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昭华未央_第109章

阿幂Ctrl+D 收藏本站

却说没玉娘的吩咐,邓氏依旧跪在外头,心中忐忑不安,一时觉着自己抱着景琰去看鹿原是好意,一会又埋怨起三皇子实在量窄,不过是头鹿,莫说是妹妹瞧一瞧,便是真要了去又能怎样,这样不友爱,一面又觉着昭贤妃也太小题大做了些,正胡思乱想时,就觉着身边有人走过,忙抬起头来,识得是乾元帝身边的内侍总管昌盛,忙道:“大人,大人。”

原是西山大营无论是皇子们的寝帐或是御驾驻跸都是帐殿,景琰年幼哭声清亮传得远,乾元帝在营帐中正与辅国大将军孙益恒,轻车将军吕夏,神武将军赵腾等议事,猛然听着幼儿啼哭,仿佛是景琰的声音,象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十分急促,便对一旁的昌盛瞧了眼,昌盛心领神会,弯着腰蹑手蹑足地退了出去。

昌盛认得邓氏是宝康公主的保姆,知道邓氏跪在这里必与公主啼哭有关,有心问一问,便道:“你是怎么服侍公主的?”邓氏忙呼冤,正要将与玉娘说过的话再与昌盛讲一遍,却看寝帐门一动,陆氏走了过来,堆了笑道:“见过大人,娘娘在里头,请大人进去说话。”昌盛忙笑道:“是。”就随着陆氏进了寝殿,先与玉娘请安,再与景宁景琰两个请安,方赔笑道:“圣上听着公主哭得伤心,遣奴婢来瞧瞧。奴婢瞧着外头跪着公主殿下的保姆,可是那保姆没服侍好?如今陈奉不在,娘娘只管交予奴婢发落。”

玉娘便叹道:“倒不是没服侍好,只是这人我不要了。我不能留着个挑拨母子兄妹不和的人在我女儿身边。”邓氏这罪名便重了,昌盛忙跪地道:“不想那邓氏竟是这样的人,奴婢竟不知道,娘娘恕罪。”玉娘叹道:“这事与你有什么干系呢?她到阿琰身边也十来个月了,要不是出了今儿的事,连着我也不知道呢。”昌盛就道:“那奴婢这就将她带了走?”玉娘点了头,又道:“堵上她的嘴,别吓着公主。”

昭贤妃从来待下宽厚,从前也有打发走身边人,也不曾出过恶言,今儿忽然要将邓氏嘴堵上,偏前头还有邓氏挑唆母子兄妹不合的话,昌盛便知邓氏怕真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脸上笑嘻嘻地答应了,出来便喝道:“堵上嘴,拉出去。”邓氏听着这句,待要喊叫冤枉,才出得一声“娘娘”,就叫两个太监过来,堵了嘴强拉了下去。

玉娘听着邓氏叫拉走了,才轻叹了声,转头与余下的保姆乳母道:“皇三子虽年长些又能多大,小孩子家家的一时不肯相让也是有的,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得一会,只怕两个孩子自家都忘了,邓氏偏存心不善,在其中挑唆,这样的人宫中不能留。她这是头一回,打发出去也就罢了,若是有人再犯,可就没这样有情了。”又摸了摸景宁的头道,“待他也是这样,你们都小心伺候了。”

又说昌盛命太监邓氏拖了走,离着昭贤妃的寝帐老远,这才扯出邓氏口中的破布,问道:“说罢,贤妃娘娘素来是个宽厚的,你做了什么惹得贤妃娘娘这样生气?”

邓氏为着能给最得宠的宝康公主做保姆,在乃子局花了许多银子。做得宝康公主的保姆之后,休沐回家亲眷故旧们都过来奉承,正是春风得意,今日不过说错两句话,昭贤妃就不肯容她,邓氏又急又悔,又是埋怨,到底也知道厉害,不敢攀诬昭贤妃,便把一股子恶气都出在了景明身上,将他的量窄不敬夸大了说,又道:“奴婢觉着三殿下对贤妃娘娘不敬才多说了几句,只忘了还抱着公主,奴婢并不敢挑唆公主呀,且公主才多大,又哪里听得明白哩。大人您替奴婢在娘娘跟前求个情罢,奴婢日后定然小心当差,再不敢胡乱说话。“

昌盛能做得乾元帝心腹,自然是个极机敏的,瞧着邓氏眼色便知她说话不尽不实,也懒得与她多说,只微笑道:“总是你立心不正的缘故,才惹得娘娘发怒,日后谨言慎行些,也免得再祸从口出。”示意太监依旧将邓氏的嘴堵上,又叫了几人来问,这才回在乾元帝帐前,因听着里头依旧有说话声,便在外等候。

