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第4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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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前厅里,钟恒是看着李卫离开的,而今只是无声地一笑。

  站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瞥一眼还在跟众人谈事的沈恙。

  沈恙道:“今年的新茶也该采下来了,等着看合适了咱们一起给定个价,不能亏了下面的……”

  说着说着,却有一人插嘴道:“沈爷不是在盐帮混得风生水起吗?怎么又看得上咱们茶行的生意了?”

  “什么叫做你们茶行,邱老板可别忘了……”沈恙懒洋洋地甩着茶盖上沾了的茶沫,没有一点文明人的样子,“我沈恙才是会馆的头把交椅,我盐帮的事情与你有什么相干?我高兴了就赚钱,不高兴了就撒银子,邱老板若觉得我这人忒无聊,不如将你的产业送给沈某人,让沈某人来帮您打理吧?”

  邱老板面色一变,终于不敢说话了。

  钟恒上前一步,在沈恙耳边说了一句话。

  沈恙看了看自己身边空了的地方,李卫已经没站在这里了。

  他低眉垂首勾唇,然后喝茶:“是个乖孩子。”

  第一六零章 环环紧扣

  

  曾记得她在小渔村陋室之中的一幕一幕,昏昏沉沉的天色,也分不清到底是日出还是日落,她只知道那老妪两眼浑浊地看着自己……

  她的孩子刚刚生下来就没了气息……

  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顾怀袖真的有些不明白起来。

  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样子,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六七个月的孩子,从六月底怀上开始一直到次年的年初,不足月生下来,又备尝了艰辛,明明是没气儿的……

  “干、干娘……你……”

  李卫看见她脸色不好,有些吓住,已经是高高瘦瘦一个少年的李卫,有些害怕地伸手想去扶她。

  顾怀袖却闭上眼,忽然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她没让李卫碰着自己,只是一个人站在这里想。

  死而复生的……她的儿子?

  她怀孕时候受寒,在江里晃悠了许久,那时候正是秋冬,整个长江上下两岸一片秋色枯黄,便像是她枯黄腐败的心绪……

  当初漕帮的人找到她的时候何其惊喜?

  可孩子终究是保不住。

  她还记得,那时候外头有个大人物,约莫是沈恙。

  孩子没了气,还能再活过来吗?

  她醒了之后,只瞧见外面一撮小小的坟包,小孩子就躺在里面,再也见不到了。

  顾怀袖手上用了力,按住自己的眉心,表情却变得极其冰冷……

  虽觉得此事不可能,可她心底有个很大很大的声音在喊着:万一活着呢……

  万一……

  活着呢?

  她缓缓睁开眼,终于开始盘问李卫:“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是哪天从葵夏园回来之后,我本来想去沈爷书房交账本,听见沈爷跟钟先生说,取哥儿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是埋进过土里的……”

  李卫当时也不敢相信,可是他永远记得自己这辈子人生很大的一个转折点,那就是顾怀袖在二爷出江宁贡院的时候,从桥上掉下了水,然后他就没有在跟在顾怀袖的身边,而是跟着了沈恙……

  顾怀袖头一个孩子,一直是夫妻两个人之间的禁忌,对旁人来说未必不也是这样。

  从来没有人敢主动提起来,张廷玉也绝不提起。

  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孩子。

  那是张廷玉的“忍”,也是他的体贴,可于顾怀袖而言,这是永永远远不能被人揭起来的伤疤。

  她想起那一日刺骨冰寒的河水,想起大冬日棚屋里吹进来的霜刀一样的风……

  手轻轻地按在腹部,顾怀袖约莫已经知道了。

  她想起自己听说过的跟取哥儿有关的传言,前一阵都还不多,到了江宁之后就开始明白起来。

  取哥儿的娘到底是谁?

  沈恙为什么独独只有这一个儿子?

  还有取哥儿那病弱的身子……

  若这真是她的孩子,她又该用什么去补偿这八年多的愧疚?

  一时之间,一种无言的悲怆将她的心都给攥紧了,以至于两眼里一下掉了泪,而她还不自知。

  “干娘……”

  李卫忽然有些后悔起来,他不该说的,不该让干娘这样伤心。

  这件事若是说开了,二爷二夫人与沈爷之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李卫完全预料不到。

  他甚至很害怕。

  一则二爷二夫人都对他有恩,并且是再造之恩,而沈爷与钟先生这几年也待他不薄,如今任是其中那一边有折损,都不是李卫想看到的。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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