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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再沐皇恩_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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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璂缓缓道:“桂中堂,这话没错呀,她既替王亶望办事,也替勒尔谨办事,至于你说的,她到底是谁的人,那得看她心里是如何想的了。”

  可惜此刻没有光,否则阿桂就能看见,姑娘煞白的脸色和那紧抓着衣裳,却还是禁不住发抖的手。

  阿桂就是再迟钝,此时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他郑重地冲永璂行礼道:“老奴愚钝,还请十二阿哥明示。”

  永璂本就没有拿架子的意思,他只是有些乏了,黑夜中,他的声音温柔而舒缓,然而说出来的内容,却让女子的心一点点地沉到了谷底。

  “我记得,她方才说的是,王大人去到福宁府上,将她带走了,并且还是在她在场,看到了这位王大人,给福宁送雪花银的情况下,桂中堂,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是王廷赞,当着这女子的面儿,逼着福宁收银子,今夜,你还会派她来伺候我么?”

  阿桂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您是说,把柄?”

  永璂颔首道:“没错,她知道的事情,可是实打实的把柄,若是今夜她成了我的人,女子又向来心软,保不齐就将事情冲我和盘托出了。王廷赞不是傻子,如此大的把柄,他又怎么会轻易交到我的手中。”

  阿桂心中困惑的结被解开了一个,他应和道:“的确如此。”

  永璂饮了口茶:“除非,王廷赞并不知道此事,那么也就间接证明了,当日将她从福宁府上领走的人,并不是王廷赞。”

  阿桂问道:“那勒尔谨又是怎么一回事?”

  永璂看了那女子一眼,事到如今,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他从容道:“能够将她从福宁府上领走的王大人,必定是福宁的上级,除了王廷赞,按照品级来看,也就剩下王亶望一人了。王亶望擢升浙江巡抚,按理说家眷仆从应当全部跟着走,然而她却留了下来。为什么?”

  阿桂困惑地摇了摇头,永璂简直要被阿桂的木讷劲儿气笑了:“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她被赶出了王亶望的府邸,可若是这样,她今日又怎么会被送到我房中呢?所以,就只剩下了第二种可能,王亶望将她转送给了其他人。”

  阿桂只觉得脑内灵光一闪,瞬间所有困惑都得到了解释:“您的意思是,她被送给了时任甘肃巡抚,如今的陕甘总督勒尔谨。”

  永璂笑道:“桂中堂终于想明白了。”

  阿桂从没有想过,一个女子的身份,竟能牵扯到这么多的弯弯道道,光是听永璂这样的说,他的后背就已经汗湿了。

  “可是老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您说,她同时在为王亶望和勒尔谨办事?”

  “阿桂,她不一定知道我是谁,勒尔谨可清楚的很,可他最终却选定了,将这个女子送到我的床上,你当真以为,她就只是长得好点,或是床上手段了得这么简单?”

  永璂直白的话语将阿桂一噎:“换作你是勒尔谨,什么样的女子,你才敢往阿哥的床上送?”永璂见阿桂半晌不答话,也知道这直肠子的人,从来就没动过这些歪心思,让他回答当真是为难他了。

  永璂索性就替他说了:“这第一条,就是要身家清白,若是送个残花败柳过来,万一被阿哥发现迁怒,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第二条,就是此人必然是自己的心腹,甚至还要负责留在我身边,给勒大人通风报信,打探消息。”

  阿桂听着这字字句句,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永璂却并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紧接着道:“一个女子,被领回府中那么久,却始终是清白之身,又能成为高官的心腹,这样的女子,必然是智囊一类的人物。”

  

  ☆、第八十四章

  

  永璂一句话,让阿桂再一次愣住了:“智囊?您是说,这女子不是寻常的婢女?”

  永璂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女子,嗤笑道:“只怕就连王亶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养来监视勒尔谨的人,已经成了勒尔谨的心腹,并且已经被送到了我的身边。”

  阿桂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地发冷,可他不算灵光的脑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如此,那为何她还要将福宁的事告诉您?”

  永璂缓缓地走到那女子身边,俯下身子凑近了瞧她的脸,因为凑得近的缘故,那女子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冰冷的表情,当即吓得一个瑟缩,闭上了眼睛。

  怎料再听到永璂的声音,却并不是从跟前传来,少女再次睁开眼睛时,就见永璂不知何时踱步到了远处,毫不留情地道:“如果她方才所言是实话,那么也许是顾念着旧主的恩情,既然勒尔谨能够将她当做棋子安插在我的身边,那么我的身份必然是连勒尔谨这个总督也要讨好的,在我们跟前说出福宁的事,或许就能让旧主免受牵连。”

  事到如今,那姑娘的脸色,已经如同一团死灰,她怔怔地瞧着虚空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或许,她只是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如果我明日能留下她,那自然是最好的,她从此便会以侍妾的身份进入王府,一朝飞上枝头,说句难听的,攀上了王爷的高枝,她的那些旧主,哪里还能入得了她的眼?”

