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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复国_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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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便道:“沈卿,你若说你有罪,那我的罪过岂不是更大?”穆崇玉扬了扬嘴角,脸上却是故作严肃道:“往后说,是我指挥不力,才使得这场战斗拖延甚久,没能减少我鹰头寨的伤亡,往前说……”

  他顿了顿,继而脸上浮现出一种深刻的悲悯:“若不是大燕亡于我之手,你们又何须……”穆崇玉的声音低下去,话到一半,只余一声沉重的叹息。

  “若说有罪,我才该是这世上罪孽最深重之人。”他默默地道。

  “陛下!”沈青脸上青青白白一片,懊恼不迭,他想补救,却又嘴笨到不知该说些什么,慌乱之下只得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穆崇玉笑了笑,刚才的低沉情绪似乎只是一瞬,他安抚道:“卿的忠心我当然明白。正因为我明白,才不能滥加惩处、迁怒忠良。沈卿若还要赎罪的话,不妨叫厨房备些吃食来,我有些饿了。”他赧然一笑。

  沈青这才后知后觉,忙又是声声请罪,这才引着一群人出了房间,只留下几个仆从伺候。

  薛景泓跟在后面,临出门前忍不住站住脚步,深深看了穆崇玉一眼,最终还是转过身去,离开了房间。

  *

  黄昏时分,沈青请了大夫过来。那长须医者对着穆崇玉切脉问诊一番,也终于露出了笑意。

  “这几天可以进些软糯的流食养胃。药也要继续服下去,不过用量可以减半,每日早晚各一次便可。另外若有补气养神的人参、黄芪等物,也可慢炖了叫他服下。”长须医者笑眯眯地嘱托道:“虽则大碍已无,可毕竟是损了元气了,再加之冬寒虽已退,可春寒犹料峭,不能不精心保养。”

  穆崇玉含笑答了个“多谢”,又叫沈青包了银子送医者出去,然后把目光转到了一旁伫立身侧,又沉默不语的薛景泓身上,面露疑惑。

  这个人自第一次见面时,就未曾摘掉过他脸上的面具,叫他心有隔阂。可他又总这样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旁,之前从邹将军营帐出来时是这样,现在自己卧病在床时也是这样,实在叫他不解其意。

  穆崇玉思虑半晌,开口道:“这位……弘将军。听沈青说我昏迷之时多赖将军照顾,才能挺过难关。穆三下床不便,不能给将军行礼,就在此多谢将军了。”

  薛景泓连忙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需挂怀。”

  穆崇玉却很认真:“将军的举手之劳却救了穆某性命,穆某当然感怀在心。更何况这宅院也是将军出钱买下,可见将军为人之义。我虽不及将军财力雄厚,不能对将军报以重金白银,不过等我病好之后,却可以亲自带领鹰头寨众劳作经商,挣得银两,一则偿还将军所出宅院费用,二则对将军聊表谢意。只希望将军不要嫌太迟才是。”

  他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听在薛景泓耳里却是心如针扎,不住泛起微微酸涩的苦楚。

  这般重礼言谢,却也这般疏离隔阂。

  薛景泓长吸一口气,道:“我帮你,全是出于内心所愿,并不图一点回报。”

  他见穆崇玉还要说什么,便忍不住把自己的愿望又一次说了出来:“若是……你果真要谢我的话,就叫我跟着你吧!”

  穆崇玉一愣。他恍惚记起那天晚上,这个人也如此说过。而现在,他居然又一次提起。

  他抬起眼眸看向薛景泓,不防备跌入到对方那恍若深潭一般的眼中。那是一双形状很好看的眼睛,眉毛英挺,目如点漆,若不是因为那道疤痕,想来定是个英俊卓尔的人物。

  只不过……对方的目光太过深沉,太过热切,热切到穆崇玉竟感到一种本能的畏怯。

  穆崇玉皱眉凝思,终还是冷声道:“你是邹将军的人,也就是北渝的人。我不能留你。”

  一句话已硬生生地划下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容有丝毫置喙。

  薛景泓冷不防后退一步,他看向穆崇玉冷淡的侧颜,只感到身体内的勇气仿佛在一点一点流失。

  原来“北渝”二字,已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而造成这鸿沟的,却正是他薛景泓自己。

  一阵一阵滔天的悔意汹涌而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薛景泓紧握起双拳,才不至于让自己泄露一丝瑟缩的颤抖。

  “可如果我说,我曾受恩于南燕人,所以想投靠到陛下手下呢?”他忽而抬起头,目光暗含一丝希冀。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0章 宣王穆渊

  穆崇玉一愣,眼神里终于有了些许温度,却也是将信将疑地问道:“将军说你曾受恩于南燕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如何发生的?”

  薛景泓的声音却低落下来:“三年前,我曾遇到一位从南燕来的贵人,他为人仁德恭谦,具有君子之风。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我这一生最珍而重之的时光。可惜后来,他离开了我。”

  “那你……为何不去找他呢?”穆崇玉有些困惑地蹙眉看他,眼睛里荡起一圈浅浅的阴翳。

  他话音刚落,就见薛景泓的目光投了过来,深沉如水。

  有那么一瞬间,穆崇玉差点以为对方口中的“南燕人”就是自己。

  然而下一刻,薛景泓就垂下了眼眸,声音仍然低低的:“我……做了错事,找不回他了。”

  穆崇玉不禁恻然,他想要安慰安慰对方,又自觉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对方的私事,便沉默不言。

  所幸薛景泓的低落只是一瞬,他似是平静了下自己的心情,继而又道:“虽然我暂时无法找回他,可也不会就这么放弃。我会一直找下去的——但是,我想在找到他之前,也为南燕人做一些事情,这样,当有一天他站在我面前时,也许能稍微……原谅我一些。”

  “可以么,陛下?”薛景泓望着穆崇玉的眼睛,轻轻地说。

  那样的眼神太过真挚,又太过小心翼翼,仿佛穆崇玉若是不答应,就立即会弥漫上绝望的裂痕。

  穆崇玉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目光,终于轻叹一声:“如此,你便留下来吧。”

  *

  薛景泓虽然留了下来,可他毕竟是从北渝军中“投诚”过来的,忠心与否,一时之间到底难测,故而穆崇玉一开始对他暗中看得很严。

  薛景泓有所感知,却反而有些许的庆幸自得。他面上却不显,始终是一副老老实实、忠心耿耿的模样。

  尤其是对穆崇玉的服侍照顾。

  穆崇玉有时候模糊地感觉到,这样的照顾太过细致入微,以至于似乎已经超越了忠心的界限。然而当他尝试去认真探寻时,又看不透那张隐在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面容心思。

  薛景泓暗自摇了摇头。穆崇玉若要探究他,他只恨不能把自己的一切都敞开来,一无隐瞒;穆崇玉若是怀疑他,那也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让他重新认识自己。

  他有一辈子的耐心来等候。

  如今,已是穆崇玉卧床养病的第七日了。随着他气色大好,严冬似乎也已收敛了凛凛寒意,露出了早春的一丝融融暖风。

  穆崇玉的思虑却是一刻不曾停止。鹰头寨被徐立辉、邹淳两部队围剿一事,使他深刻地认识到了己方的缺陷——实力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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