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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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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遇

谢怀德不由唷了声,他在马氏跟前素来没个正形,胆大妄为,就笑:“敢情娘要给齐瑱做媒?那小子年纪不大,心气儿却高,只要自己瞧上的,所以还没定呢。娘不如把人选说了儿子知道,再让儿子掌掌眼,儿子可知道那小子心思,有儿子参谋,指不定就成了。”

马氏正待告诉他,转念又觉得这个小儿子没个正形,若是在齐瑱面前吐了口,日后亲事就是成了,只怕月娘在齐瑱面前也难抬头,话到了嘴边,也就改了口,只道:“你休管是哪家的,总是你不知道的。我的儿,你即同他好,如何从来没听你在娘跟前提过。”

谢怀德在椅上侧着身,理了理袍子:“儿子又不止他一个好友,好端端提他做什么?娘即要知道他,过几日我请他回来吃酒,娘远远瞧了就是了。”说了立起身来,又向马氏笑道,“娘,儿子在外头瞧见一对玉镯子,水头甚好,原想买了来送娘的,只是手头不太方便,只得忍痛放下了。”

马氏啐道:“在你娘面前还捣鬼,什么送娘的,又想你娘的银子才是真!你说你同你哥哥一般,都是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例,你哥哥照料着一家子还有富余,怎么到你手上就不够呢了!等你成亲了,可拿什么来养你媳妇!我是没银子的。”话是这样说,还是去取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来交在了谢怀德手上。

谢怀德接了银票,往袖筒里一揣,挑眉笑道:“娶媳妇急什么,等我中了举人,再慢慢儿选就是了,必定挑个才貌双全的来服侍娘。”马氏听了这话,脸上才绽开些笑模样,谢怀德已然提脚出门去了。

谢怀德这里带着书童离了谢宅,不多时就到了北街仙居楼,早有小二在门前看着,认得是开粮铺的谢家二少爷,忙含笑过来,请个安:“二少爷好,齐少爷正在二楼等着呢。”话音未落,只见临街的一扇窗户一开,探出个人掷下几颗松子来,正落在谢怀德脚前:“阿德,可来得迟了,该罚酒。”谢怀德把眼一笑,道:“吃酒罢了,我还怕你不成。”说了上了二楼,早有书童在楼梯前接了,引着谢怀德进了间雅间,里头早坐了个少年,又有两个脂浓粉腻的妓家作陪。

见着谢怀德进来,那两个妓家盈盈站起,对着谢怀德拜了拜,左右引着谢怀德坐了,方才拿着松仁掷谢怀德的少年,生得身形高大,拍手笑道:“这人来得晚,该先尽三杯。”谢怀德右手边那个年龄稍小些的执了酒壶来就替谢怀德斟酒,又笑道:“谢少爷请用酒。”

谢怀德把人看了眼,一口干了,那妓家又要斟第二杯,谢怀德拿手挡了:“干喝酒没意思,你且唱个曲儿来听听。”妓家只笑说:“齐少爷叫了我们姐妹出来,没说要唱曲,不曾带得家什。”齐少爷挑了挑眉,将妓家的手一捻,妓家以为齐少爷有意调弄,正要撒娇卖痴,不想齐少爷忽然就把脸一沉:“哦?不唱曲,叫了你们来做什么?”妓家不料方才还笑微微的齐家少爷忽然翻脸,顿时脸上通红,厚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

妓家口中的齐少爷,正是马氏瞧上的齐瑱,今年不过十七岁,功名未就,仗着三代单传,家中祖母母亲溺爱,倒是养成了脾气,素来我行我素惯的。这两个妓家是他叫了来侑酒的,倒是没有旁的意思,这回听着她们撒娇做痴,顿时就翻了脸。

还是谢怀德看着这样,插口道:“罢了,你们姐妹坐远些,我同齐少爷有话说,你们只管捡平日唱惯的细细唱来。”两个妓家忙起身,在一侧坐了,那个年纪小些的先唱了一曲《翠裙腰》:

