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_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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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彦之小心思被撞破,赤了脸有些急,劈手就夺过那些巾帕藏在身后。

“不急,不急。”齐昱终于笑着抬臂环他,手绕后头去拂下他手里的巾帕拿过来,“来,温彦之,我帮你。”

说罢他半哄似的将温彦之拉入怀中,一如近来每日教习时一般,叠着他手架起长弓,还十分寻常地把着他腰臀处慢捻一扶,咬耳道:“你站稳。”

下一刻,温彦之只觉手背被齐昱轻轻执起,一箭系了巾帕的羽尾握进手中,齐昱右手五指扣入他指缝,轻巧地将弓拉满。他侧颜,齐昱深沉的眉眼并在他近旁,眸中考量的神色印着月色,连笑意都更加温和,点箭遥指远处:“是中间那处么?”

温彦之心胸砰跳,红脸嗯了一声。

箭尖的火苗燃着,在他眸光里摇晃,倏地他手臂一松,齐昱三指松弦,莹蓝光影脱弓而出,几乎直向天际旋飞而去。温彦之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目光直直追踪着那如落天星子般的渺小火焰,下一瞬,恍如呼吸一沉,那火光稳稳落入了大坝正顶的土包之中。

温彦之按捺不住喜色,转身就抱住齐昱肩臂:“成了,成了。”

齐昱笑得无奈,眼见那大坝上什么都还没有:“我怎什么都没瞧见?”

“你等等,就等一下。”温彦之抓着他手臂又往前走了两步。

齐昱好脾气地由他往前拉了拉,心料那土包不过是簇烟火能升起来罢了,倒难为这呆子准备了这长时候。而片刻过去,那土包中果真蹿出一枚烟火,悠悠飞升到空中炸裂,小小一朵,好似春花。

果真如朕所料。齐昱笑了笑,抬手摸温彦之的脑勺:“烟火么,我很喜欢。”

“别急。”温彦之拍下他臂膀握在手里,笑着往那烟花看去:“齐昱,在你眼里,我鸿胪寺卿的公子就那么寒碜?”

齐昱一愣间未及言语,而下一瞬大坝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暗沉的“滋滋”声,竟像是有无数条引线被点着,竟让他在此处都能听见。

忽而,坝顶所有的土包都被引燃,瞬时皆亮起光彩,迸蹿出无数的烟火,齐齐飞升到高高半空,后背清屏山延绵为景,那些烟火忽而同时在空中炸裂,好似一朵朵巨大的金钩、姚黄、魏紫,交替散开,一时绚丽无比、璀璨夺目。

齐昱看得惊住,来不及问温彦之这是何种戏法,竟能遥相控制,而此时烟火并未作止,其下的土包吐过三轮后渐渐熄灭,却噗噗吐出了好看的一颗颗火球,顺着大坝的斜沿滑落,经了对面江岸的滩涂时,带燃了早排布好的火线,片刻后对岸一片火线连成灯海,火球落入江中,江浪滚滚将他们熄灭了,灰烬成块沉浮起来被水泡开,竟又变为一朵朵的洁白莲灯,灯面涂料迎着岸边恢弘的光影,盈盈在江面返照出来。

浩浩长流中,那些莲灯徐徐荡漾着,飘忽旋逝,齐昱举目去追,直至那些莲灯漫入江涛夜色中,再瞧不见。

一时他心中悍然化为怜惜,不禁向前迈了一步,双眶一热,竟觉江风不再生冷。

温彦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齐昱,这个你喜不喜欢?”

霎时眼前一阵人影微动,他只觉一双手架住自己臂下,还来不及轻呼一声,就已被齐昱高高举起来,不由惊叫道:“你做什么!”

