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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复国_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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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安然渡过了河水。穆崇玉有些不可思议地摇摇站起身来,举目四望。这里仿佛并不是他们跳水之处的正对岸。地形地势看起来与之前很不一样。

  他们应是顺着河水往下游漂了很远。却不知到底是漂到了何处。不远处除一片树林之外,周围安静得很,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难道竟都被河水冲散了吗?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却突然看到河滩边上,像是一个人躺在那里。

  穆崇玉连忙走了过去,蹲下身来正待察看,却是怔愣住了。

  是薛景泓。他脸上已无一丝血色,薄唇被水泡得发白,更关紧的是,他搭在身侧的右手已经肿胀腐朽得不堪直视。

  那只手的手心已经被河水冲得流不出血来了,伤口处可见模糊一片的血肉翻出来,再细看,竟然依稀可见露出的骨髓。

  穆崇玉倒吸一口气。他眼睑轻颤,忍不住别开目光。脑海中却是突然忆起一段朦胧的记忆。

  似乎在水中时,有人托了自己一把,才使得自己不至于彻底沉入水中。这个人,难道就是薛景泓吗。

  穆崇玉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这个人几次三番对自己舍命相救,究竟是何意?

  难道他果真是想向自己道歉吗?薛景泓昨日说过的话,他字字印象深刻,却又字字不解。

  ——他之前果真是受人蒙蔽,对江东一带的民情毫不知晓么?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连自己这个被囚-禁的俘虏却都能探知到的消息,而他这个北渝皇帝却未听到一点风声?

  穆崇玉摇了摇头。这样的说辞,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信服。而且这并不只是一句“受人蒙蔽”就能推脱的事情,那中间,还涉及到多少条无辜性命!

  穆崇玉看着薛景泓的目光更加复杂。心里也仿佛笼罩在种种疑云之下,沉重无比。

  可他毕竟救了自己……穆崇玉恍然忆起,其实一直以来,在北渝皇宫中的时候,薛景泓就对自己非常的好。就像是他仅仅作为一个蒙面小将,默默无闻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他虽身为敌国降俘,受尽北渝朝野上下的折辱轻视,薛景泓却从来没有轻看过他。非但不轻看他,还给他异常优渥的待遇。除了不准他出宫,处处有人跟随监视之外,他的衣食住行,被照顾得无一不精。

  他们甚至曾在一起品茗对弈,秉烛夜谈。简直不像是敌人,反而像是一对知己。

  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却始终无法以平常心对待这份好——怎么可能会有平常心呢?对方是最终的胜利者,而自己却是寄人篱下、苟且偷生的俘虏,身家性命全靠对方的一时喜怒、奖惩而已。

  他曾经,把薛景泓对他的好,仅仅看做是一种安抚、施压的手段。薛景泓对他愈好,他便愈是胆战心惊、小心谨慎。直到后来,东窗事发,他以为他果然看透了薛景泓的真正面目。

  可是如今,这个人竟放下自己的帝位,跑到了自己的身边。还多次舍命救了自己。

  这简直太可笑了。

  穆崇玉的嘴角扬起,又耷下来。他幽幽长叹一口气,终是伸手碰了碰薛景泓的脸颊:“陛下……”

  触-手是一片冰冷。穆崇玉心下一惊,连忙探了探对方的脖颈处。好在颈窝残留的温度里,还可以探到微弱的脉搏跳动的迹象。

  大概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吧。可眼下对方这体温实在过于危险,如若置之不管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虞。

  穆崇玉蹙眉思虑半晌,他抬起眼眸看向前方的树林,忙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不到半柱香时间,他便折返回来,怀中却是多了很多枯枝。

  若是生起火来,一则能够取暖,二则也可放烟作为信号,或许其他人看到这烟便寻过来了呢。

  只是却不可长燃,万一穆渊早已搜到了此处,这烟暴露了他的行迹,就不妙了。

  穆崇玉如此想着,便取了一小把柴禾堆在地上,又找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作打火石,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这柴禾点燃。

  火光携带着热气冒了出来,直到这时,穆崇玉才蓦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也是水渍淋淋,长袍裹在背上,那寒意让他禁不住背脊一缩。

  他索性脱了长袍,放在火边炙烤。然后弯下腰来,小心托着薛景泓的肩肘,将他挪到了火堆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一个滑稽的场景。以后薛景泓和穆崇玉俩人说话,称呼起来都是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朕啊hhhhhhhhh

第31章 此生还命

  许是搬动的过程中碰到了伤口, 穆崇玉看到薛景泓的眉心蹙成两道深深的沟壑。

  他忍不住把视线又落到了薛景泓的右手上,心尖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穆崇玉轻轻抬起那只手, 神情里流露出不忍。

  他记得薛景泓的腰间之前也受了伤,是逃出穆宅的时候,想必是叫穆宅的侍卫伤了吧。

  穆崇玉小心地揭开薛景泓湿漉漉地裹在身上的衣襟, 层层除去,果然看到这人腰部的一道剑伤。同样是被水泡得颜色发青,已经看不出深浅来, 那上面还沾染上点点河水里的污渍。看起来很糟糕。

  他或许应该帮他把这伤口处理一下。

  穆崇玉禁不住微微皱起眉头。他从未尝试过照顾服侍他人的滋味, 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处下手。踌躇了一小会儿, 他隐约回忆起当初在宫中时,宫人们是如何做的。想了想,便站起身来, 去河中取水。

  以自己的衣袍为容器, 取了水来架在火堆上面炙烤, 勉强算是烧了点干净的水。然后穆崇玉又撕烂自己棉袍上的布絮, 沾了水清洗干净, 小心翼翼地凑近薛景泓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笨拙, 可又极为认真。认真到他紧攥的手心都不由得浸出了一层薄汗。

  就仿佛他面前躺着的这人不是他的仇敌, 而是他的挚友。

  腰腹和手心的伤口勉强被清理干净,穆崇玉苦笑着松了一口气。然而薛景泓的身体却仍然冰凉。

  穆崇玉咬了咬牙, 他索性将薛景泓身上沾湿的衣袍全都褪下,又急急忙忙地将自己烤干的衣物紧紧地裹在他的身上,如此来来回回。盖在他身上的衣物冷了便架在火边炙烤, 然后给他换上刚暖热的其他衣物。

  这样反复了多次以后,薛景泓的身体终于存下了点温暖的热气。

  早晨的朝阳也在此时冲破了云霞,露出了一张红彤彤的脸。整个大地开始回暖。

  薛景泓是被身体旁的热度熏醒的。他朦胧地睁开眼,余光便瞥到身侧艳红的火光,再一转过视线,竟看到了与他近在咫尺的穆崇玉。

  穆崇玉仅着一件白色里衣,就坐在他的身旁。他的手撑在腮侧,似在闭目休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有橘红色的晨光洒过来,柔柔地抚过穆崇玉的侧脸。

  薛景泓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身上盖着厚厚的几层衣袍。他们明明是从水中上岸,可这衣袍却干燥温暖,热意融融。很舒适。

  薛景泓不禁心中一暖。恰在这时,穆崇玉好似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不期然睁开了双眸,急切地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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