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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_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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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匕首深深埋进了胸膛,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他向后倒去,过了很久都没有死去。在匕首脱离身体的瞬间,伤口就愈合了。纳撒内尔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类了。

  他仰面倒在砂砾上,头顶是满天繁星。

  “如果这一切不可逆转,我宁愿永远沉睡。”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因为真如他所诅咒自己的那样,他陷入了长达百年的沉睡。

  Chapter 36

  他在耶路撒冷又停留了几个月,目睹了即将回国的狮心王理查与萨拉丁在雅法进行的最后一场战役。但这些对于他是毫无意义的。在他被吊死的那天夜晚,似乎所有的事情在一瞬间都失去了意义,他不用再躲避阿萨辛的追踪,因为他自由了。

  自由的感觉在一夜之间变得不再陌生,但卡斯尔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设法弄到了一口很大的棺材,在耶路撒冷找到了一个很小的住处,他和纳撒内尔就住在那里。每当夜晚来临,那种其妙的饥渴感便会袭来,他总是很小心,像完成一场出色的暗杀一样去吸食人血,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知道这样能使他活下去。

  但纳撒内尔不需要这些,他从那晚之后就彻底陷入了沉睡。卡斯尔一度怀疑他已经死去,因为纳撒内尔既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但他的身体一直没有腐烂,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卡斯尔推测他可能变得和自己一样了,但他诅咒过自己,所以才会一直沉睡。

  每次狩猎回来,卡斯尔都会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材,看到纳撒内尔安静地睡在里面,然后蹑手蹑脚地躺进去,躺在纳撒内尔身边,卡斯尔有时会盯着他的侧脸很久,直到太阳重新升起。他不知道纳撒内尔何时会醒来,但他不想失去他,他只想一直让纳撒内尔陪着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也是第一个不经过深思熟虑所做的决定。在他意识到自己是不死之身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将纳撒内尔也变成这样。

  “一起回家”的那句轻声呢喃时常回荡在卡斯尔耳边,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听到的,因为那时的自己似乎毫无意识,但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心间久久没有散去。

  他决定带纳撒内尔回到英格兰,即使他对耶路撒冷有诸多不舍。

  一一九二年春天,国王理查从阿卡上船回到英格兰。卡斯尔也在其中,他看到许多基督徒流着泪,望着耶路撒冷的方向,懊悔地大声祈祷着期望以后能再回到这里。他不能理解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当他听着那些祷词,那一声声虔诚的呼唤,总能回想起和父亲见过的那个主教,他用肥厚的嘴唇说着同样的话语,然后将刀子□□父亲的身体,夺走他的生命。

  当卡斯尔终于回到欧洲的土地后,他将纳撒内尔安顿好,就开始着手调查自己的身体,他试图找出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一个月后,在他狩猎完毕回到住处的时候,惊讶地发现纳撒内尔的棺材前站着一名黑衣人。他看上去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来。

  窗户打开着,微风吹起那人的衣角,皎洁的月光像一层白色的霜落了满身。

  卡斯尔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黑衣人弯下腰,抚摸着棺材里纳撒内尔的苍白的脸颊,“他可真美,卡斯尔。”

  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别碰他。”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我们有七年没见了吧。”黑衣人说着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同他一样的黑色头发,只不过他的头发比卡斯尔要短,胡乱扎了个马尾,看上去干练简洁。

  不速之客有着蜜糖颜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正紧盯着他。这让卡斯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一定见过他,但回忆不起来在哪里。

  “一一八五年。耶路撒冷。麻风国王。”狄特里希笑了起来,从卡斯尔的表情他知道对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是谁。

  “你是——那时在国王身边的暗卫!”卡斯尔倒吸了口冷气,虽然他当年未见对方的全貌,但是过了七年,狄特里希看上去还是那样年轻,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是的,我在国王身边陪了他二十四年,从他出生到死亡。”狄特里希朝他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抚摸卡斯尔的眉毛,“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比如你如何死而复生,又为何会对鲜血产生饥渴。”

  “你难道对自己的身体不好奇吗?”狄特里希进一步说道,他喜欢欣赏对方脸上恐惧的神情,“你对不老不死的生物没有一丝好奇吗?”

