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_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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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齐昱目光略有怔忡地凝视着前头木桌上的油灯,一声轻叹:“是李庚年跪在齐政墓前,求朕的。他想去北疆监军,他要找出当年那队人马……给齐政报仇,可约摸……”说到这处,他掐断了话头,深吸一口气,向后仰倒在木榻上。

“北疆战事频频,他约摸,是去送死的……”

——说到底,李庚年还是活在过去,根本就走不出来。可,人哪能为了死做打算?他总是想让李庚年活下去的,总不能一直背着齐政的事过一辈子。

可要走出来,确凿不是容易的事。

温彦之也是沉默了,也不知两人一起静了多久,他突然问:“你觉得,李侍卫,可能接受沈公子?”

齐昱望着船舱略低矮的吊顶,徐徐道:“谁知道。朕只是觉得……他们实则是同类人。”

温彦之慢慢地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问:“沈公子是商贾,怎会和李侍卫是同类人?”

齐昱扭头看他,略有些气闷:“温彦之啊,你真是成天只读圣贤书,江湖风云多有趣,你竟全然不知。沈游方又不是打出生了就纵横四海,总也有泼皮破落的时候,那时候可惨着呢。”

“为何?”温彦之讷讷地问。

齐昱悠悠闭上双眼,想了想,竟长声道了句童谣来:“人说江南好,沈家有块宝,在家能种草,经商能得好……你听过么?”

“这说的是沈公子?”温彦之猜。

齐昱想了想,“是,也不是。这沈公子,说的是沈游方的哥哥,沈继明。”

温彦之奇怪:“沈府哪还有长辈?沈游方就是一家之主了,底下只有个妹妹。”

齐昱微微将眼睛睁开一道缝,幽然道:“既是你没见着,自然,是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这群基佬,人家龚直男为你们操碎了心!老母鸡style~

……就让他,做一股,清澈的,泥石流,吧……晚点再安排cp……

谢谢泡泡君,Bamboo君和teamcap9君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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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在同福客栈遇见你~~就像是——

好像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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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从来不可提之事】

入冬后,天明渐晚。江上日出时,温彦之已醒了,迷蒙中没起身,只枕着齐昱胳膊,侧身去看窗洞外的朝霞,渲染着层层的云底,像是一张张烙红的饼。

在舱内可以听见甲板上,几个船夫在商量着靠岸了,不远外传来嘈嘈人声,有人大叫着“卸货”,“拉开去”一类的,齐昱也就睁开眼睛,团团抱住温彦之腰背,在他后颈亲了一口:“到了?”

温彦之觉得痒,轻轻缩了缩脖子,“状似到庆阳了。”

到庆阳即是从北到了南,众人收拾了下船,听周遭口音亦能感知。庆阳不似胥州那般大,只是个临江的小城,却是沈游方的祖籍所在,故到此地他算作东道,断然没有让众人住客栈的道理,下了船便有专人等候,一路用马车稳妥接去了府邸。

府邸上没有牌子,大门是深赭色,推开便有老仆迎出,连声用乡音问沈游方的安。沈游方顺着也用乡音交代,说齐昱等人是贵客,切勿怠慢云云,正说到一半,李庚年恰提了齐昱的木箱下船,沈游方很是顿了一会儿,好似有些窘迫,又换回了京腔同老仆道:“孙叔,那是李侍卫,你以后若有事告知刘侍郎,先同李侍卫打声招呼的好。”

孙叔连忙应了。李庚年没搭理这些,沉默地又回头去搬东西。

齐昱瞧在眼里,颇觉得头疼,也不想再管,一边往内府走,一边只问温彦之:“一会儿去转转?”

从此处走,大约还有五日就到荥州了,一旦开始治水,就再没闲工夫,这两日算是最后的休整。温彦之应了,问龚致远去不去,龚致远推说夜里没睡好,想补一补,就不去了。几番收拾安顿好,用过午膳,齐昱和温彦之出了门,李庚年如约等在前厅,要随沈游方去谈生意。

沈游方在后院点册,久等不来,李庚年干脆在厅里坐下。厨娘正要出去买菜,孙叔站在前院门口好生嘱咐,他们并没留意到李庚年,就站在门缝边闲谈起来,说的话虽带软耨的口音,可听得仔细倒也能懂。

“……哎,萝卜买三颗,小少爷喜欢吃脆萝卜。……今日见他精气神好许多,可不是……好歹也六七年……可巧,哎,我同小少爷学学罢,此事也急不得……”

李庚年越听越醒不过味。

——小少爷是谁?

——难道,沈游方,有儿子?!

想到此处,他眼睛一转,一个计谋忽上心头,几乎要笑出了声。

那厢孙叔和厨娘聊完了,一回头,竟见李庚年忽然出现在身后,差点没吓晕过去:“李李李侍卫!有何吩咐啊?”

“孙叔好,晚辈没甚吩咐。”李庚年笑得十分乖巧,乖巧到了非奸即盗的情状:“晚辈方才听你们在说小少爷,是谁啊?沈游方的儿子?叫啥名?在哪儿?几岁了?他娘是谁?是不是被沈游方始乱终弃?怎么弃的?嗯嗯?”

孙叔被他问的一脸懵:“什么娘啊儿啊,李侍卫?小少爷……就是小少爷嘛,不是小少爷的儿子呀。”

“……啊?”李庚年苦了一张脸,一经反应过来,只觉背脊起了一层恶寒,“你们管,沈游方那样的,叫‘小、少、爷’?”

——啧啧,谁家小少爷长那么高还嘴欠成那样啊,能不能换个称呼?

孙叔叹了口气,忧愁道:“李侍卫见笑,老仆也老了,大小少爷叫了那么些年,改不动了。”

李庚年可没听说过沈游方还有个哥哥,皱眉问:“你们还有大少爷呢?怎没瞧见?”

孙叔猛地一拍脸:“瞧我!”连忙摇手告罪道:“是老仆失言!李侍卫千万别跟小少爷提,不然又是多的事情。”说罢,连忙拱着拳头告退了,再不多说一句。

李庚年垂着眼睛看孙叔仓皇逃离的背影,心底尽是疑窦。

这世间,从来不可提之事,皆是伤心事,就好似齐政之死于他,康王之事于齐昱。这孙叔的话中,饱含深意,便是说沈游方还有个哥哥,既然提不得,即是能叫沈游方伤心。

能叫沈游方伤心的好事,李庚年怎么能错过。

——难道就只许他沈游方调查了本侍卫来戳脊梁骨,还不准本侍卫说他两句了?

他笑了一声,眼瞅着沈游方抱着一摞账册从回廊走来,踽踽独行,只觉自己这两日在船上郁积的酸涩和愤懑都终于要消散了,一想到连日来不甘之事,这就能向沈游方报复回来,他不由心情甚好,背抵在门柱旁,笑着叫道:“沈游方,快来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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