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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_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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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室中各种刑讯手段层出不穷,那监作虽是个太监,又哪里吃过这种苦头,拶子还没拶过几回便鬼哭狼嚎一般,莫说是小亮子同哪个交好,便是二十年前他曾在夜香中捡到过断掉的耳坠子这样的事都讲了出来。还不等赵腾再往下问,从沧池里又捞了个死人出来,竟然就是监作所说近日来与小亮子交好的那个太监。再往这个太监的屋内一搜,这回不过搜了些散碎银两出来,而此人交游广阔,与他交好的太监宫女就有十数个,平日说得上话的更有百十来个,要从中摸出个可疑的,未免兴师动众,只得来回乾元帝。乾元帝听着,原是要再探查下去的,还是玉娘苦劝道:“左右妾无大事,倒是这样兴师动众的,妾心不安。”乾元帝这才罢了,只是高贵妃身上的嫌疑终究洗不清。

又说昨儿玉娘叫那只猫一扑,乾元帝几乎将整个未央宫翻了个儿,便是连皇后的椒房殿也未幸免,而后高贵妃便遭禁足。乾元帝虽未明示,可在李皇后同诸妃眼中,这事儿便是高贵妃做下的,因此与李皇后请安时,从前叫高贵妃欺压过的诸妃们,都有些幸灾乐祸,就连那位从来不多话的窦充容都道:“女人怀个孕本身就七灾八难的,如何还经得起这样一吓。好在昭婕妤没大事,不然她也难有下场,也难怪圣上发怒,罚她禁足。”

一旁的宋美人却冷笑道:“这回能害昭婕妤,焉知从前的凌才人不是她害的?妾记得才人在殿下这里住得好好的,是贵妃挑唆了她去昭婕妤那里看劳什子的珠帘。怕想在合欢殿除了凌才人,也好嫁祸昭婕妤。只不想圣上肯信昭婕妤,使得她不能一石二鸟罢了。”这话一说,众人便喜欢不起来了。固然高贵妃以后失宠,可看乾元帝为着昭婕妤,折腾得整个未央宫不得太平,连椒房殿也要搜,若是叫她生个儿子下来,眼里还能有哪个,只怕就要在未央宫横着走了,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更有李皇后,只一想着乾元帝为着昭婕妤竟将她的脸皮剥下来往地上扔,便气得心口疼,只当着诸妃还得做个母仪天下的表率,便道:“凌才人一事,圣上已有定论,宋美人慎言。”宋美人听了,勉勉强强地道了声是,偏又嘀咕道:“谁不知王庶人从前肯听她话呢。”

李皇后本就烦躁,叫宋美人这一闹,哪里还耐烦,便喝道:“你哪里来的许多话?!一个个妖妖夭夭的,生出多少事来,真当我好性儿,不与你们理论吗?!”这一怒,便口不择言,骂的是宋美人,说的是你们,听话的自然都明白,这里头的怒气大半儿怕是冲着昭婕妤去的。只是昭婕妤有乾元帝偏护,说不着她罢了。

陈淑妃拿着帕子掩了掩口,这才开口劝宋美人道:“殿下说得是。圣上已有决断之事,哪是你我能多口的?”又向李皇后赔笑道,“殿下息怒,原是宋美人失言,也是她一心为殿下不平罢了。”

宋美人看着李皇后脸上铁青,果然不敢再说,便是此时,就见黄女官匆匆进来,走在李皇后身边低语了几声,而后便是一声脆响,却是李皇后将手边的粉彩斗鸡盏摔在了地上。原是乾元帝特诏冯氏进宫陪伴昭婕妤,照说也应知会李皇后一声,不想李皇后竟是鸦雀不闻,直合欢殿那里来人禀告此事方才知道。

李皇后这一气那还了得,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好个知理懂事的昭婕妤,亏得她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后!”到底气得厉害,不耐烦再听乾元帝这些莺莺燕燕说话,说了就命散了,自己扶着黄女官的手就回内殿去了。

说来因有楚御医说要静养的话,玉娘今日便没起身送乾元帝上朝,反倒是乾元帝为着没将高贵妃重重发落,自觉有愧,因而把笑脸与玉娘看,还说:“你只管好生歇着,朕料理完了政务再来与你说话。”又把自己召冯氏进宫的事说了,玉娘脸上这才略有些笑模样,只道:“叫圣上费心了。”看着乾元帝上朝去了,又睡了回才起身,略用了些早膳,又吃了药,这才命人往椒房殿报信,还道:“虽是圣上体恤,然妾不敢乱了规矩,特来禀告殿下知道。”