  阿桂从初时的静静听着,到后来烦躁地踱着步子,他十分不能理解,为何一件原本看似简单的事情,经由永璂分析,就变得如此复杂。

  “说起来,她当真是个聪明的,方才你将她绑起来,她便已经明白,今日我不会再碰她,又见五十万两的罪证在我手上,便知道大势已去,既然我铁了心要收拾勒尔谨等人,她自然也要找下一个靠山。”

  阿桂听完这一段话,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他看着那不住颤抖的女子,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复杂的情绪,恼恨中夹杂着一丝怜悯,明明如此聪慧,却像一株浮萍,飘零无依。

  他突然大步地推开门,毫无征兆地走了出去,留下永璂与那女子面面相觑。不多时,阿桂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侍从衣衫,上前给那女子解了绑,将衣裳递给她:“先穿上吧。”

  姑娘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一脸。

  永璂有些诧异地看了阿桂一眼,也识相地背转身去,直到那姑娘轻声道:“可以了。”两个男人才转过身,女子换上了衣裳,总算从狼狈的窘境中解脱出来,不合身的衣裳显得有些肥大,夜色中却不显笨拙,反倒透出一种别样的灵动。

  那女子忽然跪倒在永璂跟前,颤声道:“爷,纵使我瞒了您许多事,可福宁大人的确是个清廉的好官,只是在甘肃这个大染缸里,他也身不由己。”

  阿桂心下动容,永璂却没有特别的情绪,他冷淡地应道:“实情究竟如何,明日一早你领着我与桂中堂,到福宁府上一看便知。”说完,他也不去看女子的表情,只是挥了挥手:“爷乏了,阿桂,你既然给她松了绑,便看好她,要是明日她逃了,我便唯你是问。”

  永璂躺在那没有床幔的榻上睡了,阿桂与那女子尴尬地相视一笑。永璂嫌弃方才给女子裹着身子的被子上沾染了脂粉气,遂将被子撂在一旁。阿桂将被子拾起来,待那女子趴在桌上睡着了,才轻轻地给她盖上。

  又解下了自己的外衫,小心地盖在永璂身上。直肠子的桂中堂,带着一颗饱受摧残的心和隐约的倦意,像一尊门神般,站在了房门之外。

  次日清晨,那女子醒来时,就看见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她睁开朦胧的眼睛,见阿桂倚门站着,女子刚想说话,就见阿桂冲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随即指了指床榻上依旧睡着的永璂。

  那女子冲阿桂露出个感激的笑容,自顾自地理着有些凌乱的发鬓,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永璂也渐渐地转醒。那女子见他醒来,刚欲上前替永璂理一理衣衫,就被永璂抬手止住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永璂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阿桂眼底的黑印,沉声道:“走吧。”因着女子穿着侍从的衣衫,也没施粉黛,一路上并没有被人认出来,加之她走在阿桂和永璂身边,也没有人敢拦他们。

  待三人顺利出府,女子便领着两人来到按察使府,开门的老管家看着气度不凡却十分面生的两人,刚想开口,就见一旁侍女打扮的女子道:“曹伯,是我,我是鸢鸢。”

  曹伯吓了一跳,瞪着那双老花眼儿看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鸢鸢姑娘,你怎么?”说着,便打开了一侧的门,将三人让进府中。

  永璂一路过来,都在观察着福宁府邸的四周,见他的宅子并不起眼,旁近也没有什么高门大户,要不是鸢鸢领着他们来到此处,光凭肉眼根本想不到这是按察使的宅邸。

  曹伯听鸢鸢称他们二人作贵人,又见二人通身流露出的贵气,便也不敢怠慢,请二人在前厅稍候片刻,领着鸢鸢去见福宁。

  不多时,福宁便匆匆地赶到正厅,他不认得永璂,却是见过阿桂的,又听鸢鸢说,十二阿哥到了府上,当即就猜出了阿桂身边男子的身份。

  福宁虽官至正三品,可到底是个地方官,平日里别说阿哥了,就是京官的面儿也很少能见着。他呆愣了片刻,直到听到阿桂的提点:“还不快给十二阿哥行礼!”才慌张地跪下道:“奴才福宁参见十二阿哥。”

  永璂在福宁面前,仍旧是那份冷冷淡淡的样子,纵然福宁有拉近距离的心,却也被永璂的神情吓退了。

  这一回,还是永璂先开口道:“我听闻,当年王亶望给你的十万雪花银,你至今分文未动地存着?”

  福宁一怔,似是没料到永璂会如此直白,他惊疑地瞧着身侧的鸢鸢,又见女子朝他使眼色,当即会过意来,哑声道:“十二阿哥明鉴,王大人的确给过卑职十万养廉银,这些年统共耗去了一万两,余下的卑职都存着,分文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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