  眼前的狄特里希充满活力,他的皮肤好像是用象牙雕刻出来的精美饰品,几乎细致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一双薄而锋利的嘴唇像是沾染着最红的浆果汁,他张开嘴露出洁白的尖牙,径直朝卡斯尔的脖子咬了下去!

  卡斯尔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墙上。但对方只是咬破了他的皮肤,并没有吸血。狄特里希擦了擦唇角,咧开嘴露出一个微笑:“你的血真苦,年轻人。”

  卡斯尔迷茫地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血,舔了舔手指,“并不苦。”

  他不知道狄特里希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然后他听到狄特里希的声音像是审判者一样——

  “你像个最低等的生物在这个世界里活着,仅凭自己的本能,仿佛野兽。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他抓起纳撒内尔的头发,像提起一只小兔子,而金发男孩毫无知觉——他已经永远沉睡了,“你也保护不了他。”

  一把长剑横在了狄特里希面前。他毫不吃惊,但随后松开了抓着纳撒内尔的手。

  “你打算怎么办?一辈子躲躲藏藏,像老鼠一样活着吗?”狄特里希说着,余光扫了一样躺在棺材里的金发男孩,“你又打算拿他怎么办?”

  卡斯尔慢慢收回了剑。狄特里希知道他的内心在挣扎。

  “让我来告诉你更多的事。”

  “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帮我?”

  “我是——”狄特里希微笑起来,眯起蜜糖色的眼睛,“一个生命长到难以打发的人。”

  ***

  狄特里希从深夜一直待到黎明,在他的指导下,卡斯尔赋予了纳撒内尔血契。

  “如果你那么在乎他,就给他‘血契’。”狄特里希这样劝说他。

  卡斯尔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提议。他将自己的血滴到纳撒内尔的额头上,血液自动形成了一个十字。

  “我,卡斯尔斯特林,愿与被我所转化的纳撒内尔——”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纳撒内尔斯特林缔结血契,我们将彼此的生命缔结于此,该隐作证,血契可成。”

  仪式结束,卡斯尔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纳撒内尔,轻轻凑到他耳边说道:“从今以后,你就叫纳撒内尔斯特林。”

  当一缕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时,狄特里希下意识地用兜帽遮住了脸,而卡斯尔则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丝毫没有被灼烧的顾虑。

  “你身体里存在的真是少见的亡灵。”狄特里希扯开卡斯尔的衣领,露出那个奇怪的形状,“它令你不畏惧阳光,却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知道它的代价是什么。我闭上眼,试图回想起我与卡斯尔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面容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他强大又独当一面,仿佛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我担心。

  而他现在坐在狄特里希面前,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看着面前古老的吸血鬼。他才刚刚来到血族的世界,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样适应,他该做些什么以融入这个世界。

  从来没有人给予他帮助,而他要保护的人——纳撒内尔,此刻正躺在棺材里沉睡。我突然很想伸出手去拥抱他,他看上去太憔悴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卡斯尔。一种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我多么想冲上去亲吻他,安慰他,告诉他以后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纳撒内尔会回来,会保护他,而不是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我该走了。”狄特里希拉紧了斗篷,“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卡斯尔点点头,看着对方像一缕黑烟般离开了自己的住处。然后他轻声拉开棺材,躺了进去,一抹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是在他脸上撒了一把金色扬沙。他将棺材盖推回原处,侧卧在一片黑暗里,看着纳撒内尔熟睡的脸,然后伸出手去,轻轻抱住了那具冰冷的躯体。他们离得很近,以往这时候,这种距离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声,但棺材里一片寂静。

  卡斯尔就这样抱着纳撒内尔,终于合上眼准备睡去的时候,他将嘴唇慢慢贴上对方的脸颊,落下了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仿佛蝴蝶在纳撒内尔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好梦,纳撒内尔。”接着他的声音忽然哽咽了一下,“我们已经回家了。”

  “是啊,我们回家了,卡斯尔。”眼前的影像模糊起来,我像是被突然拉回了这个时空,德库拉已经离开了,偌大的地下室只剩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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