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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_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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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婚事定下,对于并州内部的团结,也极有帮助。若是可能,多娶几个,更有大有益处。可以说简简单单一招,就把所有阴谋破尽。

“可惜王中正身故,否则娶个王氏女,也未尝不可。”张宾遗憾道。

去年年末,王汶客死兖州。重病一年,这消息着实不算意外。不过王汶身死之后,梁峰同太原王氏那点善缘,也断了个干净。再想结亲,恐怕谁也拉不下脸来。

“孙氏、高氏、裴氏,也可做备选。抑或从低一品的士族中挑拣一个。主公如今身份地位,不愁娶不来贵女。”段钦如今可不怎么看好太原王氏了,毕竟王浚灭门之事还哽在那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门第还是其次。主公若选,当以品貌为先。”张宾说的更直率。娶妻当娶贤,若是娶个吕雉那样的,还不如不娶。如今梁荣这个嫡子长子,是主公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万万不能因为继母品性,横生枝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净是忠言。梁峰却一直未曾答话,过了半晌,方才道:“事关重大,容我仔细思量一番吧。”

段钦心中咯噔一声,只觉有几分不妙。这可不是主公第一次推拒婚事了。然而今日不比往常,若是小皇帝真的先一步指婚,那么麻烦就大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主公可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误啊!

看来,该找那人,劝一劝主公了。段钦暗自握住了拳头,也把那点忧虑,压在了心底。

第301章 规劝

“奕将军, 我家主人有要事相商, 请你过府一叙。”

从大营归来, 刚进城门,奕延就被段府管事拦了下来。虽然同为主公心腹,但是两人一文职, 一武序,身份敏感,私下里并无太多的交际。“过府一叙”这样的事情,更是从未发生。

奕延认识段钦的时间不短,知道对方不是无事生非的家伙。专门侯在这里, 必然是有要紧事情。因此只是微一皱眉, 便打马随那管事向段府行去。

段钦身为刺史主簿, 在晋阳城恢复正常秩序后,就被赐了官邸。宅院距离刺史府颇近, 算不得奢华, 但是能出府独居, 足见使君厚爱。

可能是得到了通禀, 奕延赶到段府时,段钦已经守在门外,亲自相迎。两人身份相当,这也算应有之义。见奕延下马,段钦快步迎了上去:“冒然相请,还请奕将军见谅。”

“段主簿客气。”奕延规规矩矩回了礼,与段钦相携走进府中。

来到正厅,分主宾落座,又奉上了茶水。段钦方才叹道:“以将军身份,早就该别府而居了。现在想请将军,着实不便。”

早些时候,晋阳城里百废待兴,诸幕僚都挤在刺史府里,倒也看不出什么。后来局势安定,像段钦这种级别的心腹,都分配了官邸,可接家眷一起入住。仍旧窝在刺史府后院的奕延,就显出了独特。他算得上并州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别说官邸,直接建将军府都不过分。一直住在刺史府中,如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段钦话说的委婉,但是内里的暗指,清楚明白。奕延眉头一皱:“我孤身一人,何必住那么大的府邸。不知段主簿今日约我,有何要事?”

这话题转的,可够生硬了。段钦不以为怪,笑道:“确实是要事。将军应当知晓,匈奴来使之事吧?”

奕延自然知道,也清楚主公当场就驱走了匈奴使臣。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营中待到现在。刘渊纯粹是痴人说梦,纵然惹人发怒,也不至于烦劳段钦找他相商。

似乎看出奕延眼中的疑问,段钦不再卖关子,直接道:“刘渊老贼此计不在劝降,而在离间。天子刚刚迁都,若是听闻此事,必然疑心并州不稳。因而极有可能,适司马氏宗女入并州。”

奕延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

段钦轻叹一声:“将军也应知,天子防备主公,不是一日两日。更别说,下嫁宗女为主公续弦,乃是莫大恩赏,怎能推拒?”

“为何不能?!”那双蓝眸已经凝出怒火,“天子已经逃到了寿春,北地除了主公,还有谁能压制匈奴?就算拒婚,又有何妨!难不成人人都要任司马氏挑拣吗?”