晓来雨过山横秀,野水涨汀洲。阑干倚遍空回首。下危楼,一天风物暮伤秋。乍凉时候,西风透。碧梧脱叶,余暑才收。香生凤口,帘垂玉钩,小院深闲清昼。清幽,听声声蝉噪柳梢头。为甚忧,为甚愁?为萧郎一去经今久。玉台宝鉴生尘垢,绿窗冷落闲针锈。岂知人玉腕钏儿松,岂知人两叶眉儿皱!他何处,共谁人携手,小阁银瓶殢歌酒。早忘了咒,不记得,低低耨。掩袖暗含羞,开樽越酿愁。闷把苔墙画,慵将锦字修。最风流,真真恩爱,等闲分付等闲休。

谢怀德取来酒壶自斟自饮,一边又把齐瑱仔细打量,齐瑱叫他瞧得发毛,掷了根鸭骨过来:“瞧什么呢?莫非你今儿转性了?离小爷远着些,小爷可没断袖分桃的癖好。”谢怀德笑道:“我娘今儿打听你,怕是要招你做女婿。我那妹妹,素来得我娘喜欢,性子可不怎么柔顺,你娶了她,只怕日后沾惹不得这些。”说着朝着坐在角落的两个妓家一抬下颚。

齐瑱听了,也不当真,只道:“是绝色不是?是绝色任性些也无妨,我只让着她就是了。”又正色道:“若真是个有颜色的,倒是真要着紧安排后路了。今上登基六年了还不曾选过秀,如今宫中高贵妃独宠,又有子傍身,李皇后势微,巴不得有新人来分宠。今年是来不及了,早在来年,至晚后年,必定要选一回的。选了进去,要是有造化做个宫人,还有出来团聚的一天,要是没造化,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一世都耽搁了。”

齐瑱说的谢怀德自然知道,他也猜着谢逢春马氏好端端忽然将玉娘接回来,十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玉娘今年不过十四岁,就是拖到后年,也刚十六岁,正在本朝选秀下至十四,上不过十八岁,三族无罪人的规矩中。

齐瑱不知谢家的盘算,他那事不关己自然就将选秀一事抛开了,拿着别的事来同谢怀德说,饮了一回酒,又叫两个妓家唱了几首新鲜曲子,看着天色将晚,这才打发了两个妓家回去,各自散了。

且说谢怀德回家,先去见马氏。马氏刚吃了饭,正用茶,看着儿子带了一身酒气进来,忙令青梅泡浓茶来与他解酒,又问:“你同哪个在吃酒?”谢怀德接了茶,笑道:“我今儿见的人,娘也想见呢,就是齐瑱。”马氏听着齐瑱,不免打起精神来问了几句。谢怀德拣能说的说了几句,又想起齐瑱说的选秀的话来,信口道:“娘接三妹妹回来,可是打算送她去选秀的?”

马氏不料谢怀德忽然问起这个,想着他到底是个念书的,自然知道外头的事,也就认了,又道:“娘这也是为了她好。三丫头的出身总是提不起,日后说亲,要点脸面的人家哪只眼睛瞧得上她的出身。一个奸生子,只好给人做妾,一样是做人小妾的,倒不如往高里挣扎去,指不定还能给家里争口气,她自己也光辉。”

说来谢怀德同玉娘拢共见了两回,连话也没说上两句,哪里来的兄妹情谊,但是听马氏这样大喇喇说来,还一副全是为着玉娘好的模样,一时竟是无话可说,只不好在马氏跟前露相,就拿旁的话来支应了回,不免言语疏懒。马氏只当谢怀德带了酒意,就道:“你进房去歇息罢!”谢怀德答应起身,就要出去,马氏又把他叫着,令红杏出去点个灯笼送谢怀德回去,又吩咐说:“你喝了酒,路上走慢些,仔细脚下,别摔着了。”谢怀德唯唯,转身出去。