过得大半个时辰才看着辅国大将军孙益恒,轻车将军吕夏退了出来。神武将军虽还在殿中,只他是乾元帝心腹,昌盛知道乾元帝在这些事上并不忌讳他,便在门外报名告进,乾元帝果然宣了昌盛进去。

昌盛见着乾元帝,先请了安,再将来龙去脉与乾元帝回了,道是:“贤妃娘娘恼了保姆邓氏挑唆三殿下与宝康公主殿下的情分,将她撵了出去。”这是昌盛知道乾元帝素来爱夸赞昭贤妃美德,这才有意奉承。

果然乾元帝听着昌盛这番说话十分喜欢,也笑道:“贤妃并不因宝康是她亲生格外回护,倒肯回护景明,不肯口出恶言,这才是母仪天下的心胸。”说罢这句,想着若不是景明不肯将鹿与景琰瞧,景琰也不能哭得那么厉害,便又哼了声,“一个男孩子,连妹妹也不知道爱惜,这样量窄,能做什么事儿。”

昌盛与赵腾两个都不是搬弄口舌的,无如帐殿中还有旁的太监,听着乾元帝鄙薄皇三子那番话,知道皇三子景明那是失了圣心,虽不敢明说,却不碍着他们私下传播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流光飞舞扔的一颗地雷。

☆、第183章 行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随逸扔的一颗地雷。

要说景明也算无辜,他得了这个“不堪大用”的考评却是玉娘与景和不经意间联手了一回。

这事儿说来倒是景和主使。景和素知景明这个弟弟是叫乾元帝与高贵妃一块儿纵成的,从前高贵妃得宠时,景明是乾元帝跟前最为得宠的儿子,便是皇长子景淳也要靠后,是以保姆宫人们对着景明只有夸奖奉承的,便是大儒们,看着高贵妃护短,也不好如何管束,因此养得景明颇为天真任性。便是后头乾元帝将心思全放在了昭贤妃身上,那时景明性子也已养成了,只谁又肯讨这个嫌去告诉他呢。

这回乾元帝将他们兄弟带到西山,虽是事出仓促,叫景和不能预先布置,却也不妨碍着他算计一回。

一到西山,景和便做了个好兄长的模样,带着景明游戏行猎念书,一面儿在乾元帝跟前博一个友爱的名头,一面是哄得景明对他亲近。景明得着的那只鹿,瞧着是偶然间得的,背后却是景和使了他的侍从出去预先捕着活的,埋伏在林间,待得景和带着景明到了跟前再放出来,一群侍卫要捕只叫困了几日的鹿,简直容易至极。

待得鹿到手,景和又做个大方的模样送与景明,却是晓得景明的性子天真活泼,得着这样的玩物是不能藏着的,多半儿要牵出来炫耀。而景宁与景琰两个小的,也在营中,见着活鹿自然稀罕。宫中服侍的,哪个不是势利眼,两个是宠妃跟前的孩子,一个是母妃失宠,兄长得罪,这几人若是抢一头鹿,这些人会偏向哪个还有疑问吗?

若是将鹿从景明手上抢了去,以景明的性子哪能不闹,在满营的将领军士眼中,自是本就有着狐媚名头的昭贤妃背后指使的。军士们大多没念过什么书,这样的人最是心直口快,有他们传播,乾元帝再想要给昭贤妃个美名也难。若是昭贤妃她管束住了宫人不将鹿拿来,那便是景明叫乾元帝不喜欢了,这与他没什么不好,左右他也已得了个友爱勤奋的名头去。

在玉娘哪里知道是景和临时做了这番计较安排,将她算计了回,这番不过是她素来谨慎,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肯叫邓氏那等人坏她的名头罢了,只她的所言所行会不会叫乾元帝愈发的不喜景明,倒是全不在玉娘心上。

西山大营能有多大,虽乾元帝对皇子的考评不好明着传说,可私下传递怎么拦得住?乾元帝对景明的定论转眼便传遍了,景和自然听说了,且又有景和的内侍打听得玉娘那番处置来学与自家主子知道。景和听了,也不觉意外,只脸上含笑地与近身内侍道:“替景宁景琰再寻只鹿来罢。”

若有由他再送了只鹿过去,自显得他友爱弟妹,而那样,父皇只会愈发地不喜景明。虽景明是个没什么智力能为的,到底也是父皇的儿子,日后长成,许就有奉承投机的围到他身边去,没得搅乱。索性早早让他彻底失去父皇的欢心。朝中大臣勋贵们看着父皇不喜他,自然会冷淡,也算是保全景明日后富贵了。