又说冯氏昨儿是半夜接的旨,因宣旨的人语焉不详,只说昭婕妤有些不好,冯氏同谢显荣两个,吓得几乎魂不附体,夫妇两个睁着眼直至天亮,立时梳洗了进宫。待得冯氏见着玉娘,见玉娘脸上惨白,全不似上回进宫见着那副如明月梨花的模样,不由惊痛,双眼中落下泪来,拿着帕子捂着唇道:“前儿妾进宫时,婕妤还好好的,如何这会子这样了。”

玉娘靠着大枕在牀上坐着,探手招冯氏过去:“嫂子过来,我气弱说不动话。”冯氏怔了怔,一旁的珊瑚忙道:“太太过去坐罢。太医也叫我们婕妤少费神呢。”冯氏这才起身走到玉娘身边坐下,赔笑道:“婕妤即气弱,倒是少说话,养养神的好,妾在这里陪着婕妤。”不想玉娘按着她的手欠起身来,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就叫冯氏脸上笑容一滞。

☆、第100章 内情

作者有话要说:  冯氏怎么也没想着后宫竟有这样的隐秘,转念又想,自魏安嫠王、汉文帝、汉哀帝、唐愍太子以来,这等事也不绝于史,便是皇长子有此癖好,倒也不出奇,是以脸上怔了怔 ,也就恢复了常态。

原是玉娘这里听着乾元帝那边的消息,说是驯养了畜生扑她的那个是高贵妃,有黑毛与高贵妃自己口供为证。只在玉娘心上却不肯信。若论小巧,高贵妃或是长项,可这回的布局绵长,训出一只会扑人的猫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更何况这猫还是在个小太监那里养着。这样缜密的心思,偏在昭阳殿发现了猫毛,若说是百密一疏,玉娘如何肯信。若是乾元帝来问玉娘,她心上疑着哪个,玉娘只怕就会说:“淑妃。”

只是疑着陈淑妃是一回事,却不妨碍玉娘要趁着高贵妃禁足,将刘景淳与他身边两个小太监的事揭发出来,好打高贵妃个措手不及。只消皇长子出了这样的丑闻,那么请立皇后养子为太子,倒也顺理成章。以高贵妃为人,必定将前后两桩事,都扣在李皇后身上,到时陈淑妃必定也不会坐视不理,倒是一出好戏。

只是这样的盘算,玉娘却是不好宣之于口的,原是在合欢殿又多了四个近身服侍的宫娥,是昨夜出事之后过来的。

盖因乾元帝偏爱,玉娘虽是婕妤份位,在她身边服侍的人,却是按着九嫔安置的,本就超了例。到这回她险些出事,乾元帝许是吓着了,今日上朝前又额外拨了些人过来,却是他手上使惯的。玉娘身上有多少秘密,如何肯要,只推脱道:“圣上将人给了妾使用,圣上要使人时,岂不是不称心?妾也不安心的。”

乾元帝自愧不能给玉娘出尽气,故此听着玉娘这样通情达理,格外怜惜,拉了她的手笑道:“傻孩子。朕是天子,使着谁谁敢不尽心?倒是你,有了这回就够了,朕可经不起下回吓。”玉娘心中冷晒,脸上却是展颜一笑,她脸上本一些儿血色也没有,可一笑之下,依然如霞映积雪一般,明艳照人:“那妾就愧领了。”乾元帝素喜玉娘柔顺,看着她答应了,格外喜欢,是以他才出了合欢殿不久,昌盛就将人送了过来。

这四个宫女本是在温室殿伺候的,都在十七八岁,一色儿的品貌秀丽,举止温柔,晃眼看过去,倒也顺眼。虽从皇帝身边执役到婕妤殿中服侍,看着是降职了,可这四人常日在乾元帝身边,知道乾元帝对昭婕妤是极上心的,是以也不觉得过来服侍个婕妤委屈了,反倒格外勤谨。这会子就有一个辛夷,一个杜若立在牀边,因此那话玉娘如何敢直说。