马氏看红杏整日打扮得伶伶俐俐的,以为她要勾搭谢逢春,实是冤枉了。红杏虽是一心巴高望上,想要翻身做主的人,却也不蠢。她知道马氏妒忌,孟姨娘更是个厉害人物,怕是斗她不过,且谢逢春也是年过四十,沾上谢逢春真是半分好处也没有。倒是谢怀德正当少年,更未娶妻,要能先占住他的宠爱,未必不能做第二个孟姨娘。所以一听着马氏叫她送谢怀德,只以为得了机缘,高高兴兴答应了声,出去备了灯笼守在门前,看着谢怀德出来,就要引路。

不想谢怀德却是伸手将红杏手上的灯笼一拿:“我不用你伺候,你服侍太太罢。”竟是自己拿着灯笼照着一路就往前院去了,红杏哪里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缘,连忙跟上,口中道:“太太命婢子送二少爷的,婢子不敢躲懒。”一路随在后头,不想谢怀德好端端地忽然就站住了,红杏收脚不及,就撞在了谢怀德背后。

这一撞,红杏心上鹿撞一般,含羞抬头就要请罪,就见谢怀德瞧着两三丈外那座亭子。亭子两旁多种翠竹,月色下竹影婆娑将小亭遮了一半,隐约可见里头一个少女,广袖罗裙,身影绰约,仿佛月精花妖一般。

谢怀德没出声,红杏倒是一眼认了出来:“天都这般时候了,三姑娘悄没声在这里做什么,没的吓人一跳。”谢怀德按了按眉间,回头看了红杏一眼,颇有些不耐烦:“你跟着我做什么?莫不是你不把我这个二少爷放眼里,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红杏不料谢怀德一些儿情面也不讲,脸上涨得通红,正要将马氏抬出来,就听玉娘的声音道:“原来是二哥,都是我的不是,我看着今日月色好,想在这里坐一会,不想竟惊着了二哥。请二哥宽恕一二。”红杏如今对着玉娘有几分惧怕,听着她说话,竟是不敢抬头,悄悄往后挪了几步,躲在了谢怀德身后的阴影里,巴望着玉娘不要瞧见她。

谢怀德见是玉娘,像是松了口气,也笑道:“是我胆小,倒叫三妹妹笑话了。”因见玉娘立在月色,袅袅婷婷,当真当得上那个玉字。这样的颜色,别说是小小的阳古城,就是整个东安州怕也寻不出几个来。要是玉娘去参选了,初选是必过的,州选怕也不在话下,只不知是有造化的怕就是没造化的那个。

谢怀德终于起了不忍之心,有意提点几句,若是她明白了前景还情愿,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了,又因红杏跟着,不好说得太明白,就道:“三妹妹如今也回家了,日后可有什么盘算没有?”

玉娘黑漆漆眼眸一转,从谢怀德身后的红杏身上掠过:“爹爹同娘即接了我回来,想来会将后事都安排好了,我做女儿自然都听爹娘的安排,不敢自作主张。”谢怀德有意再提点几句,不想玉娘横里走开几步:“我出来时也没同秋葵秋紫她们说,这会子怕找我呢,我先回去了,二哥请便。”

谢怀德看着玉娘要走,转过身将灯笼杆子塞在了红杏手上:“我用不着这个,你送三姑娘回去。”不待红杏开口,抬脚便走。

玉娘看着谢怀德大步流星过了亭子,闪过月亮门,转眼就瞧不了见人影,这才回身道:“劳烦红杏姐姐送我一程。”红杏哪敢说个不字,莫说这是谢怀德开了口的,她既要奉承谢怀德,自然要将他交代的差事办好了;更何况,这些日子来,这个看着软绵绵娇滴滴的三小姐行事琢磨不定,叫人心里一些底也没有。所以看着玉娘往前走,连忙赶上几步,走在玉娘身前侧,拿着灯笼替玉娘照明。

