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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养妻日常_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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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院子见院中豁然开朗,那一丛丛的竹子全部齐根劈去,游廊两边皆用黑布蒙着,显然做工只做到一半,只怕明日外院的工人们还要进来收拾。

才进书房,韩覃便见书案上摆着一张纸条,那纸条上还搁着一样东西。字帖从她怀中哗啦啦的滑落,她几乎是软脚扑到桌前,拈起那点东西的时候同时自己也一跤甩滑在地上。

除了她们母女几个,没有人再能认识那东西是什么。

那是柏舟右手上的第六指。柏舟生来右手六指,小指外还长着软软一只六指,内里软骨,亦有甲盖,一寸多长的小指头,显然是叫人齐根砍去。韩覃翻了几翻趴起来捡起那张纸条,上面书着:你每玩一次花样,我就剁掉他一根手指。你若还敢借外力相要反抗,但叫我查觉,柏舟死期既至。既你心意不诚,往后除非财产到你手中,否则再无机会得见柏舟。若你明天再不行动,明晚还有一根手指奉上。

人言十指连心,叫人剁掉一根手指,柏舟该是受了多大的疼痛。

韩覃颓坐在地上,将头伸到书案下置宣纸的隔层中不停碰着自己的脑袋,咬牙不敢让自己哭出来惊动了屋外的赵嬷嬷与绮之夏奴几个。

是她自己的慌张和蠢气害了柏舟,上回差点就落崖摔死,这一回又断了一根手指。

她闭眼回味自己看到柏舟的那一眼,他头发是新理过的,脸也圆了许多,身上还穿着件新衣,显然妙法将他带的不错。他早就望到了她,伸长手唤着:“姐姐,姐姐!”

在这间宽敞的屋子里,似乎总有那么一双眼睛时时窥伺着自己,那个人到底是谁?绮之还是夏奴,或者赵嬷嬷,还是那两个小丫头?

韩覃将那根小指用裁细的宣纸一层层缠好,另取一方绢帕细心裹好放进床头上置私物的三层妆奁最下面的一层子里卡严卡紧,才高声唤道:“嬷嬷,进来帮我梳洗。”

她闭着眼盘腿坐在床上等绮之帮自己洗脸顺发,完了又洗过脚,才起身到盥洗室去另洗了一番,回来后见夏奴已经眼巴巴抱着个食盒在床边站着,低声吩咐道:“我今日不想吃东西,拿出去,我这里亦不需要人守夜。”

这夜,待夏奴出了卧房,她便将卧房并盥洗室的门皆从里头反锁掉,然后又把书房临窗的帘子全拉的严严实实,又仔仔细细搜寻看房中究竟有无暗道通外。

这样搜寻了半夜自然仍是一无所获,韩覃又必得要寻出个所以然来,连床底并各处柜子后面都一并趴在地上用手细细摸过,开盥洗室的门连盥洗室一并也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终于叫她在书架下面一尺余高的柜门里寻出些香灰来,韩覃拈香灰到鼻子上嗅了嗅,闻着有些崖柏气息。

她索性将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搬下来翻检,看墙后可有机关通外之物,恰翻到一本《五代十国之南汉史》,从中飘出一页纸来。这纸上书着蝇头小楷,看字迹当是唐牧手书。韩覃略略通读了一番,就见上面书道:

唐牧,字清臣。

元贞元年甲辰科金榜殿试三鼎甲状元及第,初授翰林院修撰,予归娶,妇不详。

元贞三年拜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侍讲,其时查恒为首辅,陈保掌司礼监,联手把持朝政。

越五年,牧进工部主事,又进吏部右侍郎,再进户部左侍郎,及任户部尚书。于任上五年,入阁为文渊阁大学士。间丧妻,再娶韩氏。

牧入阁一十三年,间推新政无缀,母丁忧而请辞,因新妇治死前子而遭参,病亡。

*

这行文语气当是一份小传,但唐牧当是元贞三年三鼎甲的榜眼才对,这一条先就不对。再往下,予归娶这一行亦不对,唐牧如今还未娶亲,才与查恒府上的庶女查淑怡订婚而已,怎能在三年前就予归娶?

韩覃见这书的全然不对,也再无心往下看,仍夹到书中自去翻检别的书。

翻了半夜,在书架下那小柜子里,韩覃捡到一块崖柏熏香,她捏到鼻尖嗅了嗅,随即仍原样放回了原处。

次日一早,韩覃起得床来,因见院中砍去了竹子,赵嬷嬷又带着丫头们栽了些苗子在花圃中,眼前一派清亮,遂将那妆凳搬到了书法临窗放着,闭眼仰头坐了,吩咐绮之道:“我要坐在这里梳洗,你将面盆给我端进来。”

绮之应了,撩着珠帘出门去了。

韩覃闭眼假寐着,心中仍在想究竟如了那上内应是谁,为何能够无声无息进出于叙茶小居。她心事重重想的出神,忽而闻到一股甜腻腻的桂花香,睁开眼便见窗下净亮的条案上摆着一只食盒,而唐牧穿着件本黑的鹤氅,正负一手站在书案后,执笔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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