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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_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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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摘下她的眼罩,发现她竟安详地闭着眼。

  那是个很漂亮的罗马尼亚女孩。

  “真可惜,我猜她最后可能爱上你了。”德库拉嘲讽般地说着,“虽然她连你的样子都没见过,人类总是拥有太多的感情,而你就像他们一样。你很奇特地保留了人性,这恰恰不是我们需要的。抑制本性,而选择那种本不该属于自己生活方式,这样的感觉很好吗?”

  我站起来抓着他的肩膀,毫无疑问他戳到了我的痛处。

  “难道你以为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吗?!”我不自觉地喊了出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我本来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是你们把我变成了这样,是你们——我不想变成你们的同类!”

  我绝望地用手抓着头发,慢慢坐到了地上,泪水不受抑制地涌了出来。

  “你的死亡是你造成的,而你的出生,却是卡斯尔赋予的。”德库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是最没资格说这些话的人。因为你的软弱与摇摆不定,让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你不该把自己禁锢在人类规定的道德体系中,这里才适合你。”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出生,是卡斯尔赋予的?”我抬起头,德库拉却不见了踪影,墙上的火把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整个大厅又暗了下来。

  “纳撒内尔,拿起你的剑。”卡斯尔说。

  我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捡起了我的长剑,四处找寻着说话者的身影。卡斯尔背对着我,黑色的长发在随风摆动,他对面站着一个瘦小的人,我知道他是谁。

  纳撒内尔喘着粗气迅速拾起了长剑,对着卡斯尔砍了过去。

  太慢了。我不禁自言自语。卡斯尔又骗了我,那时的纳撒内尔是个连剑都握不住的瘦弱少年,根本不是个合格的骑士。

  他的剑被打飞,而对面的卡斯尔似乎连位置都没有移动。纳撒内尔不停地重复着捡起剑、挥剑、剑被打飞的动作,直到精疲力竭。他跪倒在地上,汗水滴在土里,形成一个个小坑。

  “站得起来吗?”卡斯尔问。

  纳撒内尔几乎和我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他紧握着剑,用它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继续。”

  卡斯尔笑了,似乎很满意对方的表现,他收起了剑,三两步走到纳撒内尔身边扶住了他,“今天就到这里。”

  纳撒内尔旋即推开了他,然后脚下一软,也摔倒在了地上。

  “我的时间不多了。”纳撒内尔说,“请多教我些剑术。”

  卡斯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时间还多,这场战争会持续很久。如果你急着送死,明天就可以出发。”他指了指远处,似乎已经可以看见耶路撒冷的城门了,“就在那里,你急着赎罪的话,就向上帝奉献你自己吧。”

  纳撒内尔坐在地上,咬紧了嘴唇。他的心思全被卡斯尔看在眼里。而对方正在好整以暇地嘲讽自己。

  “我真看不出你有什么严重的罪过。”卡斯尔没有伸手拉起他,反而拿着剑越走越远,“你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

  纳撒内尔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到现在我依旧无法回答。那个单词就在我的喉咙间跳跃着,但我不知道它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我想要的……仅仅是救赎而已。”

  我听见我的声音和纳撒内尔重叠在一起。

  Chapter 30

  一一九一年六月,国王理查仅在抵达阿卡后几个星期便让萨拉森人献城投降。而比他早到达的“奥古斯都”菲利普却因身体原因先回到了法兰西。但他留下了一万人左右的军队。理查一世成了单独应战的十字军领袖。

  同年八月,年轻的英格兰国王决定沿海岸南下前去援助雅法,纳撒内尔与卡斯尔就在这批军队之中。但遗憾的是,更多的人则愿意留在阿卡。他们沉迷在这座富饶的城市,沉溺在上等的美酒与婀娜的少女之间不愿离去。

  卡斯尔对此嗤之以鼻。他似乎与这些满腔热血的骑士们格格不入,我注意到他总是独来独往,除了对纳撒内尔表现出些许的好奇,并给予剑术上的帮助外,卡斯尔对这场战争本身并没有付诸太多热情。

