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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_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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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刘虎率一万兵马,攻打晋阳!”

“什么?”裴盾惊的站起身来,新兴郡那边真的出兵了?一万人!城中如今只剩下梁子熙那二千兵,能守住偌大晋阳吗?

城破了吗?要救吗?离石怎么办?心中纷乱,裴盾一时说不出话来,令狐况反应倒是极快:“上党兵马,可是去援晋阳了?”

“正是!”那探子连忙道,“有上党兵出了祁县,直奔晋阳去了!”

原来上党的人马是救主了。这一刻,裴盾倒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有这些上党兵马,晋阳必然能撑上一段时间,自家后路也更安全。只是,如今要不要退兵?

“都督!晋阳孤危!退兵吧!”令狐况大声道。

柳长史也急急劝道:“将军,情势危机,确实不易久留。还是暂且退兵,等到解了晋阳之围,再做打算。”

晋阳可是他们的根基啊,若是晋阳失守,这两万人马说不定就要反了。打不打离石,救不救河东,还重要吗?这刘虎简直狡诈到了极处,怎么会选在此刻攻城……

不对!柳长史脸色突变:“将军!我们怕是中计了!若是刘虎攻晋阳,面前的匈奴兵怎会不知?!”

是啊,他们怎会不知?那兵败,究竟是败阵,还是诱敌?

裴盾也醒悟过来,背后刷的一下冷汗密布:“收兵!快招左翼回援!”

这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另一侧,已经有人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左翼出兵,中军空虚。”刘聪冷笑一声,“儿郎们!随我攻破敌军大营!”

蹄声炸响,刘聪一部四千余战马,如同离弦之矢,凶狠地扑向了开始慌乱的中军大帐!

攻下三城,还未歇息,就接到了军令。点齐人马,张和披星戴月向着龙山方向赶去。既要躲避敌军探马,又要保证行军速度,这一路,简直走得比来时还要艰辛。

然而只花了半日,他们还是抵达了龙山,与藏在山中的部曲汇合。

张和不顾满面倦色,快不上前:“将军,末将来迟!晋阳如何了?”

奕延面沉如水:“匈奴已经开始攻城,今日攻了六个时辰。晚上怕还要用疲军之计。”

六个时辰!晋阳城里才有多少人?哪能挡得住这样的攻击?

“将军!我军足有三千,进攻吧!”

三千人马,还有一半骑兵,足以缓解敌人的攻势了!主公可还在城中啊!

然而这次,奕延并未答应:“主公有令,只许胜,不许败!现在还不是克敌的最佳时机。”

白部鲜卑刚刚来到城下,就算打了一天的仗,警惕性和战斗力也并未消褪。那可是比匈奴更难对付的蛮族,生在马背,勇悍过人。若是用这打了三仗,又赶了一天的兵士迎敌,十有八九要惨遭败阵。莫说救晋阳城了,连自身都难保!

现在不是最佳时机。

心头像是被火炙烤,然而奕延还是忍住了:“你部速去休息,原地待命!”

“将军……”张和还想说什么。

奕延那双灰蓝眸子已经望了过来:“只许胜,不许败!”

那异瞳中,有什么东西。冷如冰,烈如炎,让人不寒而栗!

张和声音一滞,用拳头抵在胸前,行了个梁府军礼:“末将听令!”

奕延转过头,再次望向那只剩下朦胧一角的高大城池。这一战,他会胜!一定要胜!

第215章 得失

“都督!都督快走!”

中军帅旗下, 有亲卫高声喊道。然而裴盾已经听不真切了。骑在马上, 他双目圆睁, 怒视着面前乱作一团的战场,脑中全是不可置信。匈奴怎地还有一支骑兵?他们竟然能忍到此刻?为什么中军拦不住?!

一支飞羽寻隙穿透了人墙,向着裴盾袭来。脑袋已经完全木了, 他笨拙的躲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所幸箭势稍稍有些偏,擦着颈间划过,留下了一道长长血痕。

反射性的举起手,压在伤处, 火辣辣的痛楚传来。裴盾的牙关咯咯响了起来, 不知是恨还是怕, 脸孔都变得狰狞。

“将军!中军守不住了,快快离开此处!”有亲兵纵马冲了上来, 拉住了裴盾的坐骑。

高大的乌孙骏马发出了不耐的嘶鸣, 裴盾这才混沌中醒了过来。面前的人墙, 只剩薄薄一层, 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飞溅的血花,闻到刺鼻的腥气。心揪成了一团,率兵抵抗,保住帅旗的想法烟消云散。他猛地握紧了缰绳,什么话都没说,调转马头,向着远方逃去。

裴盾身上穿的可是明光铠,威势逼人,然而放在战场上,简直如同一面闪闪发光的铜镜,想看不到都难。因此他逃得极为狼狈,重重亲兵掩在身侧,连身形都快趴在了马上。中军尚未未彻底溃散,在这样密集的敌阵中追击主帅,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刘聪并没有追上去。相反,他取下了马上硬弓,两臂一张,拉到了极致。刘聪膂力骁捷,箭术更是冠绝一时。可是那箭并未射向任何一人,弦松箭鸣,只听“咔嚓”一声,中军帅旗应声而落!

“主帅授首!裴盾已亡!”刘聪一拉马缰,高声喊道。迎敌之时,全赖旗帜指挥,帅旗便是军魂所向,有时甚至比将帅本人还要重要。既然裴盾弃了帅旗,他怎可能放过如此机会!

所有匈奴兵同声呼喝起来,数千轻骑就像烧红的利刃,顷刻把中军穿了个通透。随着这一动作,主帅被屠的消息,也传遍了敌营。

在贯穿了中军之后,刘聪并没有急着回旋。他老于阵仗,深明兵理,自然知晓敌军左翼如今赶着回援,骑兵被困在阵中反而麻烦。不如等敌军士气彻底溃散,再带着之前佯败的主力,一举歼灭这支并州人马。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混乱无比的中军,竟然没有因帅旗损毁大乱起来,反而又渐渐合拢在一处。怎么回事?难不成裴盾那胆小如鼠的东西,又回到中军了?

“稳住阵型!快让各级将官听令,不得擅离职守!梁刺史还在晋阳,只要稳住阵脚,就能安稳回城!”令狐况喊的声嘶力竭,他麾下的亲兵,也不停在战场中穿梭,就像要扼住发狂的烈马一样,不断收拢着即将溃散的中军。

裴盾这竖子!竟然弃帅旗不顾,独自逃命!压了许久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令狐况喊出了自己心底的声音。没了裴盾又如何?梁刺史还在晋阳城中,只要有他在,局面就不会落到不可收拾的境地。他要保住这并州仅剩的力量,为使君留些兵种!

令狐况是在上党待过的,还数次与奕延并肩作战。他练兵的方法,有意无意也在向那支强军学习。而这样的模仿,在最危急的关口起了作用。帅旗没了,他的将旗还在,只凭这个和梁峰的威名,他竟然支撑到了令狐盛带兵回援。余下的兵士缓缓收拢,就像竖起了尖刺的刺猬,渐渐站住了阵脚。

眼看失了战机,刘聪轻哼一声,也不再废力气。等到晋阳被围的消息传到,敌军自会大乱,趁势将其歼灭即可。

这厢,令狐叔侄艰难无比的稳住了局面。那边,裴盾的快马仍旧未曾停下。若是中军溃败,一万余兵士都要四散而逃,被卷入溃军,才不堪设想!

“都督!敌军并未追上!”裴盾不敢细看,他身旁的亲兵却眼观六路,在逃出乱军之后,便高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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