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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_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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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再次跳起时,一颗人头滴溜溜滚在了足下。那是卢隆的脑袋,口眼大张,死不瞑目。

“啊啊啊!!!”卢葛只觉得要疯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一击就杀掉了阿隆?!

惨烈嘶嚎并未影响面前之人,长刀破风,劈砍而下,势如撼山!卢葛双手持刀,狠狠迎了上去!刀锋咯的一声迸出豁口,但是他挡住了!然而另一道幽影划破了微风,轻轻上撩,吻住了他的咽喉。

那把左手短刀,精准无比的切入了喉中。

那一刻,卢葛只能看到蓝色的天空,灰色的山脊,以及那双灰蓝交织的古怪眼眸。喉中嗬嗬两声轻响,弯刀从手中脱出,锵的一声掉落在地。他双手抓住了咽喉处的血口,似乎要拦住汹涌而出的热流。可是只凭一双手,怎能拦得死神的脚步?

天暗了下去,风冷的要命,还有那日日伴随着自己的浓重血腥。他竟然只活了这么几日,只这么区区几日……

那道身影消失不见,卢葛迎面倒在了自己淌出的血泊中。

“敌酋授首!”弈延俯身捡起了盾牌,大声吼道,“刀盾手,突进!”

匈奴人已经彻底乱了起来,有人反身上马,想冲出峡谷,有人状似癫狂,尖叫着扑向槍林。这样的布阵,没有生机,只有死路。或是葬身火海,或是命丧刀兵!他们想活下去,想要活命!

然而弈延没有停手,刀盾、长槍锋利如昔,彻底扫平了山谷。马鸣咴咴,惨叫渐歇,只剩浓重焦臭,回荡在山谷之中。

“队正,没有敌兵了。”一个什长走到了弈延面前,低声禀道。

“死了多少人?”弈延挥了挥刀,甩掉上面黏稠血迹。

“是十一个辅兵,六个正兵。还有二十几个重伤。”那什长声音沉重,这一战,虽然打败了倍数于己的敌人,却也让府上兵卒损失惨重。除了重伤身亡的,轻伤者更是数不胜数。

弈延收刀入鞘,冷声道:“收拢马匹,辎重。整队,回府!”

仗已经打完了,剩下的,他要完好无损的交给主公。

天际,残阳似血,映在了赤红色的山谷之中。一队浑身染血的兵卒,牵着马匹,赶着大车,向远方行去。

第70章 绸缪

“你说什么?!析县有人反了?何时反的?!”本来已经睡下, 却被心腹带来的消息惊得睡意全无, 刘宣劈头问道。

“大约五日前……”

“五日!为什么现在才禀来?!”气得豁然起身, 刘宣连外袍都顾不得穿,喝问道。

“被杀的是呼延家的千骑长……”那心腹小心答道。

“这群蠢材!”一听这话,刘宣顿时明白了其中原委。

呼延家可是刘渊的姻亲, 常年统领左部,早就有了跋扈之气。今年为筹谋大事,帐中发下条条禁令,断了不少人的财路。这些骄横惯了的族亲恐怕并不甘心,继续偷偷中饱私囊, 才弄得本就贫苦的牧民无法忍耐, 反了出来。如今闹出了乱子, 害怕大帐问罪,他们又想私下瞒住这事。可是这群蠢货也不想想, 刘渊还在邺城呢!他们就不怕乱兵闹大了, 惹来朝廷怪罪吗?!

“乱兵现在打到哪里了?”

“据说是要攻高都……”

“给我传令下去, 让呼延家即刻出兵, 剿灭那伙乱兵!”刘宣厉声道。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高都可是太行径出口,万一乱兵夺了太行关,跑到司州,撞上围困洛阳的大军,司马颖就算脾气再好,恐怕也要那刘渊开刀!更别提前几年郝散大乱并州时,已经惹来了朝廷警惕,如果左部匈奴再出乱子,刘渊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回到并州了!

明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要坏在几个蠢货手里,刘宣如何能忍?这批乱兵必须剿灭!要给朝廷一个交代才行。

只盼那群软弱不堪的晋军能够坚守两日,别让乱兵这么快夺下高都!

“郎君,夜深了,该安寝了。”书房中,绿竹轻声劝道。这都戌时过半了,早就过了休息时间,再熬下去,就要伤身体了。

“再等等吧。”梁峰看着窗外夜色,皱眉道。

这是部曲离府的第二日,不论是胜是败,都该有消息了。等不到消息,他实在是寝食难安。严格来说,这还是勇锐营的初战,对阵的又是匈奴骑兵,万一出个差错,可就是一条条人命!

看着郎君面上忧色,绿竹抿了抿嘴,不敢再劝。这次部曲出征,实在是梁府一件大事。虽然弄不懂为什么要派兵去救高都,但是绿竹比任何人都清楚,部曲对于郎君的意义。要是有个好歹,郎君恐怕要气出病来。菩萨保佑啊,只求弈延能得胜归来。

两人正静静坐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夜深人静,这动静显得异常响亮,梁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迎上前去:“来消息了吗?”

那斥候满头大汗,咕咚一声跪了下来:“郎主!部曲胜了!全歼敌军!是大胜啊!”

果真胜了!梁峰急急追问道:“伤亡呢?伤亡如何?!”

“死了十七个,还有二十几人重伤……”

听到这数字,梁峰的心立刻沉了下去。部曲只有二百人,这伤亡率可不算低。深深吸了口气,他道:“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缴获了不少马匹,应该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赶回……”

“绿竹,让厨下准备热水、纱布,还有之前姜医生留下的伤药,都去取来!营房旁的病房也尽快收拾出来,再找几个健妇,帮着料理伤患!”梁峰立刻吩咐道。

救治伤患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惜姜达被困在了洛阳,要是有他在,说不好还能多救回几条性命。又在屋内转了两圈,梁峰披上外袍,向外走去:“叫上阿良,领人一起到寨门前守候!”

“郎君!”绿竹惊叫道,“更深露重,你身体不好,不可这么操劳!”

“他们是为梁府而战,自然该我去迎!”扔下这句话,梁峰大步出了房门。绿竹哪敢怠慢,抓起一件披风便追了上去。

虽然缴获了不少马匹,但是天色渐晚,又有伤患辎重,进行速度实在快不起来。鏖战一日,满身伤痛,就算有再多的喜悦,也渐渐被疲惫取代,还有大车上那些痛苦呻吟的袍泽,更是让人心焦。这一仗,他们胜了,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

然而当绕过最后一道山脊,看到那座新修建的高大寨门时,不少人都愣在了马上。只见寨门内外,一片灯火通明,宛若白昼。十几人举着火把,守在门前,遥遥向这边望来。站在最前方的,正是那位宛若玉人的俊美青年。身披狐裘,脸色苍白,可是他依旧笔挺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那是郎主,郎主来迎他们了!

只是愣了一秒,弈延便催马冲了过去。寒风呼啸,吹得他脸上伤口都隐隐作痛,可是胸腔之中,却像着了一把火似得!主公在等他!在等他归来!

“主公!”马都未曾停稳,弈延便纵身跳了下来,两手抱拳,想要跪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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