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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香_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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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在劫难逃

  与别人想象中不同,魏瑾瑜这会儿十分平静,他的发并未束起,只随意披散在肩头,因他是悄然被送出京城之后塞在船舱底下一路到了江南,这路途之上并不好受,折腾下来很是受罪,但魏瑾瑜一双眼睛仍显得精神奕奕。

  他原也是自小千娇万宠长大的,身为靖王世子,锦衣玉食自不必说,寻常苦难自也轮不到他,可彼时随着太子一路南下,却是什么苦都吃过——若他当真是那等娇弱的公子哥儿,根本不可能做得到这一点,那会儿,可是纯粹他在照顾太子。

  原本京城之中只道靖王世子风华无双,却不知正是用容貌,成功的掩盖了他其余方面的出色,甚至或许那种目下无尘矜骄傲慢同样只是一种保护色。

  他乃是夜晚被抓,甚至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却好似身着华丽锦袍一般端丽雍容,这是天生的气质,不因外物而扰。

  谢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手脚戴着镣铐,却好奇地透过木格窗户看向外面的魏瑾瑜。

  这是一栋树屋,且是这个岛上最高的一栋,从这里看下去,视野极佳,可将四下里的风景尽收眼底,外面还有一处平台,夜可观星,白日里,却可以看到烟波浩渺的玉阳湖,不至于有船接近而无法发现。

  不同于在靖王府的衣着贵重,谢玉只穿着简单的天青色上衣,月白下裙,黑发用一根乌木簪子挽着,素面朝天,别无坠饰,甚至连个耳环也不曾戴。

  “你来啦。”魏瑾瑜微微一笑,一双眼睛仍然那么澄澈。

  谢玉看着他,站在原地,“给个理由?”

  “理由?”魏瑾瑜抬头看她,“谢玉,你相信过我吗?”

  谢玉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好吧,没有。”

  若是她真正信任魏瑾瑜,魏瑾瑜绝不会对她只知道个皮毛,对她的玉阳十二坞也只看到这样一个大概,于是,贸然行动,造成这般不痛不痒的结局。

  听到这话魏瑾瑜并不生气,他只是叹了口气,“我也想过,如果我们就这样下去,会是这样的结局,大概就是……相敬如宾吧?你待我很好,却从来不是用对等的目光来看我,或许喜欢我这张皮相?却也仅限如此。”

  谢玉听着,用脚将一旁的木凳拖过来,优雅地坐下,“所以呢?”

  “人都道红颜枯骨,到头来,我也是会老的。”魏瑾瑜平静道,“我很害怕,若是我老了,再不是这副模样,你是否会毫不犹豫地离我而去,当然,或许我们会有几个孩子,他们将会是你的牵绊,但是谢玉,虽同你在一起只有短短的两年,我却知道,你从不是为了些许牵绊就能停下脚步的人。”

  谢玉微微一笑,“你当真还挺了解我的。”她想了想,“但我应当不会这般无情。”

  魏瑾瑜也笑,“谢玉,早就说过,我没有欺骗过你,也是真的喜欢你,事实上一开始我也很无措,这只是我失忆时陷入的感情,为何恢复记忆之后偏偏无法摆脱,”他凝视着谢玉,“后来,我就想,若是我那会儿不曾为太子挡那么一下,不曾落水,不曾为你所救,不曾失忆,那便好了。”

  谢玉挑起眉,“所以,你竟是宁愿不曾同我相遇吗?”

  魏瑾瑜却摇头,“并不是,我想以另一种方式与你相遇。”

  “哦?”

  “如果不是以开始就那么弱势的姿态,或许你会更容易正视我一些。”魏瑾瑜叹了口气,“我从不怨天尤人,反抗什么所谓的命运,既然发生了的事,我便不会后悔,落水、失忆、与你成亲,进而陷入感情无法挣脱,我虽厌恶这等状态,却也已经接受了。”

  谢玉撑着下颚,“其实我并不想听这些。”

  “嗯,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不曾遇到你,这本就是我要做的事,若是不曾与你有这段缘分,大概我们会是纯粹的立场不同?”他动了一下,那金属的镣铐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他却毫不在意,“你知道,我那祖母为何要对我父亲和我痛下杀手吗?”

