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_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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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周、林落马,林家反水免遭死劫,可家主林太傅被罢免、提讯,与案数人秋后处斩,到此也是元气大伤。这**芳始终同林家打得火热,不仅没就此扯上干系搭进去,他儿子还如此跋扈放肆,也确然有些耐人寻味。

想来想去,不外乎是**芳早已四下打点好了。

然这打点的银子,从何而来?

齐昱笑了笑,不再作想,只又听回席间各人所说的河道改建一事。此事一直谈到戏楼快关门,各方告辞时,齐昱留了沈游方一步。

沈游方愣了愣:“刘侍郎,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齐昱同他边向外走,边道,“本官只想问沈公子,可有兴趣管管督造之事。”

沈游方挑起眉头,默了半晌,笑道:“刘侍郎想让草民,如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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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宅子已是二更时候,齐昱命人去知州府上取来两册账目,只喝了盏浓茶,便命人去把龚致远找来,自己也是一头扎进书房。

龚致远同温彦之早早回来,已经洗漱干净睡下,正是迷蒙入梦之际,忽被叫醒了提到书房来,还怕是方才戏楼里的事情险些暴露南巡身份,要被钦差大人詈骂一顿,此时站在刘侍郎跟前,难免有些瑟缩。

可他转念一想,明明是同僚为官,刘侍郎又与温彦之是那个那个,方才事出之时竟也没有前来解围,这也着实让人愤然。

两相一冲,又不甚怕了,只梗了脖子道:“刘侍郎漏液叫下官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齐昱烦闷数日,当然没忘记这猴子在温彦之房中多嘴之事,可此时正事顶在头上,见龚致远不甚恭敬的作态虽是不满,却也懒得发作了,只笑了声:“龚主事为朝廷做事,倒似极不情愿的模样。”然后手里将案上的两本账册向前一推,“本官不过是得了两本册子,欲劳龚主事过目罢了。”

龚致远一听是正事,连忙打叠精神,将那两本册子接了过来:“……官道督造的账本?”

齐昱靠在椅背上:“你瞧瞧这账本,同朝廷拨银对不对得上。”

龚致远便立在案边,就地翻了半晌:“刘侍郎,都对得上。”

齐昱皱起眉,正要问别的,却听龚致远又补了一句:“可是,又太对了。”

“如何叫‘太对了’?”齐昱问道,“难道账本不该对?”

龚致远随手给齐昱翻开两页,“大人容禀,就算是算师精良如九府者,统录国库进出,尚有未能言明出处之说,毕竟出账无整,加之各处度量称重有些微差别,白银斤两总不至完全相等,多少丝毫出入。可这账上,每一处的白银斤两,细至毫厘,都是一模一样,几乎像是……像是……”

齐昱垂眼看着那两本账面上一模一样的数目,替龚致远讲完了整句话:“像是抄上去的?”

龚致远缩回手,讷讷地点了点头,心想此言出口,无疑就是将这官道督造打上“贪墨公款”的钢印了。他不由问了句:“刘侍郎,这官道督造,是何人啊?”

齐昱并没有回答他,手臂支在扶手上,状似沉思,只静静说了句:“龚主事不必多虑,先回去歇下罢。”

龚致远一愣,“……哎,下官告辞。”走了一半,又想起什么,折回半步来:“刘侍郎,今日温——”

“出去。”齐昱抬手合上案上的账册。

龚致远只好收了声,“那,下官告辞。”说罢,便打书房出去了。

齐昱看着房门关上,终究是怔忡了一会儿,唤道:“李庚年。”

“臣在。”房梁上飘下来一声应答。

齐昱拂开桌上的账册,又拿起手边一本折子,“你去后院瞧瞧,温彦之睡了没。”

李庚年挂在房梁上愣了愣,“……?然后呢?”请过来吗?要和好了吗?

齐昱抬头,赏了李庚年一个白眼:“然后回来。”

李庚年失望:“哦,臣遵旨。”

——皇上想看,为何,要让臣去?臣,不是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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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庚年窜到后院窥了一阵,回去向齐昱报说温彦之屋里灯熄了想必睡了之后,温彦之小院的灯忽然又亮了一盏。

一小会儿后,温彦之披着衣服捂着肚子,秉烛走出屋子。

这便是白天不吃东西的报应,叫人晚上饿得睡不着,此时可不管人有没有胃口,身体是受不住了,腹中直叫唤。

温彦之混混沌沌,绕了回廊要往厨房走,却在转过跨院时差点撞到一个人怀里。

温彦之惊魂未定倒退两步:“谁!”拿起手里的烛灯一照,却是当场站定了愣住。

面前之人竟是齐昱。

想来是刚从书房处理完事情,要回屋睡了。可齐昱寝室在北院,千不该万不该走着处跨院回廊,毕竟此处回廊只能通向……温彦之的那个小院。

——皇上,要去看我?

温彦之心里这么想着,竟尚有一丝雀跃,可即刻又想见方才在戏楼里的事情,这丝雀跃当即就被冷水浇熄了。实则他心知齐昱这两日是刻意回避他,又有了今早那公事公办的口气,和晚上戏楼里的不闻不问,同过去他姑母把姑父关在门外干站着时一模一样,便是冷战上了。可姑父当初尚且是因为纳妾之事才惹了姑母生气,温彦之想了整整一天,连饭都吃不下去,却完全想不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夜里……打挤时,没打上?

温彦之抬头注视着齐昱的脸,在齐昱此时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捕捉到一丝几不可见的慌乱。

——仿佛,好似,只能是,这个原因。

——毕竟,那就是,两人之间,最后一次讲话。

齐昱此时被温彦之看得有些毛毛的,便沉了脸退开一步,转身要往回走。

温彦之愈发肯定心中所想,可身体早已先于意识反应,抬手就抓住了齐昱的袖子:“皇上。”

齐昱几乎立马就扫开了他的手,冷了一张脸,转身又走。

温彦之一愣:打挤没打上,至于那么生气?况且当时,还亲了我,为何翻脸不认账?

——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虽则皇上,实乃龙马精神,可打挤……之事,亦是来日方长,何必如此执拗?

想到这里,着实叫他有些气闷了,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竟然扔了手里烛灯,两步跑上去死死拽住齐昱的右手往后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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