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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_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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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敢耽搁,护士飞快结束了手中活计,又用酒精擦了一遭,上药裹牢,退了出去。奕延也没看处理好的伤口,随手拿起一旁的外衫,穿在了身上,信步走出营帐。

外面,十几个山匪被捆缚在一处,大半身上有伤。这些都是匪军中的小帅头目,需要进一步拷问。

王隆见到奕延,立刻走上前来:“营正,匪兵头目就这些。老营还要再审!”

奕延并没有理他,走到了一名山匪头领身旁,开口问道:“山中老营在何处?”

老营是山寨藏匿贵重物品的地方,只有寨中心腹将领才能知晓。那汉子呸了一声:“你也是胡人,何必为晋狗效劳?!”

他用的是胡语。羌、氐、羯虽然都有各自的语言,但是匈奴势大,所以诸胡也都会几句匈奴语,就被人称作了胡语。这话奕延和王隆都能听懂,王隆面上一黑,刚想发作,一道银光从他面前闪过。

那小帅的脑袋滴溜溜滚在了地上,腔子中的鲜血溅出十数步,方才停下。

王隆立马闭上了嘴。这几天,他家营正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坏了,连他都不敢胡言乱语。看来一场大胜,还是没让这杀神痛快多少。

脚步不停,奕延又来到另一人面前,还是那个问题:“山中老营在何处?”

有前人做榜样,那人也不敢猖狂,吞了口唾沫才说:“想让我说,得先放我……”

他的话没说完,剑锋已经吻上了颈项。喷溅出的血,染湿了奕延的衣摆,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再前进数步,奕延又站在了另一个人面前:“老营在何处?”

那人可能是真不知晓,哆哆嗦嗦求饶道:“军爷饶命!小的跟那些头领都熟,可以打听……”

他没机会说第三句话了。又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营中,噤若寒蝉。没人敢再开口。似乎那杀神要的根本不是答案,而是他们的性命。

再次迈步,奕延还未走到下一个人身前,那人就崩溃了,哭着喊道:“在左岭!左岭山中,我可以带路!”

那双穿着军靴的脚停了下来。奕延一挥刀刃,甩掉了上面的污血:“带他们去打老营,今日攻克。”

王隆还敢说什么?赶紧领命,退了下去。

一旁,报信者战战兢兢走上前来:“都尉,沾县来使。”

沾县是乐平国的治所,应当是郡府派了人来。奕延也不更换那身血衣,就这么走进了营帐。

见到他这副模样,前来商谈的孙贼曹吓的眼都不知该放哪里了,连忙垂首行礼道:“不知奕都尉到来,下官失迎。山中有匪,何劳都尉费心……”

他话里潜藏的含义十分明白。这是捞过界了,就算乐平有山匪,也不用上党发兵来剿啊!

奕延淡淡道:“山匪袭扰上党,自当清缴。轑阳县城已在我军控制之中,孙曹不必忧心。”

什么?县城都打下了?孙贼曹头上的汗水更多了,结结巴巴道:“这,这如何使得……”

“粮草也会从上党运来,过些时日,自会恢复治平。内史难道不想乐平国断绝匪患吗?”

这说的自然是乐平国的最高负责人内史姜桓。作为内史心腹,孙贼曹又如何不知他的想法。兵匪是可怕,但是没有身边这个邻居更可怕。然而事到如今,再抗议还有用吗?就算告到御前,人家也不过是来剿匪的。没有攻打乐平国各县,也没抢夺他们的城池粮草。谁会管这种舍己为人的闲事啊!

嘴巴长了又合,孙贼曹终于挤出句话来:“哪里哪里。贵军远道前来,又为我乐平除害,自当犒军。我这就去禀报内史,为将军接风……”

他也不敢叫都尉了,直接叫起了将军。

奕延并没有因这退让露出什么表情,仍旧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面孔:“孙曹客气了。”

仓促又聊了几句,孙贼曹也不敢再停,赶忙退了出去。

营中,不再有惹人心烦的声音。奕延微微闭了闭眼睛。他的内心,似乎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冷静沉着,分毫不差的处理战事政事;而一半,则在沉寂不语,就像坠入了某种深不见底的空洞之中。

主公要娶妻了。娶的是王氏女。

一个不容拒绝,也不容轻视的贵女。

随后,他还会有更多姬妾。那些配得上他,可以在他怀中温言细语的美人。他还会有子女,儿孙满堂,枝繁叶茂。可以为空荡荡的梁府增添笑语,可以出将入相,帮父兄掌管这庞大的家业。就如任何崛起的高门豪强一般,变成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庞大家族。

这是主公应得的。也是安定上党,乃至并州的最佳手段。

道理,他都懂。可是那空洞,没人为他补上。

然而即便是这样,那理智一面,仍旧未曾消失。就像攀住了洪流中的稻草一样,他不能放手,不能任自己坠入深渊。那是他仅有的了。上党都尉,梁府军长,也是主公最信赖的心腹。

这个角色,他能做到最好。

胸中,有坚冰淌过的声响。奕延重新睁开了眼睛,向着帐外走去。

与此同时,一支大军驶入了潼关,向着不远处的弘农大营前进。这是天子御驾,也是大将军祁弘得胜归返的队伍。

匆匆扫荡了长安城后,他不敢多停,抛下还在掠夺财宝妇人的鲜卑兵,率先带领八千兵马,护送天子离开了关中。这才是东海王最期待的战利品,也是他加官进爵的保障,祁弘哪敢怠慢?

不过毕竟是粗人,并未凑齐天子扈从,连御辇都没找到。他只是弄了辆牛车,装上天子就走。其他王公贵族,连车都没有,统统步行。因为这群废物,从长安走到潼关,就花了七日。饶是祁弘带兵无数,也有些恼怒起来。

等到抵达弘农大营之后,就能给这些废物配车了。只是等在大营中的司马腾,也不是什么善茬。攻打长安的时候,没见他冲在前面,到这时候,反倒来摘果子了?祁弘简直都想冷笑两声。不过人家是东海王的亲弟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好在长安,真有不少油水可捞。骑在马上,祁弘漫不经心的琢磨着,抢来的东西该如何安置,又价值几许。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穿透了厚厚的军阵,飘到了祁弘耳中。

“有敌骑!”

猛然抬首,祁弘惊恐的发现,一道漫卷的乌云在天边出现。那是骑兵,足有三四千人!光是带起的烟尘,就有蔽日之势!

这里怎么会出现敌骑?弘农大营又在做什么?为何没有斥候禀报!

就算身经百战,这位大将军还是慌了神,连忙怒喝道:“还愣什么?护驾!护驾!”

他可是带着天子的!若是有失,多少脑袋也不够赔啊!

听到这命令,所有人都慌忙动了起来。然而本就是得胜骄兵,又因劫掠乱了军纪,一时半会儿,哪能反应过来?

如同凶狠的狼群,那队轻骑狠狠冲入了单薄的阵营,向着他们拱卫的牛车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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