  谢玉似笑非笑,“反正不是她告诉我的理由。”

  “没错,她要保住靖王府,就必须要这样。”魏瑾瑜口吻平淡,“先帝早在数年前,就大约知道我父王有反意了,尽管他一直掩藏得极好,若是我不陪着太子冒险下江南,还留在京里的话,大概和我父亲一样难逃一死。直到先帝死于张致之手,才算解了我的困局。”

  靖王本就死于宫中秘药,虽是老王妃下的手,却也说明了些许问题。

  “例如柳将军,又或鲁阳侯,本就是我父亲早就埋下的暗线,不是说我当真就英明神武到这等地步,只这短短一年就让他们心悦诚服。”他说着自己都笑起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自问也不是那等圣人。”

  谢玉轻笑一声,“这我倒是早已经猜到了。”

  “我靖王府有两万私兵,这才是真正的精锐,一年前,柳将军就劝我动手,却被我拒绝。”魏瑾瑜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因为我发现,我最大的阻碍并非朝廷,更不是座上那个小皇帝,而是你。”

  谢玉眨了眨眼,“还真是很荣幸。”

  “你太强大了,强大到很容易让人丧失勇气,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仁王,干脆利落恣意潇洒,也可以直接扶持小皇帝上位,暗地里操控朝堂,若是你还在,即便是我得了帝位,也是毫无用处,内阁……真是很可怕的东西,我在内阁呆了这么久,比谁都知道它的可怕。”魏瑾瑜轻轻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是太过信任你,我知道你的能力,也知道大晋的将来。”

  谢玉看着他,“所以呢,你安静地做你的靖王,不是很好吗?”

  “到底还是不甘心吧?”他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说,“从很多年前开始,我的父亲呕心沥血准备的东西,他甚至为此并不与我太过亲近,只是在背地里,手把手得教我,我有两个先生,一个是明面上的,也教瑾琅,也教瑾珏,另一个,却是只教我帝王之术。”魏瑾瑜深深吸了口气,“若是要我一下子放弃,其实真的很难。”

  “所以你还是这样做了。”

  “对,”他看向谢玉,“我决定,还是试一试,不然,我不甘心。”

  谢玉已经站了起来,“可是于我而言,这就是背叛。你可知我玉阳十二坞中最轻的背叛刑罚是什么?”

  不等魏瑾瑜去猜去回答,她就说道:“鞭刑。”

  当然,哪怕出身魔门,她对背叛的容忍度还是极低的,虽说已经司空见惯。

  细细的牛皮鞭子,被她用特殊的药草浸泡过,增加了韧度的同时,更可以给人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鞭刑其实并不容易伤及筋骨,但是对于受刑人而言,却可以带来难以形容的痛苦。

  谢玉手中的鞭子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呼啸声,灵蛇般蹿出,直到“啪”地一声落在魏瑾瑜的身上。

  他原本淡定而坦然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忍不住露出些许痛苦来——谢玉亲自执行的鞭刑,即便是再如何骨头硬的人,都不敢说自己能轻易承受,她曾鞭打过某位拒不屈服的水匪头子,结果就是他被打到痛得在地上打滚,嚎叫声响彻整座岛屿。

  因谢玉对穴道经脉太过熟悉,她知道怎样打最疼,犹如分筋错骨割肉抽髓,实乃非常人能够忍受之痛苦。

  这鞭声不算太响,却将魏瑾瑜的雪色里衣打出一道裂缝,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极淡的血痕。

  “疼吗?”谢玉温柔道。

  魏瑾瑜抬起头,一双足以叫人心旌动摇的眼睛里只有谢玉的身影,他哑声问:“这样你能消气吗?”

  谢玉认认真真地回答他:“不能。”

  魏瑾瑜:“……”

  然后就是第二鞭。

  魏瑾瑜从未练过武,谢玉甚至不曾想过教他,他的身体虽然并不娇弱,至少从小学过骑射,却从不是武人,因此,这样的皮肉之苦……也是从未受过,他没有内功来保护他的身体,只是承受这刻骨之痛。

  鞭痕是淡淡的血色,在他白皙的胸膛背脊纵横交错之后,竟生出一种奇特的冶艳之感,只因他本就格外好看,等到他的里衣被打得七零八落之时,更显出一股子凄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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