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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春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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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回被骂得如此难听,逢瑶捂着脸哭着跑了。

  逢春默了一默,见陶景气得脸色铁青,谨慎的开口问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陶景瞅着摔碎在地面的水晶簪,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把这个一向乖巧的女儿,许给姜筠那个傻子,他心底也愧疚过一阵子,可是,攀上了长公主府,予他前程有益,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狠了狠心,陶景对逢春温和着声音道:“姜夫人送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戴便是,不要再送人了,若是瑶丫头再对你这般无礼,你直接来告诉爹爹。”

  逢春没说别的话,只垂着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帘动的声响,陶景也大步离去,站在角落里的晴雪,走上前来蹲低身子,将摔碎的水晶花簪捡起来,一脸踌躇道:“姑娘,这……”

  逢春看着晴雪手里的碎花簪,眼神无波道:“碎簪子收起来吧,换两对儿珠花放进去,晚上要用。”

  逢兰挽着逢春的手臂,一脸气嘟嘟道:“五姐,你还要送她啊!”若说陶家八姐妹中,逢兰最合不来的人,非陶逢瑶莫属,仗着自己是嫡出,眼睛天天都搁在脑门顶上,谁都不放在眼里。

  逢春拽逢兰回到桌案前:“她既不喜欢头簪,那就送她珠花。”

  逢兰扁了扁嘴,只用脚底板思考,也知道珠花们的悲催下场:“她肯定不是给摔了,就是给砸了。”

  逢春摸着光滑的算盘珠子,清脆利落地拨打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逢春学起古代女子的课业来,十分容易上手,那些规矩和礼仪,基本看过一遍再试学两遍,就差不多娴熟无比了,还有这拨打算盘、针织女红、识字写字,逢春学的都毫不费力。

  逢兰看着逢春灵活无比的手指,忽又疑惑道:“五姐,三叔怎么突然来你这儿了?”

  逢春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陶景会来迎香院,只是临时起意,逢春送完东西离开后,陶景又和高氏说了会话,待高氏沉沉地睡着后,陶景又去厢房看望嫡幼子,旁边是谦哥儿的乳母、以及陶逢则之妻康氏在照料,陶景顺口说了一句‘等七姑娘回来了,叫她这几日别去闺学了,就留在庆馨堂照料太太和谦哥儿’,屋里的丫鬟不明所以,只如实回复陶景‘闺学每旬只上六日学,这两天正是休息日’。

  陶景听了之后心头大怒,立即使人去找逢瑶,就在这时,老夫人院里忽来了人,给各院分送姜夫人带过来的补品和茶叶,陶景蓦得就想到刚才来献孝心的逢春,脚下一动,就奔迎香院去了,谁知还未曾进院,就听到逢瑶的冷言蛮语刁钻跋扈。

  逢瑶被父亲大骂一通后,哭着跑回了庆馨堂,因动静太大,把刚睡下没多久的高氏都惊醒了,逢瑶正满眶眼泪的向母亲哭诉时,陶景也已折回了庆馨堂,见逢瑶哭得梨花带雨,凄楚无比,陶景火气不仅不消,反倒愈来愈盛:“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有脸哭!老子叫你回来干什么!谁准你吵醒你母亲的,不知道你母亲才服了药睡下么!来人,给我请家法来!我打死这个糊涂东西!”

  高氏自不愿爱女挨打,拖着病体替逢瑶求情,一时之间,庆馨堂一阵鸡飞狗跳。

  屋漏偏逢阴雨天,虽说有高氏护着,逢瑶到底还是挨了十戒尺,又在高氏的小佛堂跪到大半夜,还被罚抄一百遍女诫,抄不完不许出院子,这事才算了了,谁知没过两日,清平侯府忽来了人,一脸焦急地报说,四姑奶奶有点不好,请高氏过去看看。

  一听长女情况不好,高氏几乎魂飞魄散,挣扎着从病床爬起来,急急赶往清平侯府。

  不管外头多么混乱,逢春除了适当的关怀外,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学技能,予她而言,定国公府还称不上家,只能算作一处培训学校,嘉宁长公主府才是她要长期甚至永久工作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预测有点出入,没嫁出去~~

逢春06

  “祖母,这是我绣的荷包,您瞧瞧。”阳春三月,春光烂漫,映着逢春年轻的面庞红润而明媚,逢春捧着一只浅蓝色的荷包,上头绣着喜鹊登梅的吉祥图案。

  立在老夫人身侧的孙妈妈,放眼瞧去,只见那枝梅花绽绽,喜鹊栩栩,端的是好绣活,与时下的景致也颇为吻合,这几日,喜鹊可不是在枝头一直叽叽喳喳的叫唤。

  老夫人接过荷包,眯着眼睛瞧了一瞧,然后笑着赞道:“这绣工跟以前几乎不相上下。”

  逢春斟酌着言辞道:“想是之前常绣的缘故,孙女摸着绣花针时,觉着很是熟练,不觉得有多生疏,就是时间有点紧,只来得及给祖母绣荷包,赶不及给父亲、母亲做绣活了。”

  三月初八是婚期,而今天已是三月初五,她确实赶不及做了。

  老夫人轻轻一晒,小儿子前阵子突然良心发现,狠狠给逢春添了一笔嫁妆,比她当初明确说的又多了一倍,小儿媳妇明明心疼的要命,却偏做出一幅大度慈善的模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个儿媳妇本不是她的满意人选,奈何,小儿子求着缠着非高氏不可,这才聘进了门,为了家宅安宁,高氏明面贤惠暗地刻薄庶出孙辈的事情,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时不时敲打一番,以作警示。