冯氏倒也机敏,又听着玉娘最后缀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叫她送谢骥用过的小衣裳来,便知道玉娘心思,十分爽气地借口道:“婕妤这念头怕是不妥当。妾虽无知也知宫中一应都有份例呢,且婕妤腹中是凤子龙孙,如何好使民间的物件儿?且不说是犬子用过的,便是新的,贸然送进宫,若是有什么事,如何说得清。” 玉娘黛眉微颦:“嫂子说这话,我如何不懂呢?只是这孩子在我腹中就三灾八难,我心上不安,想替他讨些吉利罢了。”说了又落下几滴泪来。

一旁杜若知道若是在昭婕妤这里不得重用,也是回不去乾元帝那里当差的,就有意要博玉娘喜欢,看着玉娘哭,忙过来劝慰道:“婕妤恕罪,奴婢在民间也听过呢。小孩子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总是健旺些,从外头送来到底不妥当。若是婕妤不嫌奴婢粗苯,奴婢往各姐妹那里讨些碎布来,再缝件小衣裳与婕妤,便是小皇子不穿,也是个意思。”

若论起多疑来,玉娘比之乾元帝倒是不遑多让的,见着杜若这般殷勤,十分意外,一面拿帕子拭着泪,一面将杜若看了眼。冯氏见玉娘脸上镇定,瞧不出喜怒来,一时竟摸不准她心思,倒是不敢贸贸然接口,怕坏了她的事。

玉娘心上念头电转,又皱眉道:“你原是圣上身边的人,我怎么好劳动你做这些,且一处处讨碎布,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岂不委屈你。”这便是有答应的意思了,只是怕来路不好。杜若就笑道:“不过啰嗦些,不值什么。婕妤放心,这些碎布,总要沸水煮过才好做衣裳的,只是奴婢手脚慢些,总要好几日。”玉娘何等聪明,自然是明白了杜若的意思,无非是若是讨来的布上若是有什么,她自是第一个遭殃的,想了一想,又道:“这兴师动众的,待我想想。”杜若也知自己新来,昭婕妤不肯全信也是自然,答应了一声,就退在一旁。

因玉娘这里关照了冯氏这样一件事,冯氏在宫中便有些坐不下,又过了片刻,就指着家里有事就要告退。玉娘知道她要回去与谢显荣商议,故此也不留她,又赏了些吃食与她带回去,冯氏谢了赏,就从合欢殿出来,还未行到宫门,就听着身后有人喊道:“谢太太留步。”冯氏听说,转回头去,却是个太监,四十来岁年纪,身上却是粗使太监打扮。

冯氏因进宫了几回,也会看服色了,眼前这个太监虽身着粗使太监服色,气度却是十分从容,背也挺得直,她为人素来谨慎,见着这样,便知道这个太监许有些来历,就不敢替玉娘得罪人,故此脸上还有笑容:“公公唤妾有事?”

说来高贵妃能做得十数年宠妃,自不能是没有心机之人。昨儿不过是她自己误以为盐引事发,先心虚了,自己抢先认了罪,引起乾元帝误会,不然只凭借两根黑毛,也不能轻易将她入罪。后来乾元帝那番发作,更打得高贵妃措手不及,乾元帝不是好性儿,高贵妃也几次看着他发怒,可那都是冲着旁人去的,高贵妃当时在一旁看着,只有得意的。忽然有一日乾元帝的暴怒是冲了她来的,高贵妃自然应对无措。到得乾元帝走了,陈女官等又好一番相劝,高贵妃才慢慢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是遭了暗算了。又想了一夜,到底是哪个对她下的手,只是高贵妃已失了方寸,看着李皇后、陈淑妃都可疑,便是那昭婕妤也未必清白,许就是她的苦肉计,没看着她那胎没事呢!

高贵妃想了一夜,头痛欲裂,倒是想明白了。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叫禁足,莫说是自己十几年的脸面都没了,有这么一个母妃,与景淳景明两个更没好处,就想法子要出来。又知道乾元帝这里是一时哄不转的,要扭转如今颓势,只有在昭婕妤那里下手。只消昭婕妤那头不咬着她不放,再叫景淳景明两个去求一求,乾元帝许就能放她出来。只要她能出去,自能查出陷害她那贱人是谁。

虽乾元帝将高贵妃禁足,昭阳殿里的人倒还能走动走动,是以高贵妃便使了两个小太监出去,打听昭婕妤那里如何,却叫她听着乾元帝将冯氏召来与昭婕妤说话,就有了主意,因怕惊动人,就叫自己宫中的总管太监柳海着了粗使太监的服色到宫门前去等冯氏。