  我对于他加入十字军的原因感到好奇,相信纳撒内尔也是一样。他在行军途中几乎与卡斯尔寸步不离。

  卡斯尔总是一个人看着耶路撒冷的方向。战场一直变更,但他总能精确找到圣城的位置。他会看很久很久,不用上战场的时候,他可以从日出看到日落。

  “你在看什么?”纳撒内尔用长剑拍了拍卡斯尔的腿,他比我上次看见的时候成熟了一点,身体也更结实了,白皙的皮肤也因夏季阳光的炙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原本瘦弱的胳膊现在已经可以看出精壮的肌肉。

  “终点。”卡斯尔说,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一轮红日正在缓缓下沉,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橘色干冷的暖光中。

  纳撒内尔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知道卡斯尔在看耶路撒冷,终点即是耶路撒冷。但在与卡斯尔相处的几个月来,他已经了解到对方并非一个为了荣誉而战的骑士。他心中并没有和纳撒内尔同样的,可以给予救赎的神存在。但卡斯尔的眼神里,有着远比纳撒内尔更坚定的东西,那正是纳撒内尔所欠缺的。

  他发现自己对卡斯尔又似乎一无所知了。他怀疑过对方参加十字军的目的,也同样怀疑过自己。卡斯尔就像一块神秘的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他想知道除了信仰上的坚定与对物质的贪欲外,还有什么能支持一个人越过无数战场走到这里。

  “卡斯尔,”纳撒内尔坐到他身边,把剑放在硌手的砂石地上,“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

  卡斯尔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加入我们”已经将他排除在这些为了宗教而卖命的人之外。

  “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了赎什么罪?”卡斯尔盯着纳撒内尔。

  “我——”纳撒内尔低下头,看着那把长剑,“我杀了人。”

  “什么人?”卡斯尔不依不饶,似乎没注意到对方脸上复杂而痛苦的神情。

  纳撒内尔沉默了。此时其他人都在城里别的地方休息。此时他们两人已经脱下了锁子甲、胸甲和金属护手这些只有在战场上才穿戴的装备,在雅法古城外的夕阳下静默地坐着。纳撒内尔正要将脸扭向别的方向,卡斯尔却一把钳制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

  他吻了上去。

  纳撒内尔的嘴唇因为炎热的天气变得干燥,但卡斯尔却沉溺其中。对方震惊了片刻,便挣扎着推开了他,随后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剑。卡斯尔擦了擦嘴唇上的血——刚才纳撒内尔下意识地咬破了它。

  卡斯尔也抽出了剑。

  现在,他们周身没有任何防护。他们穿着最简单的便服,举剑相向。

  剑刃相碰伴随着脚下砂石的摩擦声,在安静的黄昏下听来格外清晰。没有人知道,在一个和平的、难得的没有战争的日子里,有两个年轻人正在为了不知名的原因挥剑。

  纳撒内尔的剑术进步很快,跳跃的剑影中,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动,他的手变得强而有力,死死握着剑柄,从他手背暴露的青筋可以看出他现在有多么愤怒。他失去理智般地冲向卡斯尔,仿佛对面的人不是他的战友,不是陪他练习剑术的老师,而是那个死在床上的拉姆齐,他不堪回首的罪恶过去。

  卡斯尔接住了那一剑,但他没有反击。纳撒内尔一直在进攻,而卡斯尔只是后退,给对方留下了很大的发挥空间。

  当最后一抹余晖从古城的围墙彻底消失时,纳撒内尔已经把卡斯尔逼到了一个角落里,那是守卫的士兵看不到的死角,城外的人也因太过黑暗而避开那里。

  纳撒内尔大口喘着气。而卡斯尔则倚着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说错了什么?”卡斯尔问,直起身体一把拉过纳撒内尔按在墙上,用身体禁锢住对方,他的呼吸离纳撒内尔很近,几乎是耳语了,“你的罪,和这场战争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文。”

  纳撒内尔屏住呼吸,他的身体僵硬地贴着还有余温的城墙,眼睛紧紧盯着卡斯尔。那把剑不知何时已经从手中滑脱,他现在手无寸铁。而刚刚那一战,也消耗了他很多体力。他只想坐下来好好休息。

  卡斯尔的手已经滑进了他的衣服里。纳撒内尔一个激灵,剧烈地挣扎起来,但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卡斯尔死死抓着他的手,将它拉到了纳撒内尔身下的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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