐所言她也是入了心的,可是只觉得心内不知为何竟然是别扭得很,就是怎么也转不过这道弯儿来。

  此番又是理亏被捉了正着,若是褚劲风疾言厉色一番责问,也许还能强词夺理一番,可是被他这般凝眉冷视,诸多的借口都是说不得的了。也浑然忘了自己这几日的冷面相对,一时间便是扭捏了半响说:“这……这是我给褚哥哥做的……”

  褚劲风挑了眉没有说话,淡淡道:“哦,倒是有劳娘子了,麻烦手脚快些,天气渐凉,我也想早点穿上娘子的心意。”

  这弥天大谎一旦扯下,就得努力将它圆得滴水不漏。于是原本美好平和的下午立刻变得忙碌而混乱不堪。

  司马大人今日倒是有大把闲散的时间,便是坐在一旁品茶读书,时不时微微扫一眼正在笨手笨脚缝针的娘子。

  那棉衣都是布料甚厚,又是夹了棉花的,需要用长针用力地顶入,再密密地走线。顶针与针头的配合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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