“他毕竟是天子。”段钦不动声色,“若是冒然拒了婚事,莫说跟朝廷的关系再也无法弥补,也会让北地世家心生疑虑。如今主公好不容易请来郗鉴这样的名士,不愿南逃的士人,也在向并州、冀州靠拢。这些都是真正有胆气,有魄力的一时之秀,也是安定北方,稳固基业的根本。若此刻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他们会如何想?司州、冀州那些尚未出逃的高门,又要如何打算?牵一发动全局,若是并州人心不稳,才中了匈奴伪汉的奸计!”

奕延可没想到会牵扯如此多事情。其中繁杂,绝非只凭弓马就能解决。然而很快,他便醒悟过来:“段主簿可是想出了应对手段?”

若非如此,也不会请他入段府!

段钦微微一笑:“正是如此。此策想要破解,并不算难。如今天子身在寿春,任何旨意想要传到晋阳,都要花上十天半月。若是圣旨未到,主公就已续娶了呢?哪怕是九五之尊,也不能命主公改娶司马氏宗女!”

这是最简单的法子,然而奕延僵在了原地,似有一盆冰水倒头浇下,让他浑身冰寒。

段钦像是没有看到他面上的变化,自顾自道:“就算没有天子指婚之事,主公也当考虑续弦了。如今主公身体大好,又得封郡公,身畔怎可无人?或是高门择妇,或是娶贤娶良,多生几位子嗣,才是当务之急。这可是关乎基业的大事,怎能轻忽?我约奕将军前来,也正是想请奕将军劝一劝主公,让主公早作决断。”

奕延盯着段钦的双眼,许久之后,方才开口:“……为何让我来劝?”

“奕将军跟随主公最久,乃是主公心腹爱将。除了将军,何人还有如此情分?”段钦答的坦荡,似乎这样的回答,才是天经地义。

然而奕延知道,面前这人,应当看破了他同主公的关系,也把他当做主公迟迟不娶的原因。

他是吗?

段钦没有给奕延更多的思虑时间:“奕将军,王侯婚娶,乃是家国大事。你出自梁府,当知主公从区区亭侯走到这步,耗费了多少心血!如今基业初成,正是乘风而起之时。还望奕将军劝说主公,早早娶妻,不枉经年苦心!”

说着,他一敛长袖,躬身倒地。这是十足十的大礼,也足能显示段钦的郑重。

看着那拜伏在地的身影,奕延狠狠攥紧了双拳。

两刻后。

“奕将军怎地匆匆就走了?你也不留他用个饭?”段夫人来到正厅,发现客人已经离开,不由诧异问道。

段钦轻轻呼出口气:“奕将军还有要事,改日吧。”

刚刚奕延离开后,他便一直坐在这里,动也未动。今日相请,其实只是试探。谁料一试之下,就探出了这个他全然不想见到的内情。

原来奕延,真的爱慕主公!

当日寒食散事发时,他就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微妙。可是主公为人,实在端方玉洁。以他的姿容相貌,还有现下风气,若是真喜欢男子,怕是后宅早无宁日。但是主公从未表露过分毫,别说男色,就连女色都无甚兴趣。

可是谁能想到,奕延这个羯人,竟然入了主公的眼呢?

两人是何时开始的?又到了哪步?段钦实在猜不出。但是自奕延受伤,入住刺史府后,必然生出了变化。此事就不能等闲视之了!奕延的身份地位放在哪里,一旦事情处理不好,怕是会惹出祸患!

而这次娶亲之事,正是突破的良机。不论奕延抱的是什么心思,只要他身为男子,无法为主公诞下子嗣,就该让位与人,让主公联姻娶妻。区区私情,怎比得上霸业江山?

方才奕延并未应答,但是段钦知道,他并不愚钝。只要好好想清楚了,自会分出轻重。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如奕延一般,能为主公舍身忘死,不顾身家呢?

唉,只盼主公能早早下定决心,娶妻续弦吧。

出了段府,奕延未曾骑马,就这么大步向刺史府走去。夜色初临,街上早就没了行人,穿罅而过的朔风,呼呼作响,吹得人遍体生寒,却吹不熄他心头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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