而齐昱却是沉声笑着抱他高高转了一圈,才将人狠狠压入怀里:“我喜欢。温彦之,我太喜欢了。”

  ☆、第89章 【就盼你们安好】

直到一场恢弘烟火燃尽,月挂高空,千山沉水,齐昱方意足知反。射箭教习之事挪到明日,温彦之乖乖背了弓提了箭盒子没劳烦暗卫,他牵了温彦之往回走。

年节将至,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都点作红色,寒夜里能让人觉出几分暖意。南城门往里,夜市收了摊子,几个小贩在拣货,偶有一两个碰上收摊的客人询价的,也就将就手边的东西便宜卖了,商客尽欢,还互道节好,各自笑谈作别。

齐昱握着温彦之的手边走边看着这分和乐,竟有种话本写到结尾,主人翁从江湖退隐的感觉,此时方想这不枉自己在江山社稷的奏章堆里,熬过两年多来。

不过这和乐景象,同宫中倒不太相似。

宫里的年关对齐昱而言,每年是先从六部折子里落祝的贺词开始的,事务开始繁复冗杂,礼部拟好的皇文祝告出来,周福应奉了漆盒上来叫他点赐百官。御书房、紫宸殿望出屏门去,是一重又一重砖红的甬道,到了隆冬时格外冷,宫人径行静悄悄,顺带阖宫上下都是森然的,半点年节气象都无,全靠畅月廿五最后一场朝会散了的官员寒暄,大声提嗓叫几声“过年好”,才能勉强觉出些年味。

临到除夕前天,惠荣太后照常会单招誉王去宫中进膳,都是亲儿子,自然进膳的帖子也能递到齐昱这儿来,可齐昱每逢此时落座到宣慈宫里,竟也觉得除却朝中琐事、宫中破事,他与太后并无什么好讲,也都是誉王言语几句京城坊间高门的稀罕乐事,连带齐昱打趣一番,才能讨老人家开心。

而膳后走出宣慈宫时,惠荣太后脸上的笑意说是和蔼慈穆,不如说是强扯的精神气,一则望着注定没有后嗣的齐昱,一则望着年小体弱的誉王,也不多说什么,每年都是同样的嘱咐。

“母后再不盼什么了,就盼你们安好。”

这,倒是句真话。

“你在想什么?”温彦之的声音将他拉回现世,齐昱一抬头,见行馆已然到了。

他站定了,忽然扭头问温彦之:“你见过太后么?”

温彦之不知他为何忽起这问,愣愣回道:“见过的。我做起居舍人前,在内史府记祭祀典仪,有几样要同太后娘娘报备,故曾在祭礼时拜望过几回。”

“此番回京……”齐昱试探着温彦之的神情,“你跟我去见太后罢。”

温彦之:“什么?!”是那种见太后么?

——那太后不得把我叉去大理寺轮几个老虎凳!

他神情变化甚快,看得齐昱笑出来:“瞧你怕的,太后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回事。”

——这回事?……

温彦之皱眉吃惊地问他:“太后娘娘知道你断袖?”

——你竟然还能活!

齐昱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甚,只不耐烦看着温彦之:“你就说同不同我去!”

温彦之被他吼得脖子一缩,耳朵有些泛红,吞了口水舔舔唇,这才定心道:“那就……去吧。”

他心想,总之到头来,太后娘娘也会知道的。还不如,正大光明地让太后娘娘知道。

……不过到时候是什么身份去见太后娘娘?要穿官服么?不穿的话要穿什么?行官礼还是常礼?伏身叩七还是叩九?是不是要带礼孝敬?要带什么?……

突然身边齐昱挤了他一下,仿佛被近旁什么给吓了一跳。

温彦之回过神来,还没问出句怎么了,却见此时二人走到后院回廊里,外头院中的石砖地上忽然亮了团耀眼的光束。

温彦之了然地笑了声,“这是李侍卫他们为你贺寿做的影子戏,台本还是龚兄写的呢,我都还未瞧过。”

齐昱艰难地看着光圈里左右摇晃的影子,似乎头顶的瓦片儿上暗卫几个和龚致远正在准备,还能听见李庚年低声喝:“龚致远你再踢老子把你扔下去!”

“你笨死了,那根线是这边的!”龚致远气急败坏。

这吵吵嚷嚷的,齐昱突然对这影子戏的内容……不大抱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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