玉娘带着红杏走得人影儿不见之后,自亭子的阴影里又走出来个妇人,拿着团扇半掩着粉面,不过片刻也消失了身影。

☆、第12章 殴伤

月娘不喜玉娘,一来是因为孟姨娘,马氏生了多少暗气,月娘自然不能瞧孟姨娘的女儿顺眼;二来,一个外室生的奸生子来家没几日,连那个小家子气的大嫂冯氏都夸她温柔知礼,更别说谢逢春几次回护,月娘有些有些嫉妒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玉娘素来不同她纷争,但凡月娘恼了,玉娘便避让些,所以除了玉娘到家第一日闹了场之外,这些日子倒也相安无事。

自谢逢春说了要马氏带着玉娘一同去吴家的寿宴,因为怕月娘不喜欢,怕月娘闹腾,马氏使人先瞒着月娘,不想因替玉娘制衣裳,又打首饰,动静略大了些,便闹出了事。

那些丫头婆子们看着马氏给个外室女做衣裳打首饰,其中虽有明白事理的,知道三姑娘这回要出门做客,做几件衣裳,打些首饰也是常情,不然走在外头,庶女衣裳头面不光鲜,丢的也是马氏的脸面,一个不慈总是跑不了。

可其中就有爱生事的,知道二姑娘不喜欢三姑娘,索性拿着这事到月娘跟前讨好,悄悄告诉了月娘身边得意的大丫头绿意,只说是:“太太是个公允的,二姑娘三姑娘一样的看待,老爷可是一心抬举着三姑娘,吴家是什么人家,也是三姑娘去得的吗?”那绿意起先倒也知道厉害,不肯去学了月娘知道。不想来人又说:“我只替二姑娘不服气。我们二姑娘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出,竟叫那个外室女凭这个压过一头去。”觑着绿意渐渐皱起的眉头,拿手指了指脸。

绿意自然知道这是说月娘颜色上不如玉娘,一块儿出去做客,只怕是人的眼睛都看着三姑娘去了。月娘是个任性的,绿意是她丫头自然也是不能让人的,看不大上玉娘出身,竟是将话学给了月娘知道。

月娘本就瞧着玉娘不大顺眼,叫那些话一刺,哪里还能忍耐。她倒还知道不能同谢逢春闹,却不能放过玉娘,只带了绿意,画扇两个丫头就闯到了玉娘房中。

说来巧得很,马氏给玉娘新做的两套裙衫,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得了,送到了玉娘房中,玉娘还没来得及看,就搁在了桌上,月娘虽不稀罕两套裙衫,也觉得刺目,过来就将两套裙衫拂在了地上,冷笑道:“那个贱丫头呢?叫她给我滚出来。”话音未落,寝室门上的帘子一动,玉娘从里头出来,身上穿着浅黄双绉刺绣交领罗襦,脸上依旧一丝脂粉颜色也没有,双眼亮晶晶地从月娘身上掠过,轻声缓气地道:“不知我房里哪个丫头得罪姐姐了,惹得姐姐这样大怒,说来妹妹知道,也好把人交给姐姐处置。”

月娘不想素来忍气吞声,避让她三分的玉娘竟敢拿话堵她,心口一股子邪火撞了上来,直冲过去,就在地上那两套新衫裙上踩过。看着月娘来势汹汹,做丫头自然该护着主子,秋葵这里喊着:“二姑娘,可不能动手啊,三姑娘不是故意顶撞你的。”脚下却是纹丝不动,还是秋紫咬牙冲了上来,挡在玉娘身前。

月娘重重一掌就掴在秋紫脸上。月娘爱染丹蔻,两个手都留得长指甲,这恶狠狠一出手,竟是在秋紫脸上划下了三道血痕。只这一下,玉娘房中顿时人人噤声。月娘性子娇纵,口头行动上从来不肯让人,可亲自动手伤人却也是头一回,看着秋紫脸上皮破血绽,一下也有些手软,气势上却是一点不弱,反骂秋紫道:“你这个贱蹄子是我谢家的丫头,却吃里扒外一心护着个外头来的小贱种,便是烂了脸也是你自找的!”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玉娘本叫秋紫护在身后,看着月娘这样咄咄逼人,出口侮辱,再忍下去,只怕在谢府,是个人都能踩到她脸上来,所以将秋紫往边上推了推,走上几步看着月娘道:“不知姐姐口中的小贱种是哪一个?姐姐这样贱字不离口,莫不是将娘素日的教诲都抛在一边了吗?还是姐姐听着哪个底下人这样说话?姐姐就该去回了娘,将这样没规矩没教训的人撵出去才是。”

