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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养妻日常_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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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陈启宇在下面,韩覃不便相送。她坐在楼梯上等唐牧与陈启宇两个皆出了门,才从籍楼出来。

眼看已是五更,唐府仪门外男仆们皆已准备好一应迎亲物品,只等着新郎倌唐逸前去迎亲。文氏自己要做婆婆了,初几日在栖凤居装老为尊,但她天生操心的命,又年级轻轻守寡一颗心皆扑在儿子身上,此时那里还能装得下去?

是以自三更起,她就匆匆乱乱在春草堂中一应忙碌着,见屏风不正要□□兰丹东两个来调正,摸着床上的花生红枣还不够多,又叫向红向雨两个速速的来再填一些。唐逸一夜未睡,此时仍在窗前坐着。

他如今有十分的好耐性愿意忍让这守寡多年的母亲,见文氏捧着衣服过来,却迟迟不肯穿着,只拿一双眼睛盯着未老先衰青丝中搀着白发的母亲。文氏展着衣服叫道:“阿难,你竟是呆了不是?眼看时辰要到,快穿着了衣服。”

“母亲!”唐逸轻轻唤了一声,见文氏仍还慌乱着收不了心,又唤道:“母亲!”

文氏匆匆应付着,又四处去要寻剪子来剪衣服上的杂线。唐逸一把拽住文氏又唤道:“母亲!”

“我儿,何事,你说!”文氏叫唐逸压在椅子上,才总算停下来。

唐逸见此时新房中再无他人,掀起袍帘跪到地上,周周正正的给文氏磕了三个头,才道:“儿子谢母亲这么多年的抚育之恩。”

文氏嘴角一撇欲哭,摆了摆手道:“提这些做什么,快起来,没得寒气渗了腿。”

唐逸仍在地上跪着,顿了许久又说:“儿子今日只求母亲一句话,若您答应了,儿子便往傅府提亲,若您不答应,这亲事便就此做罢。”

文氏听完一声尖叫:“满府置备成这个样子,眼看迎亲的队伍就要出发,你竟不结了?”

“所以,请母亲必得要答应我才行。”

文氏气的几乎要仰倒过去,强撑着问:“什么事,你说。”

唐逸道:“儿子希望待将来成了亲,母亲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插手春草堂的事情。不要张罗着给我纳妾,不要刺探我与文益的房中事,不要在任何事情上刻意为难于她。无论有任何事,都请母亲先跟儿子说,儿子再跟她商量,您能否答应?”

文氏气的上下嘴皮哆嗦在一起,断断续续说道:“儿媳妇还未进门,我这娘就要被人嫌弃了。”

她整个人都抽噎在一起嚎哭起来:“你祖母还是我的远房姑母,可你瞧瞧,这些年在她面前我可曾仰眉吐气过一天?我做了二十年的儿媳妇,今日好容易要做婆婆,儿媳妇还未进门,儿子就先回护着媳妇,这是那家的道理?”

唐逸起身替文氏舒着背,却不肯吐一句软话出来。概因他知道软话一吐,自己房中便永无宁日。文氏听闻外头乐声都奏了起来,终究长辈赢不过小辈,胳膊扭不过大腿。她将衣服摔给唐逸,怒吼道:“随你,便是为了眼前清静活埋了我也行,只要你高兴就行。”

她话一说完随即起身扑出门去。唐逸拣过喜服来慢斯条理一样样穿着,春兰在外看唐逸穿的艰难无比,忍不住进来替他穿着。唐逸叫她帮着穿好衣服,回头说了声谢谢,转身出门迎亲去了。

这日来府的人客果然不及预料中的多,且所有来客不论男女老幼皆在小声议论俞戎,堂堂大历一国的首辅昨夜横死于阉宦之手,那阉宦们与宫内又是通的,还不知道他半夜将俞戎之死歪曲成个什么样子才报进去。

韩覃虽人还年轻,辈份却老的不能再老,是以今日就专在一品堂内院支应各府中的几位老诰命们。这些老诰命们皆有丈夫儿子们在朝为官,为着祭酒唐府的名号并如今唐牧爷孙三的份位不得不来应酬一番,可面上那里能有好颜色。

于这大历朝来说,历史的车轮走到如今,为皇家办差的阉人约有两万之巨。除了朝中三司六部九卿外,几乎所有从事商业买买的职缺上都会有宦官督管,而皇城内外就更是胜不可数,宦官二十四衙门详细到连缝袜子都单设一局来缝。裱糊有裱糊局,洗衣有浣衣局,烧瓷做金饰,衣服,刷马养料皆分各局司着。更可笑的是糖与醋都有专门一局来管着。

这些人在外打着皇家的名号为虎作伥,而官员百姓们怕东厂的报复,却又不得不应付着他们。如今虽锦衣卫因毛其顺的原因暂时被打压了下去,但东厂却越发的招摇蛮横,虽是在宴席中,谁知道此时那东厂的探子藏在那里?

所以虽堂中诰命们皆有议论,却并无一人敢放大声音。这一场酒席虽乐声欢庆,人人面上皆是惨淡愁色,更加应景的是拜天地时文氏两只眼儿种种面上的枯槁之色。媳妇还未进门就骑到了她头上,她入唐府苦熬二十年,如今却是熬成了个笑话。

如今天热,人人手中一把团扇。韩覃坐在寇氏娘家母亲寇老夫人身边替她扇着风,粉面含笑听这老夫人说些自己家里几个孙女儿并唐府中两个外孙女儿的可爱之处,便见芳姊在门上站着向人招手。她轻声在寇老太太耳边说了声稍等,将团扇递给夏花叫她轻扇着,自己出来问道:“何事?”

芳姊道:“陈九如今在品正居中,他说想要见您,怎么办?”

陈九?他手下的走狗萧山昨夜才杀了当朝首辅,他不上那门上去报丧,不想着在皇上面前如何歪曲事实捏造个谎话好消君王之疑,竟还有闲心到此参加唐逸的婚事?韩覃想起唐牧临走时说过,叫她见了东厂的人要留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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