只是不知她看着鹿时会是个什么神情?依着她的性情手段多半儿会违心地在父皇跟前将自己夸奖一番。想在这里,景和脸上掠过一丝笑容,眉目潋滟。

不想景和想得极好,乾元帝却是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因觉着这回玉娘母女又受了委屈,就有意补偿。是以乾元帝次日竟是带着玉娘,由赵腾率了一支神武营军士护驾,亲自猎鹿去了,待得景和知道时,乾元帝与玉娘已进了林子。

这等的偏宠爱护,直叫景和心底发凉,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只觉自己辛苦谋划,所作所为统统是为人做嫁衣裳。

又说,乾元帝这番举动连着玉娘也没想着。隔夜乾元帝将她抱在怀中缱绻时说了许多话,没一句提着今日要出猎。只有一桩,乾元帝素来热情,扰起人来就没个完,昨夜却是浅尝辄止,事毕又轻抚着玉娘玉背哄她入睡。玉娘当时虽有些疑惑,可也没想着太多,只以为乾元帝心疼她“委屈”了,不想天才亮,乾元帝就捧了玉娘的脸哄道:“好孩子,快起来,我带你出去。”

玉娘睡眼朦胧地瞧着乾元帝,见他身着软甲,便呢喃道:“圣上这是要去哪里?”乾元帝看着玉娘将醒未醒的模样,倒是添了分稚气,心中喜欢,低头在她雪腮上一亲,笑道:“猎鹿,昨儿阿琰不是喜欢吗,我给你们娘两个去捉一头。”玉娘听着这句就醒了,知道是乾元帝不过是借着她们母女受委屈的由头,实则要在将领们面前给她体面,便道:“圣上这样关爱阿琰,阿琰若是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欢喜呢。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何况圣上。”乾元帝将玉娘扶抱着坐起来:“不怕,我已叫了赵腾率神武营护驾。”

听着赵腾名字,玉娘心上猛地一缩,手心都沁出了冷汗,一时猜测着乾元帝是知道了什么,飞快地在朝着乾元帝脸上睨了眼,见他脸上含笑,这才略略放心。却又怕与赵腾相处,时间长了,赵腾露出端倪叫乾元帝疑心,强自镇定道:“如此妾就放心了,只是妾不会骑马呢,怕是要扫了圣上的兴。还是圣上去吧,妾与阿宁阿琰候着圣上凯旋而归。”乾元帝笑道:“怕什么,我还能叫你摔着吗?且西山没虎熊猛兽的,不过是些小东西,不然我也不敢带你去。让她们替你穿身利落些的,深衣广袖的碍事。快些儿,今日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玉娘知道乾元帝意决,再僵持下去反倒不美,只得起身,由秀云领着宫娥们服侍着用过早膳,便换了身窄袖齐胸襦裙,因怕叫树枝挂着不敢梳高髻,只梳了个低圆髻。乾元帝打量了回玉娘,又叫秀云取了帷帽来与玉娘带上,这才牵着玉娘的手出了寝帐。

赵腾早候在账外,他昨夜就领了圣旨,知道乾元帝要带了昭贤妃去行猎,一时想着能见阿嫮一面,一时又怕见着阿嫮,竟是一夜不能入眠,早早地到了帐前等候。这时看着帐帘一动,乾元帝牵着阿嫮走了出来。

乾元帝天生得一副好相貌,便是如今年近四旬,也依旧轩昂俊朗,今日身着戎装更犹如日月悬空,岩松独立。他手上牵着的女子,虽帷帽几乎遮住了全身,也看得出身形纤长秀丽,举止婀娜,有如杨柳迎风,又似步步生莲,便是看不清面目也知道是个佳人,不是阿嫮又是哪个。

赵腾只看得一眼,已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地跪倒,口称:“臣赵腾参加圣上,娘娘。”乾元帝只觉掌中玉娘的手掌一抖,只以为玉娘素来胆怯,身着戎装的赵将她吓着了,反回首笑道:“莫怕,他不过是瞧着冷厉些,对我倒是忠心。”

玉娘透过帷帽的白纱将赵腾盯着,口中缓缓道:“是。妾原也见过赵将军,当日圣上命赵将军护送妾回合欢殿,妾还记得呢。今日赵将军威风凛凛,是妾胆怯了。”赵腾听着这话,知道是阿嫮提点自己小心,连着头也不敢抬,只倒是:“臣虽鲁莽,也请娘娘放心,今日行猎,有臣在,必保得圣上与娘娘安然。”