月娘再没想着素日里和软温婉的玉娘竟敢开口反驳,说的话又直捅她心窝,她总不好承认是马氏平日里私下这样骂孟姨娘的;可要不承认有人教唆,就是她不听教诲了。月娘才因秋紫半脸的血消下去一些的火气又冲了上来,抬手又要打,不想这回玉娘竟不闪不避,反走上一步,几乎同月娘脸对脸站着。玉娘要比月娘小上一岁多,个子却比她高些,这一逼近,颇有居高临下的态势。又因她逼得太近,月娘反倒没了动手的余地,只听玉娘:“姐姐莫不是还想动手?姐姐要教训妹妹,只管教训便是。回头妹妹见着爹,自然要向爹回禀,谢谢姐姐的教导之恩。”

月娘听着玉娘竟是要将事闹到谢逢春那里去,不禁有些气短。玉娘刚回家那日,她也是来找玉娘闹了场,还没伤人呢,不过砸了些东西,谢逢春就将她喜欢的那匹茜色梅花绫给了这个小贱种,这回伤着了人,玉娘这个小贱种又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只怕谢逢春那里更会偏心这个小贱种。

月娘越想越是气苦,又不敢再同玉娘闹下去,只能恨恨一跺脚,啐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粉头□□在外头生的野种,我只看你能得意到几时。”骂完转身要走,她身后的绿意一时没闪开,正同她撞个正着。

因秋紫忠心护主做对应,她这里叫玉娘逼得哑口无言自己的丫头也不知道出头帮一帮,这回又那么一撞,便把不曾在玉娘身上泻出的那口气都出在了绿意身上,抬手就是一掌,也掴在绿意脸上,狠狠骂道:“你个贱蹄子,平日里抬举你一二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儿出身,能不能提起来!”一面骂一面拿眼角去斜玉娘,看着她雪白的脸上慢慢一片紫涨,秋水眼中水汪汪地要落下泪来,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气,带着丫头们扬长而去。

看着月娘去了,玉娘这才回身去扶秋紫:“让我瞧瞧,伤得怎么样了?”秋紫拿手捂着脸,一个劲的摇头:“婢子没事,不过划开点皮,过几天就好了,万幸没伤了姑娘的脸,不然婢子罪过可就大了。”玉娘听着秋紫这句,神色间略见怔忪,片刻又道:“如此说来,我更该好好谢你了。”

一旁的秋葵看着玉娘竟是一改往日逆来顺受的模样,不过几句话就将月娘遣走,不由有些后悔害怕,有意挽回,趁着玉娘同秋紫说话,早亲身去打了水来,向玉娘道:“姑娘且让一让,待婢子给秋紫洗一洗脸,上些药。”秋紫也道:“婢子还是回房去洗罢,别脏了姑娘的地。”玉娘道:“你是为我伤着的,我哪有嫌你的。且总要叫我看看,伤在哪里,我才安心。”

秋葵忙笑道:“正是呢,姑娘慈悲,你就别矫情了。”按着秋紫在椅上坐了,绞了手巾来给秋紫擦脸。湿漉漉的手巾才一碰着秋紫脸上的伤口,秋紫疼得就是一哆嗦,清洗了几回,秋紫脸上的伤就露了出来,三道血痕,皮也翻了开来,露出底下的肉来,伤得颇重,就是伤好了,只怕也要留下疤来。

秋葵的本意不过是要在玉娘跟前献一回殷勤,猛然看秋紫伤得重,到底了起了恻隐之心,又有些后怕和侥幸。亏得秋紫挡了一挡,要真伤了三姑娘,二姑娘那里有太太护着自然没事,她们这些跟前服侍的哪一个脱得了干系。莫说老爷不能放过她们,就是孟姨娘也不能干休,打一顿拉出去卖了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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