柳海是高贵妃的心腹,对着合欢殿的人自然不能有好脸色,可冯氏十分客气,他又是领命而来,是以脸上也有笑容,将腰弯了弯:“谢太太请挪一挪尊步,奴婢有几句话与谢太太说。”又飞快地瞧了眼冯氏身后的人,见是合欢殿里的大宫女,也就安了心。

冯氏认不得柳海,可她身边跟着的是合欢殿的秀云,如何不认识柳海。且她也知“高贵妃”便是那使了猫来扑婕妤的罪魁,对着柳海自不能有好脸色,只不敢替自家婕妤平白得罪人罢了,可也不敢就这么叫冯氏过去,似笑非笑地道:“柳总管如何这个打扮,奴婢险些不敢认了。”

柳海听着秀云话里有刺,只做不知道,又对冯氏笑道:“太太若是觉着不方便,只听奴婢说一句话。高贵妃遣奴婢来同太太说,婕妤是个聪明人,从来见识明白,这回可不要难得糊涂。”说完,又将腰弯下去了些。

原是高贵妃盘算着冯氏是来看玉娘的,离宫时自然有合欢殿的人作陪,说与冯氏的话,合欢殿的人自然会回去学与她们婕妤知道,是以柳海这些话看着是说与冯氏听的,实则都是说与秀云听的。

秀云打小儿就进了宫,在陈奉手上调/教过,又到了玉娘身边,也算是玉娘用得顺手的,稍一愣神,也就明白了柳海打的什么主意,只哼了声,又同冯氏道:“太太路上小心。奴婢这就回去覆命了。”冯氏也觉得柳海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毫无来由,到底为人谨慎,也只做没听见:“劳动姑娘走这一路。请姑娘回去再劝劝儿婕妤,保重要紧,不要辜负了圣上厚爱。”秀云笑吟吟地点头答应,看着冯氏向宫门走去。走到宫门前,就有她带来的小丫头接了她出去,这才回转身来,见着柳海已没了人影,越发肯定是高贵妃特地打发了柳海来与她说那番话的。

所以秀云回到合欢殿见着玉娘就将柳海那番话学了遍,玉娘听着这些,只意外高贵妃这回倒是手段婉转,只乾元帝送来的人在身边伺候有所顾忌,想了想就道:“贵妃与我嫂子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嫂子连着诰命也没有呢,便是她有诰命,又如何说得上话。”

话音未落,就听着乾元帝的声音,只笑道:“玉卿这是替你嫂子讨封么?”玉娘抬头看过去,就见乾元帝笑吟吟地进来,正要欠身接驾,乾元帝紧走几步在玉娘身边坐了,将她按住:“朕说了不叫你多礼的,如何记不住!”玉娘似笑非笑地道:“妾见着圣上就忘了。”乾元帝叫玉娘这八个字哄得心花怒放,弯下腰去在她樱唇上亲了亲,笑道:“小甜嘴儿,惯会抹了蜜来哄朕。”又问,“朕送来的人,你使着可还顺心,若是不喜欢,只管和朕说。”

玉娘抬眼瞧了眼站在牀边的杜若与辛夷,微微笑道:“圣上调理出来的人,自然都是好的。”乾元帝拉了玉娘的手道:“朕知道你脾气,报喜不报忧的,同朕大不用如此。若是她们待你不恭敬,你只管发落,不用与朕说,朕再挑好的来与你使。”

这话说得杜若与辛夷两个虽早知乾元帝宠昭婕妤,可也是耳闻,今日亲眼见着乾元帝对着玉娘竟是这个模样,不由更打醒了精神,要将昭婕妤服侍周全。

☆、第101章 不孝

乾元帝说玉娘可随意发落辛夷、杜若等人,无非是怕杜若等人自恃是他身边出来的,不将玉娘尊重,给她撑腰的意思。玉娘心上另有盘算,故此只是微微笑着应承,又道:“方才秀云送妾嫂子出去时,遇着了贵妃娘娘身边的柳公公。柳公公与妾嫂子说了回话。妾想了许久,还是要告诉圣上知道的好。”乾元帝闻言看向秀云,秀云过来将柳海那番话学了乾元帝听。 原是柳海那番话是在大庭广众说的,未央宫中盯着昭婕妤的人无数,便是自家不学了乾元帝知道,也有人告诉他知道,到时反被动。不若自家先在乾元帝跟前说了,也显得心底无私。