  “别再做了,你这阵子学东西刻苦,好好歇两日吧。”老夫人搁下手中的蓝色荷包,拉过逢春鲜嫩洁白的纤手,一脸语重心长道,“春丫头,你是个好孩子,你那婆婆素来脾性和善,长公主也极明事理,你只要安守本分,心思纯正,总有好日子过的。”

  作为已经卸任的定国公夫人,张氏和嘉宁长公主也打过交道若是那姜二公子是个正常人,哪怕性子愚笨些,对于庶出的逢春来讲,倒也算门顶好的亲事,可惜,这门亲事看着花团锦簇,实则……男人靠不住,除了自个儿自强外,最好还要有儿子傍身,老夫人再次温言道:“春丫头,祖母说句糙话,女人要在夫家安身立命,除了正妻的名分,子嗣也很重要,你可明白?”

  逢春垂着眼帘轻声答道:“祖母放心,孙女晓得。”

  关于这茬事,她也做过自我安慰,就当借种生子了,至于怎么和一个傻子借种,那得见机行事。

  是夜,逢春叫碧巧笼了个火盆,将陶逢春昔日抄录过的佛经,一页页放进火盆中,火苗将一个个秀丽的字迹吞没,逢春祝愿前身下辈子投个好胎,这倒霉的锅她背了,望着熠熠生辉的火光,逢春心底苦笑,她只能选择背锅,不然呢,去寻死么。

  生命可贵,她想活着,还想好好的活着,所以,她用心学习所有该懂的东西。

  三月初八,宜婚嫁娶。

  天际还不曾泛起鱼肚白,定国公府上下已经一片忙碌热闹,作为今天的主角儿,逢春觉着自己还没瞌睡多久,就被晴雪和碧巧从被子里刨了出来,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然后沐浴洗漱穿嫁衣,再被摁到妆镜前悉心打扮,也不知过了多久,逢春往镜子里一瞧,只见一团锦绣,满目华光。

  今日陶府办喜事,出嫁的各位姑奶奶一早就往娘家赶,当然,作为还未出阁的家中姐妹,逢环、逢瑶和逢兰最先过来道喜,逢环是二房的庶女,一直低调的仿佛不存在,来给已盛装打扮好的逢春道喜时,也是十分中规中矩,逢春一直觉着这位堂妹有点奇怪,每次和她说话时,都爱低着头,仿佛很害怕看到她。

  “祝五姐姐万事如意,早生贵子。”因是喜气洋洋的日子,逢环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大红色交领长袄,上头刻着缠枝玉兰的图案,下配月白色的百褶裙,准备好的两句祝福语,完全避开了夫妻二字。

  逢春轻轻弯了弯眼睛。

  接下来的逢瑶,可没那么委婉客气了,只见她张口便是一长串好听的四字成语:“五姐姐喜结良缘,愿五姐姐和五姐夫举案齐眉,花好月圆,琴瑟和鸣,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句句都是好词,然而,这些美好的祝福语,对于一个即将和傻子结成夫妇的姑娘来讲,却又何其残忍,逢春淡淡地瞧着逢瑶,逢瑶不服气的再狠狠挑眉瞪回。

  逢兰心思玲珑,直接另辟蹊径,只见她眉眼弯弯地问道:“五姐姐,你起来了这么久,渴不渴,饿不饿,叫晴雪再给你弄点吃的吧。”

  逢春朝逢兰眨眨眼睛,轻轻一动间,满脑袋的头饰登时叮咚作响:“有点渴,给我弄碗茶来。”

  姐姐即将出阁,妹妹们自得在一旁陪着,是以,哪怕逢瑶再怎么不乐意,也得在逢春这里待着,没过多久,逢春同辈的大姑娘逢夏、二姑娘逢萍、三姑娘逢蓉回来了,唯独缺了四姑娘逢珍。

  逢瑶的脸色又难看一层,上个月嫡姐险些不好,将母亲生生吓了个半死,幸好嫡姐又挺了过来,但她身子虚弱,回府是决计不可能的。

  逢夏是三房的庶长女,也是整个国公府里的大姑娘,其生母乃是秀姨娘,秀姨娘是老夫人早先给陶景的通房,在高氏五年无孕之后,便停服了避子汤,在生下独女逢夏后被抬了姨娘,如今年龄大了,不免色驰宠衰,早已在陶景的后院隐居避世。

  因着老夫人这层关系,逢夏夫家的门楣,虽称不上门当户对,却也是家底富庶之府,至于逢夏的夫婿,老夫人也亲自相看过,陶逢则与逢夏是先后脚办的婚事,然而,兄妹俩已成婚四年,却双双都没有后嗣。

  四年不曾有孕,逢夏不免承受压力,就像逢则之妻康氏一样,生不出孩子,便没有底气,素日为人处世不免矮人半头。

  逢夏握着逢春的手,虽是微微笑着,眉间却似乎隐藏着几分化不开的郁郁之色:“五妹妹,以后要好好的。”

  陶景共有四个女儿,两嫡两庶,嫡女逢珍逢瑶,庶女逢夏逢春,端从名字来看,便知两个庶女在陶景心里的地位,逢春曾好奇过她的名字,得到的答复是,大姑娘生在暑夏,五姑娘生在开春,名字便由此而来,还真是随便。

  逢春对人的感觉系统,仿佛也承继了陶逢春,喜欢谁,讨厌谁,她只消一照面,那种奇异的感觉便立时浮上心头,反手握住逢夏的手,逢春朝她点了点头,又道:“大姐,你也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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