乾元帝一面笑道:“朕信得过你,起来吧。”说着牵了玉娘从赵腾身边走过。乾元帝要携行猎,奉召赶来的御马监早备下了马,一匹是乾元帝惯骑的四蹄踏雪,另一匹却是一匹白马,从头至尾没有一丝杂色,眼神温顺,有着长长的睫毛,看着乾元帝与玉娘走道身边,也是一动不动,只好奇地看着两人。看着玉娘走到身边,竟还拿着头去蹭玉娘,乾元帝笑道:“不想你竟还招马喜欢。”

御马监知道这位昭贤妃是乾元帝心上第一得意的人,看着马儿这样,也奉承道:“这是飞雪通人性,知道娘娘最是和善,是以才亲近娘娘。”乾元帝道:“飞雪性子如何?”御马监回道:“回圣上,奴婢知道是娘娘要用特意挑的。飞雪是骟过的母马,不独样子好看,性子更是温存,娘娘要用,奴婢哪里敢不仔细呢。”乾元帝听着这句,又问:“飞雪即是母马,骟它做什么?”御马监瞧了眼玉娘,只怕吓着了这娇滴滴的宠妃,可乾元帝发问,他如何敢不答,只得回道:“飞雪前年难产过,险些儿母子皆去,不得不骟了。”乾元帝也就明白了,母马性子原就比公马温存,再骟过,自然更温顺,这才放心。

飞雪身上早扣好了侧坐的马鞍,乾元帝将玉娘抱起放在马鞍上,道:“坐稳了。”到底马再温顺通人性也是畜生,怕飞雪跑起来将玉娘颠下来,又取来备好的宽带将玉娘双腿牢牢捆在马身上,这些倒都是乾元帝亲力亲为,玉娘却在马上借着帷帽的掩护将目光投向乾元帝身后的赵腾,赵腾与玉娘对视了会,慢慢地闭上了眼。

又说早有个太监牵着马候在一旁,乾元帝最后才将缰绳扔与他:“仔细护着娘娘,回去有你的好处,若是惊着娘娘,仔细你一家子性命。”自己回到四蹄踏雪身边,不用太监服侍翻身上马,脚后跟一磕马肚子,打头先进了林子,那太监这也翻身上马,牵引着飞雪跟上,赵腾率着神武营的军士,身背神机弩随后跟上,一行人飞快的没入了林子。

☆、第184章 血泊

乾元帝倒不是在玉娘跟前夸耀,当年他还是皇子时常与沈如兰一块儿行过猎,打的自不是这样鹿兔之类的野味,而是虎熊等猛兽,虽不能如沈如兰赵腾这般一箭从猎物双眼中穿过不损皮毛分毫,也能命中要害,宣室殿中铺的那张虎皮便是乾元帝亲自猎的。虽自乾元帝践祚之后,极少行猎,可是猎几只温顺的鹿兔之的本事还是有的,且又有神武营的军士在侧,更然更有把握。

西山大营建在西山脚下,背山面水,左侧便是片丛林,总有一顷地大小,树林并不是如何茂密,里头并无虎狼之类猛兽,不过是狐狸野兔这等野物,虽有鹿,也少。林间更有一处空地,原是西山大营的军士们偶尔进来打个牙祭,生火烤食之处。因玉娘不善骑马,便留在此处歇息。

乾元帝将神武营军士分做两拨,一波护驾,一波留在玉娘身边护卫。依着乾元帝心思,倒是要将赵腾留下的。玉娘只怕赵腾在众目睽睽下露出痕迹来,哪里敢叫他留着,便劝乾元帝道:“妾在这里能有什么呢?出林便是大营。倒是圣上身边要紧,虽说是不曾听说这里有虎狼,也要防着万一才好。”乾元帝拗不过只得从了,亲手将玉娘从飞雪身上抱下来,又将昌盛与她留着,这才带了赵腾等人往林深处去了。

皇帝行猎,从来都有随扈的侍从在林中驱赶,一则是将野兽惊出来,好方便皇帝打猎;再来,若有猛兽或是刺客也好预先发现。

乾元帝今日手风极顺,不过片刻便猎着两只兔子,早有太监拣了回来。乾元帝那是猎过猛虎的,看着兔子自然不在眼中,继续向前,就看着一侧草丛一动,窜出只通体火红的狐狸来,尾巴尤其硕大,偏尾巴尖上又有一大簇白毛,十分漂亮。这狐狸是叫军士赶出来的,原就受了惊,到得乾元帝马前才发现有人,竟是人立而起,张了乌溜溜的双眼对着打头的乾元帝看了看,扭身就逃。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