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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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裁个衣裳,量个尺寸,还劳烦姑姑跑一趟,也是辛苦您了。”顾怀袖先跟顾姣打了招呼。

  “这不是顺路吗?我那边还算着账,这得回去看着,三姑娘您要做什么都跟巧娘说,我回头再来。”

  兴许是昨日告状成功,今日的顾姣满面都是笑容,走起路来脚下都带着风,一脸的得意,好不威风,话还没说完便已经笑着出去了。

  于是这屋里,便只剩下青黛、白巧娘跟顾怀袖了。

  顾怀袖抖了抖自己身上穿着的湖蓝色衫子的大袖,上头用银线绣着祥云,她抬眼对青黛道:“你去泡杯壶好茶来,我这边让巧娘量量尺寸,再着厨房做些点心。”

  “是。”这宫里出来的裁缝娘子,地位似乎的确不一样,反正小姐对这一位白巧娘是挺客气的。

  青黛躬身退走, 而白巧娘站在屋里头,安安静静不说一句话。

  等到青黛走了,她才微微地笑起来,也不是长得多好看,但是瞧着端庄,看着跟普通的体面妇人没什么大区别。可因着在宫里年岁久,整个人的见识都不是寻常人能比,所以眼底透着一股子通透。

  她叹了一声,拿了一把尺,便朝着顾怀袖微微一礼:“三姑娘今岁这身量越发长足了,看着去年裁的衣裳都短了一小截儿。”

  一开口还带着京片子的味道,在京城的时间,显然占据了顾怀袖眼前这女人生命中的大半。

  她张开双臂,等白巧娘上来给自己量,嘴上却笑道:“身量长,脑子不长,也没什么用。”

  白巧娘看着是个腼腆清秀的,只抿着嘴一笑,“三姑娘是个通透人,何必这样妄自菲薄,您若要真是个没长着脑子的,怕是这天底下都没聪明人了。”

  顾怀袖也笑笑,不搭话了。

  这屋里屋外的也没别人,白巧娘也就继续说下去了:“若三姑娘是个糊涂人,这顾家早不知去哪儿了,上上下下的,又有谁知道三姑娘的本事呢?能忍得,本就是很好了。人生在世,谁不是个忍?三姑娘忍得、让得,大福气还在后头呢。”

  强压了怒气,顾怀袖其实很想直接把这白巧娘轰出去。

  这巧娘虽句句都是夸,可带着一种难言的高高在上的感觉,毕竟她为着那位爷做事,又是宫里出来的,自然不一般。她顾怀袖自问惹不起这样的人,也只能道一句:“我向来是惹不起,也就只能忍了,这辈子不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命吗?”

  “越是贪生怕死,越是能有作为呢。”巧娘收了尺,一看,嘴里咕哝着记了一下,又重新给她量肩,“不知道三姑娘那翡翠扳指找得怎么样了?”

  “没找见,我也不知她是藏哪儿了,总不能我到她屋里去搜吧?”

  顾怀袖咬牙,顾瑶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跟位不靠谱的爷厮混在一起,怕是早有肌肤之亲,不然见着张家也该嫁了。谈情说爱就谈情说爱,在顾怀袖这眼底也不算是什么大罪,总之与她不相干,偏还拿了人东西,那一位自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催逼,只知道使唤另一位煞星爷办事儿,倒霉的还是她这个知情的三姑娘。

  她的回答,也在白巧娘的意料之中,去年来的时候,问着也是这样的话。

  白巧娘手很稳,量了肩膀,又换了两条手臂,接着是腰,还有身高,她一面忙,一面道:“巧娘听说京城里头明相长子纳兰性德的忌辰将到了,爷那边的信说了,若是大小姐也跟着去,这事儿就不妙了。他想着,三姑娘还是早日找见那扳指,大家都能睡个好觉,不知三姑娘意下如何?”