乾元帝听了秀云的话,他如何不明白高贵妃意思,不过是欺负玉娘心善,在她跟前喊冤,好哄玉娘心软罢了。只昨日也是高贵妃自家亲口“认罪”的,是以乾元帝自觉得高贵妃心思沉,愈发的不喜欢,就将玉娘的手捏在手上把玩,口中道:“你只当不知道就完了。左右是说与你嫂子听的,又不是说与你听的。”说到这里倒是想起了进殿时玉娘说的话了,不独冯氏没诰命,便是谢显荣的生母马氏,谢显荣都没请诰封呢,若是御史参了这一本,谢显荣固然不孝,玉娘脸上也不好看。以谢显荣为人谨慎,如何做了这样容易叫御史杯葛的事来?平日还罢了,昨儿自己为着玉娘搜了整个未央宫,只怕有御史借此要生事。又看玉娘说了这会子话,脸上已露出些倦容,星眼朦胧,心存怜惜,轻声道:“一会子用了膳再吃药,早些睡,不用等朕。”

玉娘看乾元帝是要走的意思,却不说话,只拿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乾元帝便笑道:“这是不舍得朕吗?你放心,朕只在宣政殿批奏折,不往别人那里去。”玉娘这才展颜一笑。乾元帝言若有憾,口角却带着笑,道:“朕是你一个人的就高兴了,小气的坏丫头。”欠身在玉娘额角落了一吻,又吩咐了合欢殿中人好好服侍,不许招惹昭婕妤等话,这才起驾出去。

要说方才乾元帝说玉娘使他拨过来的人不顺心,随意处置就是,当时已叫杜若等人觉得乾元帝待昭婕妤极好。这时看帝妃两个的说话行事,一派自然,显见得乾元帝平日就是这样哄惯昭婕妤的,惊讶之余,哪里还有自己是乾元帝身边人的骄气,这也是玉娘故意叫这些人看见的缘由。

且说冯氏从未央宫出来,坐着自家的小轿,一路摇摇晃晃地回去,才走到半路,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冯氏正要问话,就见着有个小丫头的声音问道:“我家夫人请问轿内可是吏部谢郎中的夫人?”

冯氏挑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因见街的斜对面也停了一顶青布轿子,一前一后两个轿夫,又有婆子丫头随行,显见得也是哪家的夫人。冯氏自到京以来,除着自家几家亲友,并没四处走动过,这回忽然有人来招呼,冯氏为人聪敏心上也隐约猜到了,便对随轿的丫头秋实点了点头。

秋实见着自家夫人首肯,也就笑道:“正是。不知姐姐府上贵姓?”那小丫头回头看了眼,这才道:“我家夫人夫家姓高,想与谢夫人说几句话,分解些误会,只是不敢贸然上门打扰,想请问夫人,明儿可否上贵府造访?”冯氏在里头听着果然是高贵妃的母家,知道是为着“高贵妃谋害昭婕妤一事”,略想了想,这才道:“请上覆高夫人,明日当扫榻以待。”小丫头冲着冯氏的轿子福了一福,转身回去在徐氏的轿边将话回了。

原是昨夜未央宫里一封宫搜查,兹事体大,京中凡四五品以上的官员们当夜就知道了,只不晓得详细情由。到得早朝后,为着什么满朝上下也都清楚了。

以高鸿高鹏兄弟对自家妹妹高贵妃的了解,倒是真觉得高贵妃是能做下这等事的。只是若是高贵妃真要叫乾元帝发落了,失了势,自家兄弟也得不了好。为今之计也只有从谢家入手,只消说动了谢显荣夫妇,将祸水东引,再由他们去劝说昭婕妤,事情还好转圜。是以这头高鸿去见谢显荣,徐氏亲自来寻冯氏。徐氏倒是做好了吃回闭门羹的准备,不想谢显荣的妻子冯氏答应得极为爽快。

徐氏也是个通透的,听着这个便知,冯氏要么是个极好说话的棉花性子,要么便是个有心机的,故此掀起半边轿帘子来瞧了瞧,眼瞅着冯氏的轿子莫说是前头的轿帘子了,便是两侧的窗帘也纹丝不动,显见得冯氏是个沉得住气的,不由加了些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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