  “四爷说的话,自然是都对的。”顾怀袖真是一张脸都要抽起来,偏还要做出副无甚大碍的样子,她也憋得慌,只觉得每次量尺寸都跟上刑一样,“我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二吧,巧娘费心了。”

  “巧娘也不是为难三姑娘,也就是帮着主子们做事儿,不敢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说法,倒是三姑娘要操的心还多,您一个人,可关系着这顾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呢。”

  白巧娘收了尺,已然将这尺寸记下了,看顾怀袖整理着自己袖口没说话,又慢慢道:“今年京城里时兴粉蓝缎面十二幅的绣裙,回去我为三姑娘制一件出来,还是送到府上。”

  “又要劳烦您了,青黛这丫头也是,怎地还不回来?”

  她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又掩唇一笑,道:“巧娘坐一会儿吧,喝口茶再走。”

  “不敢了,这会子还忙着呢,三姑娘的好意巧娘心领了,巧娘告辞。”

  白巧娘没多留的意思,说完便福了福身,小步退着到了门口,而后又一礼,这才转身走。

  青黛端着茶点进来,却看到顾怀袖一手按在雕漆桌边,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顿时大惊,忙放下茶盘:“小姐,您怎么了?”

  “不碍事,也就是昨日没睡好,有点恍惚了。”

  顾怀袖摆了摆手,坐下来,闭着眼睛,“中午不吃了,我去睡一会儿,你叫小石方别忙活了。”

  第十八章 张家廷玉

  

  最近闹所谓“匪患”,别的人倒没忙活,把个张英忙得晕头转向。

  安徽桐城,春雨连绵,下了小两日。

  张家大宅,后院里张廷玉、张廷璐兄弟俩靠着走廊边,往外头走。

  张廷璐年纪小,虽已经十七,不过在众人眼底乃是个没长大的臭小子,张廷玉看他不长进,只教训他道:“你也紧着点心,那顾家的二公子今年都是个举人了,你十七,人家十九,莫堕了我张家书香世家的名头。”

  张廷璐见不得自家二哥这死人脸,只哼哼道:“我见过那顾寒川,不过是个死读书的书蠹,资质平庸的蠢货,要学不该学咱大哥吗?中个举人算什么,今年春闱,那顾家二公子不也去了吗?还不是铩羽而归?咱大哥,可是十八年的进士。”

  张廷玉那微微弯着的唇角,就这样慢慢地拉下来一点,他背着手往前面走,一副老成的模样:“你就嘴犟吧。”

  “我这是大实话。”张廷璐朝天翻了个白眼,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忽然往张廷玉身边凑了凑,撞了撞张廷玉隔壁,压低了声音道,“二哥,我听说无锡顾家来了信,怕是那边有消息了,你都不去问问?要不我去娘那里,给你打听打听?”

  “有什么可打听的?”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眼见着这一桩婚事怕是不能成了。

  当初顾贞观还在张家大宅做客的时候,张廷玉便有了预感。

  张廷璐看张廷玉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瘪了瘪嘴:“二哥你都对这种事儿都不关心,真不知天底下有什么能让你上心?唉,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说顾家的大姑娘不嫁给你了,那他家三姑娘可怎么办?”

  平白地怎么提到那草包顾三来?

  张廷玉一听见顾三名字,便想起那歪歪斜斜字,顿时连牙都要倒了。不过……三弟这话里,似乎有点奇怪的意思。

  他扭过头,看着张廷璐,也不说话。

  “咳……”

  张廷璐咳嗽了一声,看自家二哥这样直白地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二哥,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有点意思了。张廷玉还是没说话,他知道张廷璐是个心里压不住事儿的,一旦起了话头,后面跟倒豆子一样,要多快有多快。

  果然,张廷璐也不等张廷玉回话,便道:“自打上回见了那三姑娘,我就老想着,你说这姑娘家怎么就生得那么好看呢?二哥,这是不是就是那谁谁谁说的——食色,性也?”

  张廷玉眸光一闪,只继续朝前面走,外头在下雨,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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